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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仁山妈!妈!
乔妻说话呀,孩子!
乔仁山我没话可说!
乔妻怎么啦,仁山?心里不舒服吗?
乔仁山没有,妈!我不晓得这都是干什么呢!不晓得,不明白!
乔妻不晓得什么?不明白什么?说呀,别叫妈妈着急呀!
乔仁山我什么都不晓得,不明白,难道这我所不晓得,不明白的东西就是人生?早知道人生是这样,我活着便是愚蠢!以美,你以为怎样?
吕以美什么怎样?
乔仁山太苦了!太苦了!
乔妻仁山,你要钱吗?还是要作两件新衣裳?你要是不愿意向爸爸说,告诉我,我替你想主意!
乔仁山我不要钱,也不要衣裳!妈,太苦了!全是责任,全是责任!而又是毫无意义的责任!负起来吧,没有任何好处;不负起来吧,就备受责难!
乔妻你教我太难过了!一句知心的话也不跟我说,老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你是怎么啦?
乔仁山我可以赌誓,我没有意思教您难过!可是……
吕以美二哥,挺起胸来!把有意义的责任负起来,把无聊的责任放下去,忧虑和为难是没有用处的。
乔仁山我知道!知道!可是我推不开压在我心口上的石头!
吕以美作点什么!作点什么!
乔妻对呀,仁山!作点事,哪怕是小小的闲事呢!帮助点你爸爸,讨他点欢喜!
乔仁山我能帮助爸爸成个更大的奸商,是不是?
乔妻你怎能这样说话呢?无论如何!他是你的爸爸!
乔仁山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爸爸!无论如何!一切都是无论如何!人家说,这是应当服从的流氓,我就得服从!人家说,这是应当崇拜的财主,我就得磕头!
乔妻唉!我真没有了主意!好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就是这个样子!
吕以美二哥,你不该叫婶母这么难过!
乔仁山那么怎么办呢?噢,好,以美,假若你以为咱们结婚,可以教妈妈欢喜,我情愿和你结婚!
乔妻这就对了!这就对了!以美,你就也说一句痛快话吧!
吕以美婶母,二哥是说笑话呢,他可怜您也可怜我,所以才这么说,您想想,这么样结婚能有好结果吗?
乔妻在老年间,男女结婚都是谁也不认识谁。
吕以美所以夫妇才常常打架呀!
乔妻常常打架?别说了!别说了!我躺一会儿去,心口直疼!
乔仁山妈,妈?怎么了?
乔妻你们太难了!太不听话了!
吕以美婶母,我错了,您千万别生气!
乔妻那么,好孩子,你愿意啦?
吕以美我,我……
乔妻你们简直是戏弄我!戏弄我!(要走)
乔仁山妈!妈!
吕以美婶母!婶母!
乔妻(含怒而去)
乔仁山怎样呢?以美,好不好咱们假装相爱,教妈妈痛快几天?
吕以美二哥,你的思想都哪里去了?咱们怎能作那样幼稚的事呢?
乔仁山一位哲学家见了妈妈也得简单的象小娃娃了!
吕以美咱们不能假装,婶母好说话儿,叔父可不是好惹的!(电话铃响,接电话)乔宅。啊,请等一等,(到门口)莉香!电话!
乔莉香(极快的跑来)是不是丁影秋?
吕以美是他。
乔莉香(接电话)你,影秋?有什么好电影吗?话剧,我不爱看,他们的服装都是布作的,还不如看旧戏,好歹还有两件绣花行头。(娇笑)……好,我等你,快来呀,姑得拜!(向仁)二哥,影秋待一会儿来,你对他客气点,跟他学学。你看,大家都盼你回来,可是你回来之后,家里反倒更不快活了!跟影秋学学,他一天到晚老有说有笑的,的确是个发财的样子!会说会笑,金钱来到!
乔仁山(冷隽的)是吗?
乔莉香你瞧,人家对你说好话,你老这么冷凉的浇人家一头凉水!
乔仁山浇点凉水,脑袋还可以清醒一点!
乔莉香净说废话,不理你!以美,你跟爸爸请半天假,同二哥出去玩玩,省得他老这么愁眉苦眼的,见了红烧鱼都不乐!
吕以美(一笑)我?
乔莉香你们不是快订婚了吗?你看,你们俩,我和影秋,一同订婚,一同结婚,有多么好玩呀!二哥,这是我想出来的主意,可是愿意白白让给你,由你去对爸爸说。就这么说:“爸爸,我们四个同时订婚,同时结婚,既热闹,又省钱!”你要把“又省钱”说两次,爸爸必然爱听。他老人家一喜欢,就能一个星期不再骂你,多么好!
乔仁山谢谢你,莉香!告诉我,你真要和影秋结婚吗?
乔莉香还能是假的!
乔仁山为什么?
乔莉香多么奇怪!结婚就是结婚,还为什么!
乔仁山莉香,咱们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本来谁也用不着过问谁的事。不过,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不把实话说出来!
乔莉香什么实话?
乔仁山我看影秋是个小流氓!
乔莉香小流氓?也许是!
乔仁山你可是还要嫁给他!
乔莉香爸爸看他好!我看他好!
乔仁山看他好?
