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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回到家时,已经是将近早晨十点多。
露露见汉辰回来,忙迎过去关切地问:“Eddie他还好吗?”,那期盼不安地目光,莹泪模糊了双眼。
汉辰点点头,又扫了眼围过来的玉凝和大姐凤荣说:“阑尾炎,动了个小手术,无大碍了。需要静养两周。”
“呦!这可就受罪了。开肠破肚的,可是不能动弹了,这孩子身上又有伤,这天也一天天地热起来,不会起褥疮吧?”大姐凤荣直言快语一句话,露露捂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凄然的问:“杨司令,露薇想去看看Eddie,就远远的去看他一眼就好。”
汉辰为难的说:“怕是今天碧盟就要会家去住了,家里设病房比医院方便得多。”
这话就是婉拒了露露的请求。
“威儿呢?”汉辰猛然想起了小弟汉威。
小亮儿躲在姑姑身后怯生生的说了句:“阿爸,小叔不会死吧?”
汉辰起先还以为小亮儿指得是表叔碧盟,但看了亮儿那恐惧的眼神,忙望了玉凝和大姐问:“汉威呢?”
凤荣奚落说:“你的圣旨,小弟哪里敢不从,还不是屋里跪着呢。一大早我去看了一眼,这孩子趴在地板上睡了一觉,听了我的脚步声八成以为是你回来了,吓得一个激灵往起爬,嘴里一连迭的喊‘大哥,乖儿不敢了,就睡了一下下。’”
汉辰忍俊不禁,小弟恼人的时候恨不得打死他;惹人疼的时候确实令人怜惜。
玉凝接了说:“烧咳得厉害,找不到斯诺大夫,请了个大夫来看,打了一针,让留神观察,怕是得肺炎了。”
凤荣表功般争了说:“所以我就说,这大肚子的,就别往小叔子屋里跑。就是乖儿小,那也该避嫌呀。十六岁,也是个半大的小子了。龙官儿你也是,以后打小弟别动不动就扒光裤子,怎么爹这点坏毛病都被你学来了!”
亮儿用手牵着凤荣的衣襟晃动,乞求姑母不要再多说了。
凤荣又转向亮儿和娟儿说:“还有你们两个,不想被染传上肺痨就躲那个惹祸精远一些。”
汉辰大步的走到小弟的卧房,小黑子守在门口,见了汉辰忙起身大声喊:“大爷回来啦?”
一听就是在给屋里的小弟汉威报信。
汉辰心里笑骂,小弟的鬼把戏就是这么多,有几次被他抓到,都是小黑子在屋外站岗放哨,小弟在屋里偷懒,直到他来了才慌忙跪好。
推开门,屋里光线很暗,窗上依旧深掩着重重的幔帘。
“大哥~回来了?”小弟汉威匆忙从床上翻滚到冰冷的地板上,边撑爬起身,嘴里喃喃的胡乱说:“小弟没睡,就躺了一会会儿。”
汉辰俯下身,将小弟打横的抱起来,轻轻放回床上,身体很烫,触及汉威身上的伤口时,汉威都不觉得疼痛,似乎都烧得迷糊了。
“哥,明天再打吧。威儿头昏,没力气了。”
汉威微开了眼,看了看大哥,又在枕头上蹭出一个合适的角度,闭上眼。
汉辰无声的看着疲倦的闭了眼的小弟,小弟不停的咳,嗓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噜声。
“大爷,您还是回避吧,这病是传染的。”胡伯进来劝阻说。
汉辰为小弟掖紧被单,轻掀开一角看看侧身躺在床上的小弟身后的伤口,深深浅浅,斑驳陆离,处理过的伤口破处凝了血未结痂,有的地方红肿青紫。
汉辰摸摸小弟的额头,起身离开。却看到门口的亮儿如小耗子一样“倏”的溜走,如避瘟神一样。
汉辰知道亮儿躲避的不是小叔的病,而是他这个如瘟神般的父亲。
出了门,露露提了一个小柳条箱向他辞行。
汉辰十分意外,惊诧的问:“金小姐这是去哪里?”
露露呈现出甜甜的笑靥,冷艳的面颊一身月白色滚了淡蓝镶边碎钻的旗袍,娴静的样子如春花掠水一般,静静的说:“露露想去西京投靠朋友。时间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些日子叨扰杨司令和夫人了。代我向Eddie道别,让他好好养伤吧。”
第二卷壮志凌云64章陌路
更新时间:2008…9…1714:30:35本章字数:2961
盟一觉醒来,刺眼的霞光透过拖地的窗帏缝隙射在脸适。
抬起臂去遮挡,臂上的伤口又被牵动的疼痛。
“Eddie少爷,你醒啦?”薇拉问,甜甜的笑靥如晨露中的春花。
碧盟嘴角勾出浅笑,说了声:“早安。”
“我睡了整晚?”碧盟问。
“是的,Eddie少爷。昨天护士小姐给您服了安睡药,您就睡到了现在。”薇拉声音和脸上的笑靥一样甜美。
碧盟试着挪挪身子,松软的薄被,脑后的鹅绒枕头宽大舒适。不知道身上什么时候被换上了一身分体的棉睡衣,质地松软。
碧盟看了睡衣,又好奇的望向薇拉。
“是昨天夜里,老爷趁少爷您熟睡时为少爷擦洗过身子,换了身睡衣。”薇拉解释说。
碧盟怔怔的望了望天花板,灯池上方的是一幅西式的壁画,上面是一几个长了翅膀的小天使。肉嫩嫩白胖胖的金发卷毛的小天使,碧盟长叹声气,闭上眼睛。
“盟儿,好些吗?”冯暮非来到碧盟的床前。
碧盟温煦的笑像窗外清晨的阳光,仰视着天花板,澈如幽潭的眼眸在天花板上捕捉什么,高抬的下颌上露出浅青色的胡子茬,明朗的轮廓一路延到突起的喉结,修长的脖颈,微敞的睡衣领口若隐若现着线条分明的锁骨。
“爸爸,您相信真的有天堂吗?”碧盟喃喃地说。
冯暮非如被针刺痛一般一个激灵。抽搐了嘴角结结巴巴的问:“盟儿,你~你叫我什么?”
