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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祖宗的话,我们爷和奶奶半个时辰前入得城,如今已经快到家了,打发奴才们先来给老祖宗王妃还有二太太报信儿。”不等说完,便听大长公主笑骂道:“胡闹,真真是胡闹,哪有这个时候儿才想起报信儿的?来人,叫胡三去开中门,大开中门把千山迎进来。”
老太太一边叫着。就在丫头们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忽听王妃笑道:“千山也是的,今年就是没有夹道欢迎什么的。也不该这么悄悄的就进了城啊,怎么说也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薛夫人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儿,不过此时全是母子相逢的欢喜,很快心里那点埋怨就被欢喜遮过去了。因忙亲自上前扶起大长公主,想着儿子就要到家。这会儿更换衣裳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若是一家子长辈都为他忙碌,倒不是什么好事儿,年纪轻轻别折了福气,于是只犹豫了一下,便和众人一起往前院去。
白采芝跟在大长公主王妃薛夫人的身后。一只手无意识的松了又握握了又松,心中暗自盘算着主意,一面飞快的安排着下人们去前院收拾。铺放红毯子挂红灯笼。
薛夫人在前边听到了,不由笑道:“正经还是采芝想的周到,我这会儿只顾着高兴,要是让我想这些,完全没有个头绪。”
白采芝便趁机上前笑道:“这不算什么。妾身心里也欢喜的很,只是想着爷总是立了大功回来。总得风光风光,咱们王府里也许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了,所以胡乱安排了一下,只是脑子中也有些糊涂,还有件事要请太太的示下,角门那里,要不要收拾收拾?姐姐和爷一道儿回来,怎么说也是陪着爷在边疆吃了两年的苦……”
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此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前院,白采芝的目光微微在缓缓开启的朱红大门上瞟了一眼,心中暗自冷笑道:姐姐,别怪妹妹斤斤计较,若是你从这中门和爷一起进来,只怕府里这些势利眼的下人从此后都要觑着你的脸色了。我经营了两年,才经营到如今的地位,怎能容忍你回来这么一会儿,便要收拢人心?何况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爷吗?那也一定不愿意和爷一起进门吧?让你们在这门前分道扬镳,岂不是正如了你的意?妹妹这可是为姐姐着想,你要怎么感激我?
果然,听到她这话,薛夫人便放缓了步子,忽听王妃在一旁笑道:“白姨娘真是个细心人,这会儿连这个都能想到。怎么说侄儿媳妇也是陪着千山在边疆吃了两年的苦,就是让她和千山一起从正门进,也是该当的,何必还要非得从角门进来?”
白采芝柔柔笑道:“王妃这么说,是妾身多心了。”话音未落,薛夫人便皱了皱眉头,她是从心中怨恨宁纤碧的,闻言便淡淡道:“不是多心,你思虑的很是。”说完看着王妃道:“嫂子糊涂了?咱们亲王府的正门,什么时候允许女子堂而皇之登门而入了?又不是什么立了战功的穆桂英花木兰,也不是公主郡主,这规矩不能破,不然岂不让人说咱们王府不懂规矩礼数?”
王妃听了,轻轻一笑,也就不再分辩,倒是大长公主看了薛夫人一眼,慢慢道:“虽然不是公主郡主,却也是皇上赐婚的。在边疆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薛夫人知道大长公主是喜欢宁纤碧的,满腹不甘却又不好当众反驳婆婆,只得闷闷道:“是,老祖宗思虑的也有道理,要不,就让那孩子和千山一起从中门进吧。”
这是大长公主要的结果,然而薛夫人让了步之后,老人家忽然想起之前小两口在府中,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也不知道现在如何。虽然大家都不肯告诉她,但她能够感觉的出来,宁纤碧对沈千山一直淡淡的,怕是生气丈夫在自己嫁过来之前“晚节不保”,纳了那两个小妾。若是这心结现在还没解开,她一定不肯和千山从中门进的话,自己这么大岁数的老婆子,可就是让孙子媳妇当众打了脸了。
大长公主人老成精,一想到此处,便笑着改口道:“到时候再看吧,怎么方便怎么弄。”
一句话把薛夫人都说糊涂了,心想什么?这种事也要怎么方便怎么弄?因小心看了大长公主一眼,发现老太太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想了想,便猜出婆婆的心思,不由暗暗高兴,扭头看了白采芝一眼,见她垂头安静走着,于是心里便有了计较,暗道西角门也不必收拾了,那女人都不把我儿子放在眼里,何必给她脸?让她悄悄儿从角门回凝碧院也就是了。没错没错,凝碧院,她跟着千山离开之前,可是被迁到了凝碧院,形如弃妇,我这里真是闲得慌了,还去为她费神。
