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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福说到这里,就觉着身周温度猛然下降了不少,明明是大热天气,他却只想打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震惊之下,竟然一不小心把真话给吐露了出来。当下立刻跪下做低头认罪状,苦着脸道:“爷,奴才放肆了,奴才不会说话,爷您罚奴才吧。”
沈千山阴恻恻看着他,冷哼了一声道:“罚你?怎么罚你?爷我现在就想剥了你的皮,你肯乖乖让爷剥吗?”说完一脚踢在长福的屁股上,没好气道:“行了,还磨蹭什么?茶都凉了,结账走人。”
虽然沈千山很不满长福这个奴才对宁纤碧的“诋毁”,但是仔细想一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奴才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知道宁纤碧有许多好处,但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要求是三从四德温婉顺从,又有哪个男人会像自己这般“慧眼如炬”,发现宁纤碧这个普通女孩儿身上的种种好处呢?
所以到最后回府时,三公子的心情就是彻底的多云转晴了。
百草阁定在八月初一开张,这些日子里宁纤碧一直忙着做药,根本连门都不肯出。
她的目标是想在开张之前把乌鸡白凤丸做出来。虽然这有些惊世骇俗,好在这乌鸡白凤丸用料简单,且也有些前人基础,并非她新创,只不过那味药叫做千金散,是专门给妇人用的,配方与乌鸡白凤丸相像,只是少了乌鸡,人参两味药材。
宁德荣一开始还觉着宁纤碧是在胡闹,千金散已经流传了几百年,效果也不错,若是做什么乌鸡白凤丸,加些乌鸡人参等,只会让人们觉着这是画蛇添足,搞不好有那些好事的还会说她是在骗钱。
然而仔细查阅了下宁纤碧给自己看的几本资料,老头儿发现在南方,的确是有许多人家养乌鸡,且书上也明确说过乌鸡的滋阴补养效果要比普通家鸡更好,老爷子心里便有些叹服,看着孙女儿兼徒弟常常会有一种怅然之感,暗道自己真是老了,如今竟一点儿也没了芍药那样劲头。只是这孩子也太打击人了吧?就算她是天才,一年内能制出两味药来,这……这种能力简直近妖了。
感叹归感叹,乌鸡白凤丸制成之后,老爷子还是满怀兴奋地就像是自己做出来似得,揣着方子和成药颠颠儿跑去药协会,结果不用问,自然是又换回一张证书。
看着宁纤碧小小年纪,抽屉里就有两张证书,这把老爷子眼红的,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应该给药协会那些老家伙们提一个建议,日后再发证书,应该记上师从何人,这也是对尊师重道,一脉相承的重视嘛,你说是不是啊芍药?”
宁纤碧正忙着用蜂蜜调和药丸,听了这话,便笑道:“是啊,这个建议好,三爷爷就去提啊。”一边说着,心里就暗暗好笑,暗道三爷爷,您好好儿活着,长命百岁,咱们才不要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个建议若是真通过了,到时候孙女儿让您的大名出现在几百张药证书上。
宁德荣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宁纤碧取得成绩,老爷子只会高兴,哪里会真的去计较证书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因想到药铺开张在即,老头儿又有些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身道:“行了,你在这儿也忙,我反正没事儿,去药铺里看看,再过十几天就要开张,这会儿可别出幺蛾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许诺
宁纤碧笑道:“您老就是喜欢操心,外面的事儿有表哥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宁德荣正色道:“非也非也,这药铺经哥儿不过是担个虚名,真正背后的人是你,前台的人是我,哪有咱们两个倒不操心,却让人家经哥儿这担了虚名的人替咱们一个劲儿忙活,经哥儿难道没有自己的一摊子事?”
宁纤碧连忙向窗外门外看了看,这才抬头苦笑着对宁德荣道:“三爷爷,这事儿在人前可别提啊,让老祖宗知道,我就惨了。您就当幕后是表哥,前台是你好了。是了,既然三爷爷要出去操心,顺便儿看看我让表哥弄得那个专柜怎么样吧。”
宁德荣奇道:“专……专什么?什么东西?”
