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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吴祥子我们忙,没工夫跟你费话,说干脆的吧!
王利发什么干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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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恩子教员们暴动,必有主使的人!
王利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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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祥子昨天晚上谁上这儿来啦?
王利发康大力!
小
宋恩子就是他!你把他交出来吧!
王利发我要是知道他是哪路人,还能够随便说出来吗?我跟你们的爸爸打交道多少年,还不懂这点道理?小
吴祥子甭跟我们拍老腔,说真的吧!
王利发交人,还是拿钱,对吧?
小
宋恩子你真是我爸爸教出来的!对啦,要是不交人,就把你的金条拿出来!别的铺子都随开随倒,你可混了这么多年,必定有点底!
〔小二德子匆匆跑来。
小二德子快走!街上的人不够用啦!快走!小
吴祥子你小子管干吗的?
小二德子我没闲着,看,脸都肿啦!小
宋恩子掌柜的,我们马上回来,你打主意吧!
王利发不怕我跑了吗?
小
吴祥子老梆子,你真逗气儿!你跑到阴间去,我们也会把你抓回来!(打了王利发一掌,同小宋恩子、小二德子下)
王利发(向后叫)小花!小花的妈!
周秀花(同王小花跑出来)我都听见了!怎么办?
王利发快走!追上康妈妈!快!
王小花我拿书包去!(下)
周秀花拿上两件衣裳,小花!爸,剩您一个人怎么办?
王利发这是我的茶馆,我活在这儿,死在这儿!〔王小花挎着书包,夹着点东西跑回来。
周秀花爸爸!
王小花爷爷!
王利发都别难过,走(从怀中掏出所有的钱和一张旧相片)媳妇,拿着这点钱,小花,拿着这个,老裕泰三十年前的相片,交给你爸爸!走吧!〔小刘麻子同丁宝回来。
小
刘麻子小花,教员罢课,你住姥姥家去呀?
王小花对啦!
王利发(假意地)媳妇,早点回来!
周秀花爸,我们住两天就回来!(同王小花下)
小
刘麻子王掌柜,好消息!沈处长批准了我的计划!
王利发大喜,大喜!
小
刘麻子您也大喜,处长也批准修理这个茶馆!我一说,处长说好!他呀老把“好”说成“蒿”,特别有个洋味儿!
王利发都是怎么一回事?
小
刘麻子从此你算省心了!这儿全属我管啦,你搬出去!我先跟你说好了,省得以后你麻烦我!
王利发那不能!凑巧,我正想搬家呢。
丁宝小刘,老掌柜在这儿多少年啦,你就不照顾他一点吗?
小
刘麻子看吧!我办事永远厚道!王掌柜,我接处长去,叫他看看这个地方。你把这儿好好收拾一下!小丁宝,你把小心眼找来,迎接处长!带点香水,好好喷一气,这里臭哄哄的!走!(同丁宝下)
王利发好!真好!太好!哈哈哈!
〔常四爷提着小筐进来,筐里有些纸钱和花生米。他虽年过七十,可是腰板还不太弯。
常四爷什么事这么好哇,老朋友!
王利发哎哟!常四哥!我正想找你这么一个人说说话儿呢!
我沏一壶顶好的茶来,咱们喝喝!(去沏茶)〔秦仲义进来。他老的不象样子了,衣服也破旧不堪。
秦仲义王掌柜在吗?
常四爷在!您是……
秦仲义我姓秦。
常四爷秦二爷。
王利发(端茶来)谁?秦二爷?正想去告诉您一声,这儿要大改良!坐!坐!
常四爷我这儿有点花生米,(抓)喝茶吃花生米,这可真是个乐子!
秦仲义可是谁嚼得动呢?
王利发看多么邪门,好容易有了花生米,可全嚼不动!多么可笑!怎样啊?秦二爷!(都坐下)
秦仲义别人都不理我啦,我来跟你说说:我到天津去了一趟,看看我的工厂!
王利发不是没收了吗?又物归原主啦?这可是喜事!
秦仲义拆了!
常四爷
王利发拆了?
秦仲义拆了!我四十年的心血啊,拆了!别人不知道,王掌柜你知道:我从二十多岁起,就主张实业救国。到而今……抢去我的工厂,好,我的势力小,干不过他们!可倒好好地办哪,那是富国裕民的事业呀!结果,拆了,机器都当碎铜烂铁卖了!全世界,全世界找得到这样的政府找不到?我问你!
王利发当初,我开的好好的公寓,您非盖仓库不可。看,仓库查封,货物全叫他们偷光!当初,我劝您别把财产都出手,您非都卖了开工厂不可!
常四爷还记得吧?当初,我给那个卖小妞的小媳妇一碗面吃,您还说风凉话呢。
秦仲义现在我明白了!王掌柜,求你一件事吧:(掏出一二机器小零件和一支钢笔管来)工厂拆平了,这是我由那儿捡来的小东西。这支笔上刻着我的名字呢,它知道,我用它签过多少张支票,写过多少计划书。我把它们交给你,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跟喝茶的人们当个笑话谈谈,你说呀:当初有那么一个不知好歹的秦某人,爱办实业。办了几十年,临完他只由工厂的土堆里捡回来这么点小东西!你应当劝告大家,有钱哪,就该吃喝嫖赌,胡作非为,可千万别干好事!告诉他们哪,秦某人七十多岁了才明白这点大道理!他是天生来的笨蛋!