“爸爸~”碧盟呢喃细语,像是说给自己。
“哎!”冯暮非喜极而泣,捂了脸涩涩的说:“你终于肯叫爹了,爸爸,好,爸爸。”
“娘走的时候,嘱咐我要听话。做个好孩子。好孩子才能进天堂。去和他团聚。可娘也说过,不能太出色,太出色的孩子,上帝就会很好奇,就想看看这个孩子长得什么样子呀。这样,就把这孩子带走了。”
碧盟自言自语,始终望着天花板上那小天使西洋画。
冯暮非心酸的坐在碧盟的床边。为他系上胸前的一颗扣子说:“盟儿,事情都过去了。知错能改就还是好孩子。”
晚上,碧盟吃了点流食,闭目养神时,细心地冯夫人为他放着张小提琴曲地唱片。
“盟盟,听说你地小提琴拉得很好,妈妈年轻时也曾经学过,不过拉得不好。倒是收藏了一把不错的小提琴。等你伤好了试试。”
正在说着,汉辰来了,卧房里就剩下了表兄弟二人时。碧盟腼腆的笑了笑。
“想通了吗?”汉辰沉了脸问。
碧盟挣扎了起身,靠在松软的妃色湘缎靠垫上,同表哥汉辰对视。
“表哥想听实话?”碧盟问。
汉辰微哂,背了手在原地踱了两步。
碧盟说:“表哥,你打也打过了,碧盟此举有礼无礼教训是先吃了。也好,那我们把道理拿到现在来讲。后天碧盟就去东北军了,表哥就是不来看碧盟,碧盟也要去向表哥辞行,表明心迹。”
“这么着急就走?”汉辰略显吃惊。
“是!”碧盟回答得坚决,没有任何盘旋的余地。
汉辰点点头,他平日是欣赏表弟的这股说一不二的硬气。
“碧盟始终不明白表哥在这件事上地想法。汪洋险滩中一条大船,表哥是又要摇橹掌舵,又要负责全船人的吃喝。你在划船,船上还有袖手旁观不去划桨混吃等死的人,光这样还不算,还有人在凿船板抠船钉去贩卖了牟私利。如果这船已经不堪重负要沉了,表哥却还执着的守了去等了殉葬吗?如果这船上扔下一些人就能活命,为什么不把那些混吃等死的蛀虫抛下水,去换取更多人的活命呢?”
看着大表哥眯眼凝视他的目光含了陌生迷惑,严峻中含了怒意,碧盟豁然朗笑:
动过手了,今天就免了吧。”
汉辰坐到他床边,静下心说:“小盟,首先,这不是你想像的一条船,船要沉了,跳水弃船逃了就是。它是你生命地一部分,就像自己一条生地手臂,他烂的很恶心,你厌恶他,但他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你会忍心砍断它吗?它是你身体和生命中地一部分,不可残缺。但凡有拯救它的办法,就是病去如抽丝,你也会耐下心去治疗它。这就回到你的问题。龙城也好,中国也好,是千疮百孔,但它们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你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这份责任会比常人更重,还会被常人无法体谅。有些人当汉奸,有些人卖国,有些人吸鸦片混吃等死,他们都是生在身体上的疮,需要你花时间去治理,不是轻易的砍掉。更不是为了救一只伤手,而去切断另一只伤手去补。你卖了鸦片烟去换赈灾修堤款,动机是纯良,可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兄弟二人对视片刻,汉辰捏着碧盟的肩说:“你在表哥眼里,在子卿眼里,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青年才俊,是我们的骄傲。瑕不掩瑜,也不会因为你一时的过失,大家就不再爱你关心你。可你如果一错再错,所有人都不会饶恕你。”
碧盟抿咬了唇,无奈的笑,说了句:“表哥,碧盟保留意见,但作为军人会服从。”
汉辰捶捶碧盟的肩,换了话题说:“快些好起来,也去看看你挖沙固堤的建议已经在落实。黄村到宋庄都建了难民营,现在秩序井然。”
“表哥,求你不要为难汉威,是我连累了他。所有的罪责,碧盟一个人承担就是。”
汉辰没有理会碧盟的请求,只是问他:“那金露薇呢?她已经离开杨府去西京了,让我转告你。我看她很伤心,她满心都是你。”
碧盟只是说:“随她去吧,随缘。飘萍无根,有缘终会聚在一起。”
“如果是因为金小姐告发了你贩毒的事给表哥,造成你对她反目,表哥就更是于心不忍了。”
“此事与表哥无关。”碧盟垂下眼说:“有些事,表哥你没有身临其境的经历过,你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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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回到家,屋里反天一样的乱做一团。
胡伯慌张的迎上来,楼下立着向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