宁纤碧“扑哧”一笑,得意道:“是我用的词儿,专柜,就是专门的柜台,我准备开辟出一个专门的柜台,专门卖正品和贵重药,例如牛黄安宫丸,还有我做的六味地黄丸,以及这马上就要生产的乌鸡白凤丸。三爷爷,我想过了,这些药方既然进了药协会,将来总要流传出去的,不过我也有我自己的小聪明,留下了一些法子和用料没记在方子上,别小看这么点儿东西,对药的质量可有用呢。那些药铺若是依照方子做药,是怎么也要比咱们的质量差一些的,既如此,咱们就要用这个优势,把咱们百草阁的名声打出去,让人人都知道,百草阁卖的药是全京城最好的,不,是全天下最好的。”
宁德荣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摸着胡子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的芍药丫头还有这份眼光胸襟,好样儿的,真是好样儿的,那句话怎么说的?巾帼不让须眉啊……”
老头儿不等说完,山茶便在一旁苦笑道:“三老太爷您可别这么说,姑娘这个名声要是传出去了,怕就嫁不出去了,到时候老太太一生气,再不准她动药材,看你们那百草阁怎么办。”
宁德荣忍不住笑起来。对宁纤碧道:“都说物似主人型,这奴婢们也随主人,芍药是好样儿的。你身边这几个丫头也都是好的。”
宁纤碧笑道:“奴似主人型?也不一定啊,碧松姐姐去了三爷爷那里,倒是一点儿也没像三爷爷这般荒唐潇洒,我看着还是很稳重呢。”
宁德荣吹胡子瞪眼道:“好你个不孝的芍药,竟敢说我老头儿荒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还记得我是你三爷爷吗?”一语未完,屋里的丫头和宁纤碧都哈哈大笑起来。
宁德荣走了没一会儿,这里宁纤碧也终于将药丸子制了出来。山茶玉儿芦花都凑过来看,芦花便疑惑道:“姑娘,这药丸看上去比六味地黄丸要大得多,怎么这样大啊?”
宁纤碧微笑道:“六味地黄丸老少皆宜。尤其是老人家,药丸太大吞着费劲,嚼着吃。又总是有些发苦,所以做成小药丸,方便吞咽。这个就不同了,这妇人方子大多是给年轻妇人用,药丸大些也无妨。”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六姑娘,我们姨娘觉着身上有些不舒服。所以请六姑娘过去看看。”
山茶眉头一拧,便要发火,却被宁纤碧止住,听她淡淡道:“知道了,我换了衣裳就去。”说完听那小丫头跑走了,她便看了山茶一眼,笑道:“不过是十个月罢了,有什么不能忍的?”
山茶愤愤道:“我就是不明白,姑娘如今怎会这样好性儿?那房里可是越来越过分,真把姑娘当成大夫用了吗?今天头痛明天肚子痛后天腿痛,竟是天天儿都要过来叫一遍,姑娘,她这是变着法子来戏弄你,之前被你撂了面子,如今这是找场子回来呢。”
宁纤碧淡淡笑道:“有什么?不过也就是仗着这一会儿蹦跶几日罢了。”说到这里,便看着山茶沉声道:“山茶,你记住了,锋芒是在该露的时候才能露出来,不该露的时候,便隐忍着,这个世道里,女人尤其不易,若是一味只知道刚强,不知道退让隐忍,只能让自己越来越难过,刚极易折情深不寿,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
山茶叹了口气,垂头道:“姑娘的话,奴婢都明白,奴婢只是替姑娘不平。”
“有什么不平的?权当是为了爹爹的骨肉着想吧。”宁纤碧说完,便换了衣裳出门。
来到肖姨娘房里看,只见她歪倚床边,眉目如画,倒真是个病西施的模样,这样的美人儿,爹爹还能对她和母亲兰姨娘一视同仁,算是不易了。
“六姑娘,如何?我从今儿早起就觉着身上不舒服,只是又说不出来哪里难受。”肖姨娘娇声说完,见宁纤碧仍是如以往般神色淡淡的吩咐小丫头熬制保胎药物,她便厌烦道:“天天都是这些,难道姑娘就没有其他手段了?都说您跟着三老太爷,也有一手高明的医术,不是不舍得用在妾身身上吧?”
宁纤碧冷笑道:“姨娘多心了,这会儿为了你肚子里的,但凡要用到,就是百年人参千年何首乌,只要能弄到,还能不送过来吗?只是眼下用不到这些,每日里的保胎药你要准时喝,就没关系了。”
事实上,肖姨娘这根本就是没事儿找事无中生有,她哪里有什么病?就是怀着孕,这身子也比余氏和兰姨娘要好得多呢。之所以拿腔拿调的,还每天都要找由子让自己过来,无非是为了告诉院里的人,她如今母凭子贵今非昔比了,没人能拿捏到她,而她想拿捏人,却是再容易不过。
宁纤碧也不去和这种小人计较,只是肖姨娘既然每天都要叫她过来,她也不能只诊一回脉就了事儿,倒让这女人说自己不重视她。因此便开了两张保胎方子,反正都是喝了只有好处的东西,虽然不喝也没关系,但一来显得自己够重视这女人,让她在父亲面前也没得说嘴;二来若是那女人真的喝了,苦一苦她也好。
又说了几句话,无非是静养保胎之类的,宁纤碧就站起身来离去。肖姨娘看着她走出去的身影,从床上慢慢坐起身来,冷笑着自言自语道:“等着吧六姑娘,当初您打在我脸上的耳光,我要慢慢的讨回来,这还不到两个月,咱们的日子长着呢。”
宁纤碧从厢房里出来,恰好余氏和兰姨娘进门,看见她从厢房出来,余氏便皱了皱眉头,只是在院子里什么都没说,直接拉着她进了自己的屋里,方坐下问道:“怎么?她又有不舒服的了?找你去给她看诊?”
宁纤碧笑道:“嗯,说是身上不舒服。”
兰姨娘在旁边道:“真真不是婢妾挑拨离间,这委实也太过分,姑娘是什么身份?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