王利发您自己拿着这支笔吧,我马上就搬家啦!
常四爷搬到哪儿去?
王利发哪儿不一样呢!秦二爷,常四爷,我跟你们不一样,二爷财大业大心胸大,树大可就招风啊!四爷你,一辈子不服软,敢作敢当,专打抱不平。我呢,作了一辈子顺民,见谁都请安、鞠躬、作揖。我只盼着呀,孩子们有出息,冻不着,饿不着,没灾没病!可是,日本人在这儿,二拴子逃跑啦,老婆想儿子想死啦!好容易,日本人走啦,该缓一口气了吧?谁知道,(惨笑)哈哈,哈哈,哈哈!
常四爷我也不比你强啊!自食其力,凭良心干了一辈子啊,我一事无成!七十多了,只落得卖花生米!个人算什么呢,我盼哪,盼哪,只盼国家象个样儿,不受外国人欺侮。可是……哈哈!
秦仲义日本人在这儿,说什么合作,把我的工厂就合作过去了。咱们的政府回来了,工厂也不怎么又变成了逆产。仓库里(指后边)有多少货呀,全完!还有银号呢,人家硬给加官股,官股进来了,我出来了!哈哈!
王利发改良,我老没忘了改良,总不肯落在人家后头。卖茶不行啊,开公寓。公寓没啦,添评书!评书也不叫座儿呀,好,不怕丢人,想添女招待!人总得活着吧?我变尽了方法,不过是为活下去!是呀,该贿赂的,我就递包袱。我可没作过缺德的事,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就不叫我活着呢?我得罪了谁?谁?皇上,娘娘那些狗男女都活得有滋有味的,单不许我吃窝窝头,谁出的主意?
常四爷盼哪,盼哪,只盼谁都讲理,谁也不欺侮谁!可是,眼看着老朋友们一个个的不是饿死,就是叫人家杀了,我呀就是有眼泪也流不出来喽!松二爷,我的朋友,饿死啦,连棺材还是我给他化缘化来的!他还有我这么个朋友,给他化了一口四块板的棺材;我自己呢?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看,(从筐中拿出些纸钱)遇见出殡的,我就捡几张纸钱。没有寿衣,没有棺材,我只好给自己预备下点纸钱吧,哈哈,哈哈!
秦仲义四爷,让咱们祭奠祭奠自己,把纸钱撒起来,算咱们三个老头子的吧!
王利发对!四爷,照老年间出殡的规矩,喊喊!
常四爷(立起,喊)四角儿的跟夫,本家赏钱一百二十吊!(撒起几张纸钱)①
秦仲义
王利发一百二十吊!
秦仲义(一手拉住一个)我没的说了,再见吧!(下)
王利发再见!
常四爷再喝你一碗!(一饮而尽)再见!(下)
王利发再见!
〔丁宝与小心眼进来。
丁宝他们来啦,老大爷!(往屋中喷香水)
王利发好,他们来,我躲开!(捡起纸钱,往后边走)
小心眼老大爷,干吗撒纸钱呢?
王利发谁知道!(下)
〔小刘麻子进来。
小
刘麻子来啦!一边一个站好!
〔丁宝、小心眼分左右在门内立好。
三、四十年前,北京富人出殡,要用三十二人、四十八人或六十四人抬棺材,也叫抬杠。另有四位杠夫拿着拨旗,在四角跟随。杠夫换班须注意拨旗,以便进退有序;一班也叫一拨儿。起杠时和路祭时,领杠者须喊“加钱”——本家或姑奶奶赏给杠夫酒钱。加钱数目须夸大地喊出。在喊加钱时,有人撒起纸钱来。
〔门外有汽车停住声,先进来两个宪兵。沈处长进来,穿军便服;高靴,带马刺;手执小鞭。后面跟着二宪兵。
沈处长(检阅似的,看丁宝、小心眼,看完一个说一声)好(蒿)!
〔丁宝摆上一把椅子,请沈处长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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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麻子报告处长,老裕泰开了六十多年,九城闻名,地点也好,借着这个老字号,作我们的一个据点,一定成功!我打算照旧卖茶,派(指)小丁宝和小心眼作招待。有我在这儿监视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一定能够得到大量的情报!
沈处长好(蒿)!
〔丁宝由宪兵手里接过骆驼牌烟,上前献烟;小心眼接过打火机,点烟。
小
刘麻子后面原来是仓库,货物已由处长都处理了,现在空着。我打算修理一下,中间作小舞厅,两旁布置几间卧室,都带卫生设备。处长清闲的时候,可以来跳跳舞,玩玩牌,喝喝咖啡。天晚了,高兴住下,您就住下。这就算是处长个人的小俱乐部,由我管理,一定要比公馆里更洒脱一点,方便一点,热闹一点!
沈处长好(蒿)!
丁宝处长,我可以请示一下吗?
沈处长好(蒿)!
丁宝这儿的老掌柜怪可怜的。好不好给他作一身制服,叫他看看门,招呼贵宾们上下汽车?他在这儿几十年了,谁都认识他,简直可以算是老头儿商标!沈处长好(蒿)!传!
小
刘麻子是!(往后跑)王掌柜!老掌柜!我爸爸的老朋友,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