白采芝心中也是大定,连大长公主都不敢态度强硬的支持宁纤碧进中门,到时候薛夫人自然可以搞定一切,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位婆婆是有多厌烦怨恨宁纤碧,这其中,她那些明着赞扬理解暗里贬低的挑拨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王妃心中也十分高兴,宁纤碧能不能从中门进她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用这件事来让二房的人彼此心中存下裂隙:宁纤碧从中门进,薛夫人白采芝心里肯定不满。宁纤碧不从中门进,那更好了,只怕连侄子心里都不平衡,到时候若是连做儿子的都对母亲存了埋怨,日后稍微挑拨挑拨,让二房鸡飞狗跳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沈千山和宁纤碧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还没到家呢,如今只是为了回府进门这一件小事,便是在几个当家女人的言语间经历了几个回合的暗斗。
不说王府中女人们各含心思,只说沈千山和宁纤碧终于到了府门前,只见红毯一直铺设到大门外台阶下十几米远,因为这是王府一条街,百姓们不能擅入,所以没什么人围观,即便如此,两个人看着那猩红地毯,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搞这些做什么?”沈千山摇了摇头,却听宁纤碧笑道:“都弄了,就别埋怨了,你也该体谅老太太和太太的心情,两年呢,你又是立了大功回来,她们哪有不欢喜的?这也不算是很出格儿。”
一边说着,忽觉手被丈夫紧紧牵住,宁纤碧抬头不解看着沈千山,却见他微微一笑,沉声道:“走,我们一起进门。”
“这……好像不合规矩……”
宁纤碧犹豫了一下,男尊女卑的社会,在这种时候是很讲究的,沈千山要走在最前面,她要落后一步,即便如此,能从中门进王府,这也是天大的荣耀了。就连王妃和薛夫人,除了嫁进来的那一天,花轿是从正门抬进去,这么多年可也从来没走过这朱红正门。
话音落,却听沈千山傲然笑道:“规矩?便是要让所有人从此后知道这个规矩,在这府里,有我沈千山一日,阿碧就是和我比肩的妻子,没有什么男尊女卑,以夫为天的说法。你的话,便是我的话。你的态度,便是我的态度。我的威严,便是你的威严。我的荣光,也是你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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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中门
他说到这里,温柔的看着宁纤碧,轻声道:“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我们是彼此的另一半对吗?嗯,就是这样,我们夫妻一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也离不开谁,谁也别想将咱们俩分出个尊卑上下。”
“千山。”宁纤碧低低的叫了一声,然后她绽开笑容,重重一点头:“好。”
就是这样,沈千山就是这样的男人,自己本不该对他有一点怀疑的。虽然离开了战场,但那些血与火中凝练出的感情不会离开,回到京城,回到这尔虞我诈的大宅门中,地点变了情境也变了,然而身边的这个人,却不会变。他是自己最大的依靠,这件事也不会变。
夫妻两个手牵着手上了台阶,并立于朱红门下,忽见一个身影匆匆走出来,却是薛夫人身旁的大丫头水仙,此时看着沈千山和宁纤碧并肩而立,她心中不由得一跳,连忙来到近前行了万福,接着方小声对沈千山和宁纤碧道:“听闻爷和奶奶回来,大长公主和王妃还有太太都十分兴奋,一齐来了前院迎接。”
宁纤碧眉头一挑,沈千山却是声色不动。水仙见这夫妻两个只是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下不由叫苦不迭,然而薛夫人的吩咐她哪敢不照办?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太的意思是……这大家都迎出来,爷是这样天大的功劳,倒也罢了,只是怕……奶奶……这……太太也是为了奶奶好,怕……折了您……”
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水仙只能偷偷看了宁纤碧一眼,心想我的好奶奶,您就识点趣儿吧,你算是什么身份?也敢跟着爷并肩从这正门中进。让长辈们迎接你,也不怕折了福寿吗?
刚想到这里,便听沈千山淡淡道:“就算立了天大的功劳,长辈依然是长辈,你回去让老祖宗和王妃以及太太都进堂屋去坐,稍后容我拜见。至于这中门……”他抬头看了一眼睿亲王府的金匾,忽然郑重道:“奶奶在边疆陪我出生入死,做药救人,功比天高。这个正门,她有资格进。”
“是。奴婢也明白。”水仙连忙陪着笑说,但是旋即又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嗫嚅着道:“太太的意思是说。这中门,除了婚嫁那一日的正室……”说到这里却又不肯说下去了。
沈千山冷笑,他心里怎么还不明白?薛夫人对宁纤碧的痛恨那是从进门就开始的。然而这也是因为心疼他这个儿子,他也无话可说。
不过如今情形和当初却是大不一样了,今天。在这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不可能退却。说到底,不管是什么理由,薛夫人就是看不得宁纤碧进这个门,而他。偏偏就要妻子和自己一起,堂堂正正从这个门进王府,以此来奠定她在府中的地位。白姨娘不是善茬儿。两年的时间足够她在这府中经营出属于她的一片势力了。
要不然,宁纤碧和沈千山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