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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盗贼众而治者寡。夫众盗贼而寡治者,以此求治,譬犹使人三睘而毋负己也,
治之说无可得焉。是故求以治刑政,而既已不可矣。
欲以禁止大国之攻小国也,意者可邪?其说又不可矣。是故昔者圣王既没,
天下失义,诸侯力征,南有楚、越之王,而北有齐、晋之君,此皆砥砺其卒伍,
以攻伐并兼为政于天下。是故凡大国之所以不攻小国者,积委多,城郭修,上下
调和,是故大国不耆攻之。无积委,城郭不修,上下不调和。是故大国耆攻之。
今唯无以厚葬久丧者为政,国家必贫,人民必寡,刑政必乱。若苟贫,是无以为
积委也。若苟寡,是城郭沟渠者寡也。若苟乱,是出战不克,入守不固。此求禁
止大国之攻小国也,而既已不可矣。
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意者可邪?其说又不可矣。今唯无以厚葬久丧者为政、
国家必贫,人民必寡,刑政必乱。若苟贫,是粢盛酒醴不净洁也;若苟寡,是事
上帝鬼神者寡也。若苟乱,是祭祀不时度也。今又禁止事上帝鬼神,为政若此,
上帝鬼神始得从上抚之曰:“我有是人也,与无是人也,孰愈?”曰:“我有是
人也,与无是人也,无择也。”则惟上帝鬼神降之罪厉之祸罚而弃之,则岂不亦
乃其所哉!
故古圣王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体,衣衾三领足以覆恶。以及
其葬也,下毋及泉,上毋通臭,垄若参耕之亩,则止矣。”死则既以葬矣,生者
必无久哭,而疾而从事,人为其所能,以交相利也。此圣王之法也。
今执厚葬久丧者之言曰:厚葬久丧,虽使不可以富贫、众寡、定危、治乱,
然此圣王之道也。子墨子曰:不然。昔者尧北教乎八狄,道死,葬蛩山之阴。衣
衾三领,穀木之棺,葛以缄之,既氵犯而后哭,满埳无封。已葬,而牛马乘之。
舜西教乎七戎,道死,葬南己之市。衣衾三领,穀木之棺,葛以缄之。已葬,而
市人乘之。禹东教乎九夷,道死,葬会稽之山,衣衾三领,桐棺三寸,葛以缄之,
绞之不合,通之不埳。土地之深,下毋及泉,上毋通臭。既葬,收馀壤其上,
垄若参耕之亩,则止矣。若以此若三圣王者观之,则厚葬久丧果非圣王之道。故
三王者,皆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岂忧财用之不足哉?以为如此葬埋之法。
今王公大人之为葬埋,则异于此。必大棺、中棺,革阓三操,璧玉即具,戈
剑、鼎鼓、壶滥、文绣、素练、大鞅、万领、舆马、女乐皆具,曰:必捶差
通,垄虽凡山陵。此为辍民之事,靡民之财,不可胜计也。其为毋用若此矣。
是故子墨子曰:乡者吾本言曰,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谋,计厚葬久丧,请可
以富贫、众寡、定危、治乱乎?则仁也,义也,孝子之事也。为人谋者,不可不
劝也。意亦使法其言,用其谋,若人厚葬久丧,实不可以富贫、众寡、定危、治
乱乎?则非仁也,非义也,非孝子之事也。为人谋者,不可不沮也。是故求以富
国家,甚得贫焉。欲以众人民,甚得寡焉。欲以治刑政,甚得乱焉。求以禁止大
国之攻小国也,而既已不可矣。欲以干上帝鬼神之福,又得祸焉。上稽之尧、舜、
禹、汤、文、武之道,而政逆之。下稽之桀、纣、幽、厉之事,犹合节也。若以
此观,则厚葬久丧,其非圣王之道也。
今执厚葬久丧者言曰:厚葬久丧,果非圣王之道,夫胡说中国之君子为而不
已、操而不择哉?子墨子曰: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昔者越之东,有輆
沐之国者,其长子生,则解而食之,谓之宜弟。其大父死,负其大母而弃之,曰
鬼妻不可与居处。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
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楚之南,有炎人国者,其亲戚死,朽其肉
而弃之,然后埋其骨,乃成为孝子。秦之西,有仪渠之国者,其亲戚死,聚柴薪
而焚之,熏上谓之登遐,然后成为孝子。此上以为政,下以为俗,为而不已,操
而不择,则此岂实仁义之道哉?此所谓便其习而义其俗者也。若以此若三国者观
之,则亦犹薄矣。若以中国之君子观之,则亦犹厚矣。如彼则大厚,如此则大薄,
然则葬埋之有节矣。故衣食者,人之生利也,然且犹尚有节;葬埋者,人之死利
也,夫何独无节于此乎?子墨子制为葬埋之法,曰:棺三寸,足以朽骨;衣三领,
足以朽肉。掘地之深,下无菹漏,气无发泄于上,垄足以期其所,则止矣。哭往
哭来,反从事乎衣食之财,佴乎祭祀,以致孝于亲。故曰子墨子之法不失死生之
利者,此也。
故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中请将欲为仁义,求为上士,上欲中圣王