乔莉香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想解决困难,就有时候得把不好的也看成好的!好坏是随着事情变动的。
乔仁山你有什么难处?
乔莉香不用管吧,反正你也帮助不了我!(外面汽车响)影秋来了,你看,他没有一滴汽油,没有一个轮胎,可是他老坐汽车,这是本事不是?
丁影秋(拿着一大束鲜花,得意的进来)莉香小姐,吕小姐,二哥!(一手把花递给莉香,一手与仁山相握,一面向以美打招呼)
乔仁山(很勉强的与丁握手)
乔莉香你干吗买这么多花呀?花多贵呀!
丁影秋大朵的才一块八毛钱一朵,小朵的是卖花的白送给我的。平均算起来还是平价鲜花!二哥,没有出去?(得不到回答)不出去也好,我说莉香,晚上看戏不看?
乔莉香什么戏?
丁影秋你要看什么?(掏出一把戏票来)随便挑!只要有戏,我就有票,而且不出一个钱!我自己倒并不一定去看,不过能白拿到票显着神气!
乔莉香真的,我们连“买”票都买不到!(随手捡了两张)
丁影秋那还用说!这年月,你要事事走正门,就什么也办不到;你得处处走旁门!是不是,二哥?(把戏票收入袋中)
乔仁山……
乔莉香影秋跟你说话哪,二哥!
乔仁山噢!我这儿正想,孔圣人生在今天,是不是也走旁门?
丁影秋当然,当然!要不然,他老人家也成不了圣人!
乔莉香别瞎扯吧,说点正经的!影秋,你真能同我上香港吗?香港已经迷住了我的心,要是去不成的话,我大概得发疯!
丁影秋我是一定要去的,至于你,那就看乔伯父愿意不愿意了!乔伯伯在家吗?
乔莉香以美姐姐,劳驾去请父亲来,好不好?(看以美立起来)以美,拿着账本去。老头子一看见账本就高兴。他一高兴,我的事就十之八九可以成功了。谢谢你呀!
吕以美(拿着账本,看了他们一眼,下)
丁影秋一位小姐到了香港,就是到了天堂,莉香!问问二哥对不对?
乔莉香二哥?
乔仁山我什么也没看见!
乔莉香什么?住了半年多,什么也没看?
乔仁山没事的时候,我闭上眼看着我的心!你们谈你们的天堂吧,不陪了!(往外走)
乔绅(同以美上,对她)你作你的事。(对仁山)你上哪儿?回来!
乔仁山(无可如何的回来)
丁影秋伯父您好?
乔绅坐下!那笔港币怎样了?
丁影秋一半天必定拿到手。
乔绅要快!越快越好!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丁影秋有一批报纸,一个老朋友的,不愿卖给别人,咱们说要,他一定可以出手,面子,面子!伯父要不要?乔绅要!我不是告诉过你,就是一批棺材也要吗?只要我们有东西,只要我们能沉得住气存着东西,我们就大成功。将来打完了仗,我们是大实业家,或者是作个什么官儿,金钱势力都在咱们的手心里!
丁影秋真的吗?我还没想到——
乔绅你当然不会有这么远的眼光!不过,你也有一样好处,要充分的去发展它。
丁影秋我还有好处?您太抬举我了!
乔绅所以(看仁山)青年人要受老年人的指教,不然的话,你虽然有点好处,自己倒会不晓得,也就不能充分利用它。告诉你吧,你的腿伸得远,三教九流全有你的脚印,这是条很好的路线!先前我并不明白这个,现在我跟社会接触的多了,我才明白,作咱们这路大事业,行动有时候必要的须象个流氓!仁山,莉香,都听着!流氓是手段,事业是目的,你们要晓得!
乔莉香对极了,爸爸,影秋在街上呀,见了尼姑和尚都脱帽,谁都认识他!他袋里的戏票啊,一掏就是一大把!影秋,你掏出来,给爸爸看看!
乔绅用不着看!还有一样,你要紧记在心。你知道,你就是我的耳朵,只要听说有东西,不论是什么,马上报告给我,不要迟疑。对物价问题,我细心的研究过了:你看,今天香烟飞涨,别的东西,比如说洋火吧,并不涨价,毫无动静。过两天,香烟又涨了,洋火和别的东西还不动。你以为洋火不会动了?哼,看着吧,忽然有那么一天,洋火来个孙悟空折筋斗,一下子十万八千里,它开过香烟去了!假若你有洋火,我问你,岂不一本万利,登时发了财?所以,我们应当以不变换万变;什么不变?你说!
丁影秋买!存!
乔绅一点不错!
吕以美(轻轻的拨算盘)
乔绅以美,把算盘打响一点,打算盘是堂堂正正的事!(对仁山)仁山,刚才的话,你听见没有?
乔仁山听见了!
乔绅你说,买,存,会不会?
乔仁山(无语)
乔绅你会说不会?
乔仁山我会!买!
乔绅买!还怎样?
乔仁山存!都——
乔绅都怎样?
乔仁山都该杀!
乔绅(大怒)混账!混账!我把你送到香港去,原是为给我打听消息,报告行市,你几个月会不出一声!
乔仁山我在图书馆里看书来着!
乔绅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