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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摆上了一张精致的小案,案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案前放着一张贵妃塌,塌上半躺着一位白衣美人。
美人肤色晶莹剔透,肌肤吹弹可破,拖着芙蓉粉腮的双手十指修长,指甲略长,薄如蝉翼,点缀着些许蔻丹,脸庞小巧,柳叶弯眉,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
这个美人便是当今六皇子的生母,宠冠后宫的历贵妃。历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左相厉谨启的小女儿,比皇上小了二十多岁,聪明伶俐,柔媚入骨,一入宫便荣宠有加,又为皇上添了老来子,如不是皇后乃先皇钦点,怕早已是六宫之首了,除了皇后的名声外她执掌后宫大权,多年来从来没将正牌皇后放在眼中,做事更是张扬跋扈,众妃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历贵妃躺在贵妃塌上,轻挑着指甲,慢悠悠的问着宫女:“前些日子臻儿又出宫了?”
跪在地上的宫女低声回答:“是。”
“看来你们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了。”
宫女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磕头回道:“娘娘明鉴,皇子殿下天资聪颖,已不是常人所能应付,奴婢实在跟不上殿下。”
听了夸赞自己的儿子,历贵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叹了口气,也罢,她的儿子她清楚的很,刁钻顽皮,的确不是一般宫女就能看得住的。
正说着,一阵跳跃声传来,六皇子蹦跳着过了石台阶,快步走进亭中。
“孩儿见过母妃。”
“这没外人,不必行礼了,正说起你呢,前日子你又出宫了?”
端木昊臻笑了笑,说道:“孩儿这个月只出去了一次,怎能叫又出宫呢?出去透透气而已,母妃不用担心。”其实出去好几次了,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可是张口就来。
“哼”历贵妃轻嗤了一声,声音充满了宠溺,“你啊,皇宫如此大,还装不下你了不成?”
端木昊臻调皮的抓了抓后脑勺,“嘿嘿,宫里太无趣了,哪有宫外热闹,孩儿这不也是体察民情为父王分忧嘛。”
历贵妃但笑不语,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宫女都退下,历贵妃接着问道:“听说你每次出宫都去端木昊彦那?”
“啊?”端木昊臻一时无法作答,自己时常偷溜出宫母妃是知道的,可从来不问去哪,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出宫我拦不住你,但是,臻儿,听母妃的话,远离那些是非之地。”
“母妃,那里能有什么是非?孩儿只是去探望兄长而已。”深知自己的母妃消息来源天下无敌,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听说最近安庆王抓了他的人,他居然请了太傅去要人,还说那人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恐怕此事并不简单。”
“母妃,您也听说啦,那姑娘确实美貌,这么多年三哥独自孤苦伶仃的,喜欢个人儿也算正常,只不过四哥下手也太狠了,差点把人活活打死,孩儿都看不下去了。”
“哎”历贵妃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臻儿,不是母妃要管着你,莫再去,最近母妃总觉得心神不宁,怕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母妃最近心神不好?待孩儿来为母妃把把脉可好?”
“不用了,答应母妃,这段时间别出宫,可好?”
端木昊臻咬了咬嘴唇,又抬眼看了看严肃的历贵妃,终于妥协道:“行,那明日我再出宫一趟,回来之后便一个月哪也不去,陪母妃,可好?”
历贵妃不禁嗤笑,“你这顽皮鬼,还要跟母妃讨价还价,去吧,只此一次,不过要让龙影的人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他怀疑她?
幻雪来到书房,端木昊彦已经早早起身正在习字,见她进来,放下笔,“伤可痊愈了?怎么不多休息呢?”说着,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虽是这么说,明显已经等她好久了。
她也不遮着掩着,大方的坐下,已经确认过四周,确定没有听墙根的,可以放心的谈话。
“那日发生何事?”端木昊彦的声音一向清冷从容,仿佛再大的事也影响不了他的情绪,处变不惊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幻雪几日对他避而不见,他也不急。
幻雪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面上并无愠色,深深的疲倦掩盖了他天人威仪的气质,憔悴的让人觉得心痛,她不知道该不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端木昊彦,这个坚韧内敛又不乏温柔的男人,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管起了闲事,她想保护他,不知是为还人情还是什么,这种心情她自己也捉摸不透。
“厨房着火了。”一句话便想带过。
“幻雪……”一丝恼怒闪过眼眸,他深深的闭上,长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语气中夹杂着无奈,“我虽身染痼疾,但我并不是个傻子。”几日不过问,并不等于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日幻雪突然出手打晕他,莫不是算好了厨房有事要发生。
“你究竟是何人?”
一句话,惊得她猛的抬起头来对上端木昊彦的眼睛,他在怀疑她吗?
