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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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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想对柳欢宴做什么。

没想到云罗的反映真正出于他意料之外。

云罗声音虽轻,然而寂静的夜里听来字字分明:“你只要敢继续站在这里,我什么也不必做,只需大声叫便可,你猜结果如何?”

青年微笑道:“结果是,皇帝会质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云罗嘴角不屑地一撇,抬手,飞快拔下头上一支透明通彻的水晶钗子,拔得匆忙,勾起几丝乱发,她亦不顾,连着碎发一起重重摔落在地,漆黑的眼眸越发深不可测:“现在呢?”

青年沉吟一下,道:“既是我不该出来,那我立刻就走。”

“不送。”

“嗳?又是何意?”青年问道,“你不该想尽一切办法拖住我吗?”

云罗并不正面答复,陡然声音微变,便是那抖抖索索半痴半傻可是充满惶急的语气:“有、有人!有人!……声音,有声音……和柳欢宴说话!”

青年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完全收敛起来,低声问:“你听过,我和柳……和他说话?”旧宅矮屋之前,柳欢宴遭遇窘况,他这隐形人不得不朝了一次相,可那时,谢盈尘昏迷,而她――她在那屋子里毫无动静,他内力深厚,如果她当真是十分清醒地躲在那屋子里,他定然可以分辨出来而采取某些更稳当措施的,她却是怎么瞒过他的?

云罗笑容里染上几分凄凉,任是谁,几番死里得生、几近崩溃疯狂的时候,那时的昏迷与清醒,原是都在模棱两可之间。可无论她是昏迷着、沉睡着、糊涂着、痛苦着、清醒着,都会牢牢记住那两个字,“报仇”,是她重活于世的唯一信念。牢牢记住这两个字,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多么孱弱的体质,也尽能熬得过来,无论她在昏睡,亦或迷糊之间,总能凭直觉时时在提醒自己,记下一切对她有用的人和事。

她缓缓用言语再加上千钧分量:“非但是我,皇帝也早就料到,柳欢宴身边有个隐形人。”

白衣青年踌躇不定,面对如此会做戏的云罗,实是难以断定这句话的真假,她发现了他是柳欢宴身边的隐形人,也就罢了,但若连皇帝也已动了疑心,情形堪称不妙。

她受苦受难的情形犹在目前,孤伶无靠的柔弱女子想不到也有如此犀利锋锐、每一句话都在丝毫不留余地的割伤对手或许也还在割伤自己。正是尖刻对峙、互不相让的时候,然而看着寒风里情不自禁微微打战的少年女子,双十未到的年华里沧桑遍历,不幸之人的人生总是有着何其的相似。他心里募然涌起无限怜惜、同情、甚至还有悲哀,怎样都提不起与她敌对的情绪。

“云妃娘娘,”他字斟句酌,“其实,你不要那样恨我师弟,他并非存心置你、置你们夫妻于死地。”

云罗心里计算着时间,完全没有功夫听他这等假惺惺的闲话,打断道:“秋林,是柳欢宴在宫里的眼线之一。”

白衣青年又是一怔。

云罗不放过他每一时细微变化的表情,轻描淡写道:“做个交易吧。”

他不由得问:“什么交易?”

“你不曾见过我,我也不曾见过你。你不能对柳欢宴说起今晚之事,我也不去拆穿秋林的身份。”

前面半句是理所当然的交换,后面……用秋林一个内线的安危让他保密?这个筹码似嫌不足,他沉吟着,云罗冒险探药圃,分明是针对柳欢宴,竟难道接受她的威胁将这一点全盘瞒住当事人?

“他不知,你知,他不防,你防,若是担心防不住,哼,柳欢宴的师兄,难怪只能做一个应命的隐身人,果然是无用无能到家。”云罗字字刻薄,语意狠绝,“你忍不住要说也可以,但是柳欢宴一样只能暗中对付我,只要我哄得皇帝相信,他就没法子横插一手,既然我跟他明里做了对台,他在宫里留的眼线,今后便一个也别想留!”

青年微微笑道:“听这意思你好似知道得很多,可是这不合理。”

“不多。”云罗冷笑,“只是对于一个绝不顾及自己性命的人而言,所知的部分也许比你们想象得要多一点。”

白衣青年不再迟疑,伸出手道:“成交。”

云罗抬手,轻轻按上他的掌心。

白衣青年看着她,眼光温和,忽然微微笑了笑,从她衣襟上取下一茎叶子,微笑道:“知道这叫什么吗?”云罗眼神微凝,但没答言,他也不要她答复,再从地上拾起水晶钗子,交到她手里,“那是虎掌的叶。小心,行暗事最忌带出痕迹。”

云罗默默地接过钗子。

“我不是光有师兄这个代号。”向来沉得住气的年青人忽然有了些冲动,微笑着说,“我的名字,叫楚岫。”

云罗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地目送他身形消失,闭上眼睛,猛然觉得背后冷汗一激,抓住钗子的手不停发抖,方才觉得恐惧如潮涌起,宛如激战过后的脱力。

――秋林是柳欢宴埋在宫里的钉子,她蒙的。但是如果不是这么孤注一掷,那人是否仍然会放她一马?那人是柳欢宴的师兄,多年宛如隐形人,行事只听柳欢宴吩咐,为甚么对她却似存有那么一点善意?