之道,下欲中国家百姓之利,故当若节丧之为政,而不可不察此者也。
卷七
○天志上第二十六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何以知之?以其处家者知之。
若处家得罪于家长,犹有邻家所避逃之。然且亲戚、兄弟、所知识,共相儆戒,
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恶有处家而得罪于家长而可为也?”非独处
家者为然,虽处国亦然。处国得罪于国君,犹有邻国所避逃之。然且亲戚兄弟所
知识,共相儆戒,皆曰:“不可不戒矣!不可不慎矣!谁亦有处国得罪于国君而
可为也?”此有所避逃之者也,相儆戒犹若此其厚。况无所避逃之者,相儆戒岂
不愈厚,然后可哉?且语言有之曰:“焉而晏日,焉天得罪,将恶避逃之?”曰:
无所避逃之。夫天,不可为林谷幽门无人,明必见之。然而天下之士君子之于天
也,忽然不知以相儆戒。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
然则天亦何欲何恶?天欲义而恶不义。然则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义,则我
乃为天之所欲也。我为天之所欲,天亦为我所欲。然则我何欲何恶?我欲福禄而
恶祸祟。若我不为天之所欲,而为天之所不欲,然则我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祸
祟中也。然则何以知天之欲义而恶不义?曰:天下有义则生,无义则死。有义则
富,无义则贫。有义则治,无义则乱。然则天欲其生而恶其死,欲其富而恶其贫,
欲其治而恶其乱。此我所以知天欲义而恶不义也。
曰:且夫义者,政也。无从下之政上,必从上之政下。是故庶人竭力从事,
未得次己而为政,有士政之。士竭力从事,未得次己而为政,有将军、大夫政之。
将军、大夫竭力从事,未得次己而为政,有三公、诸侯政之。三公、诸侯竭力听
治,未得次己而为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次己而为政,有天政之。天子为政
于三公、诸侯、士、庶人,天下之士君子固明知,天之为政于天子,天下百姓未
得之明知也。故昔三代圣王禹、汤、文、武,欲以天之为政于天子,明说天下之
百姓,故莫不犓牛羊,豢犬彘,洁为粢盛酒醴,以祭祀上帝鬼神,而求祈福于
天。我未尝闻天下之所求祈福于天子者也,我所以知天之为政于天子者也。
故天子者,天下之穷贵也,天下之穷富也。故於富且贵者,当天意而不可不
顺。顺天意者,兼相爱,交相利,必得赏。反天意者,别相恶,交相贼,必得罚。
然则是谁顺天意而得赏者?谁反天意而得罚者?子墨子言曰:昔三代圣王禹、汤、
文、武,此顺天意而得赏也,昔三代之暴王桀、纣、幽、厉,此反天意而得罚者
也。然则禹、汤、文、武,其得赏何以也?子墨子言曰:其事上尊天,中事鬼神,
下爱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爱,兼而爱之;我所利,兼而利之。爱人者此为
博焉,利人者此为厚焉。”故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业万世子孙。传称其善,
方施天下,至今称之,谓之圣王。然则桀、纣、幽、厉,得其罚何以也?子墨子
言曰:其事上诟天,中诟鬼,下贼人。故天意曰:“此之我所爱,别而恶之;我
所利,交而贼之。恶人者,此为之博也;贼人者,此为之厚也。”故使不得终其
寿,不殁其世,至今毁之,谓之暴王。
然则何以知天之爱天下之百姓?以其兼而明之。何以知其兼而明之?以其兼
而有之。何以知其兼而有之?以其兼而食焉。何以知其兼而食焉?曰:四海之内,
粒食之民,莫不犓牛羊,豢犬彘,洁为粢盛酒醴,以祭祀于上帝鬼神。天有邑
人,何用弗爱也?且吾言杀一不辜者,必有一不祥。杀不辜者谁也?则人也。予
之不祥者谁也?则天也。若以天为不爱天下之百姓,则何故以人与人相杀,而天
予之不祥?此我所以知天之爱天下之百姓也。
顺天意者,义政也。反天意者,力政也。然义政将奈何哉?子墨子言曰:处
大国不攻小国,处大家不篡小家,强者不劫弱,贵者不傲贱,多诈者不欺愚。此
必上利于天,中利于鬼,下利于人。三利无所不利,故举天下美名加之,谓之圣
王。力政者则与此异,言非此,行反此,犹倖驰也。处大国攻小国,处大家篡
小家,强者劫弱,贵者傲贱,多诈欺愚。此上不利于天,中不利于鬼,下不利于
人。三不利无所利,故举天下恶名加之,谓之暴王。
子墨子言曰: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
度天下之方圆,曰:“中者是也,不中者非也。”今天下之士君子之书,不可胜
载,言语不可尽计,上说诸侯,下说列士,其于仁义则大相远也。何以知之?曰:
我得天下之明法以度之。
○天志中第二十七
子墨子言曰:今天下之君子之欲为仁义者,则不可不察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