端木昊彦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继而说道:“整个东华国都对我这个被贬的皇子避之不及,你,为何偏偏来这?”他不是怀疑她会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知道原因,既然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有得知原因的资格。
“你在怀疑我?”幻雪的声音一下子没了温度,就如一缕阴风,一缕从地狱吹上来的阴风。
她为了他好,居然怀疑她,她幻雪是吃饱撑的费那么大的心思,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那么尽心尽力管一件闲事,居然怀疑她?
“我若是怀疑你,就不会放任你烧了厨房,更不会去为你解围,或许你是为了我做了这些事,但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不想做个躲在女人背后的懦夫。”端木昊彦的声音坚定有力,掷地有声。
幻雪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她真的是错了啊,整日看他虚弱憔悴,就把他当成了第一时间被保护的对象,以至于怕他被爆炸声吓着再伤了神经把他打晕,还要估摸着他剩余的内力把控力道。
但是,她忘记了,他是个男人,是个胸怀天下的男人,更是个坚毅骄傲的男人,自己这么做,无疑也是伤了他啊。
“我不会害你,如果你信我,就别问我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那夜发生何事?为何?”他也不做过多纠缠,他信她,从第一面开始就毫无理由的信她,只是他不想被蒙在鼓里。
“你的身体虚弱并不正常,而是慢性中毒,所以我设了圈套,但是,烧了厨房,下毒的人侥幸逃脱了,那晚是爆炸后引起的大火。”幻雪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既然端木昊彦相信她,那么,她也有理由相信,他有足够坚强的心接受这个阴谋所带给他的伤痛。
“慢性中毒?”
“是一种破坏神经的毒素,初期使人心神不宁,失眠多梦,继而焦躁,心律紊乱以致后来癫狂不识人性,你的神经被毒素长期侵蚀破坏,身体自然虚弱。”
“也就是说不知道哪天我就会变成疯子?”
变成疯子
端木昊彦脸色顿时煞白,嘴唇微张着轻轻颤抖,浑身战栗,表情从迷茫转为愤怒,最后又变成浓浓的哀伤。
他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没想到用这样的方法,与其变成个不识人性的疯子,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都是一死,为何还要如此折辱他?
一直以为他暂时不会成为他们的目标,看来是他大错特错了,他们早已着手除去他了,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为何昊臻次次把脉都不曾得知?”
“他仅仅是把脉得知身体的情况,只认为是心情抑郁所致,更何况,这种毒素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识破的。”
端木昊彦的神色恢复如常,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心情,想必已经猜到有可能是哪些人下的毒。
这让他痛苦万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如果他不反抗,照目前朝局动荡的情形,他或许活不到春天来临,就算不疯,也势必会被其他势力铲除。
到时,身边无一人可幸免,包括一直深陷冷宫的母亲,但是,如果他反抗,无论成功与否,他的手上必定沾满至亲兄弟的鲜血。
虽然和众兄弟除了昊臻以外并不交好,但毕竟是一脉相承,如果当年自己能下得了手,又岂会落得现在的境地。
他叹了口气,起身慢慢踱至窗前,猛的推开窗户,清冽的空气涌进屋内,也涌进了他的心。
“当年,父皇被立为太子之时,已经有一子,就是如今的大皇子,因只是侍妾所生,并无多加重视,直到迎娶了太子妃,据说二人恩爱有加,琴瑟和鸣,堪称神仙美眷,父皇很爱她,如瑰宝一般重视,温柔体贴,曾发誓,即便是登基做了皇帝,后宫也只要一人。婚后两年,太子妃产下如今的太子桀,父皇更是将她捧到了天上。”
“这样的生活却被一个意外所打破,父皇一日醉酒,错把太子妃身边的一个丫鬟当作了自己的爱妃,翌日清醒,才知已经铸成大错,或许是上天有意,仅这一次,那个丫鬟便怀有身孕,那个孩子就是我。”
“太子妃心地善良,念在多年主仆情分,欲给母亲一个名分,但是父皇却觉得母亲和我是对他神圣爱情的亵渎,是他伟大爱情生涯中最大的污点,坚决不允,加上后来父皇随先皇出征,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说到这,端木昊彦的眼睛略微有些雾气,低下头,再抬头,眼中又是一片清明,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小屋,压抑得让人不能畅快呼吸。
“母亲就是在这种非主非仆的尴尬状况下将我抚养成人,也不能说非主非仆,父皇为了眼不见为静,将母亲发去浣衣处做粗使奴婢,每日浣洗大量衣物,我曾见过冬日里母亲冻得通红裂开的双手用力的洗着堆叠如小山的衣物,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如今……”哽咽了一下,他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如果不是当时的太子妃暗地帮忙,或许我跟母亲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后来,父皇顺利登基,太子妃也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父皇也不再是当年年轻冲动的少年,充实后宫在所难免,皇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