那一番情形在她脑海里轰轰烈烈地行进,外表却只是缓缓伸臂,回抱住皇帝,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有热泪沿着冰冷的脸颊滚落下来,重重地咬住嘴唇,尽量使自己只发出哭泣的余音而不再说出任何话来,她是多么害怕,在今夜这样的心潮激荡之下,一不小心,便吐出了真实的感情。

谢盈尘撑到此时,眼见一场大祸消弥无形,她再也撑不住了,扶着侍女暖碧的肩头,似乎眼见得随时就要倒了下去。皇帝一心一意都在云罗身上,压根儿不曾注意到,临止却发现了,含笑道:“可幸娘娘找到了,虚惊一场,皇上龙体既不甚安,都过了二更了,要不,皇上起驾回宫罢?”

皇帝笑骂道:“这奴才,估摸着自己贪着热炕头了,三两句话紧赶着催。”口中如此,却把云罗打横里抱了起来,云罗并不觉得意外,伸出手臂环吊住他脖子,慢慢地将头靠在他肩上,他向她低头微笑,眼神温柔,而她脸上逐渐现出宁静的表情。这是一幕似乎不宜为外人所观的画面,谢盈尘慌乱地闪开眼来,心头怦怦直跳,身体里早已麻木冰冷的血液,一时间奇异地燃烧起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她怏怏地起来,百般无聊在花园里走,那一幕景象犹自鲜明深刻地铭写在记忆之中,有难以描述的柔情蜜意在心间缓缓流动,却又止不住异常烦燥。

作者有话要说:怯怯地入V公告:明天入V……

被怨念滴某人爬下……

040 行相思,坐相思

谢盈尘不知不觉地,一步步又走到前厅里来,除了昨日迎驾,她向来极少主动到前边来的,可是这里就好象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从昨天晚上开始,便自在她的心头某个角落里熠熠生辉,是这样的有爱。

她目光迷离地游移在空空荡荡的厅堂之上的每一个方寸之间,那里,那里,那里,仿佛随时飘浮着缱绻甜美的气息,她嘴角不自禁地扬起笑意。

浅浅温暖的阳光照射入厅,使得里面的光线氤氲变幻,在厅堂中央无数光彩夺目的光芒汇拢起来,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晶莹冰雪不足以咏其质,花魂鸟魄不足以喻其神,明珠美玉不足以喻其形,他的形容是这样完美,他是如何能生得这样好?自己头一次看见他,马上的少年宽袍广袖,冠巾微侧,宝镫金勒,艳色耀日,到了第二天,整个城中往来的少年,俱都是扬鞭马上,巾冠斜侧。――而这样的少年,她做梦也想不到,最终属于她,只属于她。时往境迁,初闻喜讯的狂喜激动早已刻意地冷落淡忘,然而经过昨夜,那种种情绪竟然又滋生出来,如狂海,如怒潮,将她湮没。

她象是做梦一样,染上寒症后雪白无血色的脸颊晕起潮红,目含痴迷,缓缓抚向那个光线凝结而成的人儿,抚摸着他的脸,手指勾向他的双眉,他的鼻梁,wrshǚ。сōm他的唇,那个人忽然动了,他向她低下了头,微笑着,并且低低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可是他的笑容是这样好看,那温柔如酒的眼神告诉她,他在说着绵绵的情话,她心驰神醉。

光线陡然黯淡下去,而光芒万丈的人形便也同时消失了,谢盈尘一惊,生生地打了个寒噤,回转头来,看见那个堵在门口、似乎已惊到手足无措的年轻男子。

程颖田自冀州归来重伤不能自理,他在京城孤单一人,柳欢宴便让他暂留相府,单独辟了所院子给他住着,就近照料起来也方便,程颖田将养了这几个月,这才恢复得差不多了。

今天一早起来听说皇上昨夜驾临相府,真如晴天霹雳一般,程郎中自打于御书房近距离接触过皇帝之后,如果说丞相大人是他的恩师、再造恩人的话,那么皇帝在他心目中便是站在高高的神位,是需要顶礼膜拜的圣人偶像。都怪昨天睡得太早错失良机,程颖田便抱着一亲龙泽余味的侥幸心理,激动地一路跑至前厅。

倘若丞相大人在府,他或者不敢如此造次,然而是明知道丞相年前就出京静养去了,柳夫人自来也不出中门,跑过来瞻仰一番,也不碍什么。

无论如何,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那极宽畅、极深远、却又极其明亮的厅堂中央,看到华服的少年女子,在那里喃喃自语、满脸痴笑、神情如醉、对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物体……似乎是在上下其手。

她的动作生生透着暧昧,分明抱着的是她的情人,那满脸迷醉,正是在物我两忘之中。

程颖田想退,来不及了,他风风火火地一蹿蹿至大厅入口的正当中,而太阳在他身后,顿时将他身体的阴影拉扯得如此巨大,一直笼罩到那位华服女子身上。那女子顿然醒悟,回过脸来。

谁也来不及躲,谁也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两个人同时红了脸,并且同时惊慌不已。

谢盈尘呆立了一小会儿,脸上的红陡然一直延续到眼圈下面去,一低头便向厅外冲去。

程颖田吓得心头狂跳,忙也低了头,不知所措地躲闪,东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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