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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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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正的遗诏,已经毁掉了。因为那个剥墨法,只能在侵掉表层浓墨的时候,显现出里面的字迹一瞬间。我只是按照那个字迹内容;伪造了一份粗看起来一模一样,实则一入手就会感觉不对的假遗诏,”她此时得脱大难,握着李舒白的手笑意盈盈,灿若花开,“王公公,其实您是对的’这世上,并没有那么神奇的事情。”

王宗实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才苦笑了出来:“真没想到,连我也栽在你的手中。”

黄梓瑕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王蕴。

王蕴站在王宗实的身后,默然看着她,不言不语。

他是琅邪王家长房长孙,是如今家族中最大的希望,他为之骄傲的这个数百年世家,还需要他支撑下去。

他有太多的东西要承担,注定无法为她豁出一切,割舍一切。她在他的心里,永远只能排在家族的后面。

而如今,她已经找到了,将她放在世间一切之上的人。

所以他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认输,放开她的手。

黄梓瑕放开李舒白的手,向他敛衽为礼,深深低头。

王蕴也向她低头示意。

他没有提那封婚书;她也没有提那封解婚书。

至此,心照不宣,一切结束。

宫中御林军要紧处已全部换上神威军,李舒白走下龙尾道,只听得殿外阵阵欢呼。

他微微回头看黄梓瑕。她就跟在他的身后,隔了半步之远,却始终,他不曾快一点,她也不曾慢一点。

他微笑着停下来;在京城最高的地方,看着面前广袤的大明宫,远处的长安城。

初春的阳光之下,京城的柳色已经鲜明,所有的花树都已淀放出嫩芽与蓓蕾,嫩绿浅红装点着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城市,触目所及,鲜亮夺目,灿烂辉煌。

这是长安,是七十二坊百万人的长安。

这是大唐,是江南春雨、塞北明月的大唐。

在这高天之下,长风之中,春日之前,李舒白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抬起,向后伸去。

等了片刻,有一只纤细而柔软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中。而他也加重自己的掌握,将她紧紧牵在手中。

十指相缠,再不分开。

一世长安

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缀锦楼,今日依然是宾客满座。

“各位客官”小老儿今日又来说书。哎,说的是,前日先帝驾崩咸宁殿,新皇于柩前即位。这扶立先帝之人,各位可知道是哪位?”

众人立即异口同声议论道:“还有哪位?自然便是夔王殿下了!”

说书人一声击鼓,说道:“正是啊!自今年以来,满朝纷纷扬扬,尽说的是夔王企图倾覆我大唐天下,可谁知如今先帝龙驭归天之后,也是夔王自东宫迎接幼帝登基。

这耿耿忠心,当初又有谁知?果真是周公恐惧流言日啊!试想,在谣言说他杀害鄠王、为恶鬼所侵而企图篡夺江山之时,又有谁知晓真相!”

“夔王本就是李唐皇室中流砥柱!先帝驾崩后,还不就靠他支撑幼帝?”

“这么一说的话,王皇后——哦不对,应该是王太后了,她之前不是常涉朝政的吗?都说‘今上崇高,皇后尚武’的,如今又怎么了?”

在一片议论纷纷中,那说书人又将手中都昙鼓一敲,待得满堂寂静,才说:“此事说与各位,可有分晓。区区在下不才,唯有耳聪目明,早得消息。原来先帝临大去之时,王皇后伺候于前。先帝询问皇后,朕龙驭之后,卿如何自处?王皇后泣道,臣妾唯有追随陛下而去。”

“皇后死了?”有人赶紧问。

“自然没有。陛下劝解她道,幼帝尚需你爱护,又如何能使他幼年失怙呢?但王皇后虽然打消了追随陛下而去的念头,终究是悲痛过甚,以至于如今与当初宣宗皇帝的陈太妃一样,因痛苦而陷入癫狂,幽居行宫,怕是此生再也无法痊愈了。”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王后与陛下如此情深。”众人都钦佩嗟叹道

二楼雅座之上,穿着一身橘黄色锦衣,里面衬着青紫色里衣,还系着一条石榴红腰带的周子秦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回头看向李舒白和黄梓瑕:“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听到了。”黄梓瑕淡淡道。

“怎么可能?你们觉得可能吗?王皇后那样强势狠辣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先帝悲痛发狂啊?”

李舒白不动声色地一指窗户,周子秦会意,赶紧将门窗“砰”的一声紧闭上。黄梓瑕提起酒壶给他斟了半杯酒,低声说:“陛下早知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向王宗实要了一颗阿伽什涅的鱼卵。本来是准备给夔王殿下的,后来,便转赐了王皇后。”

周子秦倒吸一口冷气,问:“王宗实知不知道陛下要……要谋害王皇后?他怎么不拦着陛下呢?”

黄梓瑕与李舒白对望一眼,心下都想,王皇后本就不是王家人,只是他们用以安插在皇帝身边的棋子而已。如今王芙的儿子李儇顺利登机,王芍,或者说梅挽致的利用价值已尽,继续活下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哎,这阿伽什涅这么可怕,我现在每次喝水都要仔细看一看水里才放心。”他说着,低头看看杯子,没发现红色的小点,才放心地喝下,“麻烦死了,还是赶紧回蜀地吧,好歹那里应该没有人养这样的鱼。”

“放心吧,王公公已经走了。”黄梓瑕说道,但也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心有余悸。

“走?去哪儿?”他赶紧问。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小皇帝身边亲近的是田令孜,王公公手下的神策军前几日损伤惨重,被参了本之后神策军便换了护军中尉,如今是田令孜上位了。”

“神策军损伤惨重……是怎么回事?”周子秦赶紧问。

李舒白抬头望天,黄梓瑕则指着楼下说:“好像又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了,你听听?”

周子秦顿时忘记了刚刚的问题,赶紧将靠近中庭的窗户打开。果然这边又开始在讲另外的事情了—

“新帝登基,京城如今各军马换将频繁。不说神策军的事情,单说夔王手中的神威、神武军,真是令人诧异。据说愿意回家者,发给十倍银钱,还送老家十亩土地,好生安顿;而愿意继续军功的,要留在城里的便入了御林军,要上阵的也可以前往陇西,他们之前与回鹘作战最有经验,此次凯旋自然指日可待。而这回抗击回鹘的先锋,”

便是御林军的王统领;琅邪王家的王蕴了。”

听者顿时个个议论纷纷;有说夔王这是在打消新帝疑虑是以连兵权也不要了,真是不知该佩服还是该叹息;也有人羡慕说,跟着夔王打过仗就是好,解甲归田还能有十亩地十倍的钱;更有人津津乐道,这王蕴就是王家如今最出息的一个子孙了,真没想到他宁肯从戎也不愿在朝堂中消磨一生,果然是胸怀大志……

“王蕴要走了啊?那我们得去送送他啊。”周子秦说着;见黄梓瑕神情颇有些尴尬这才突然想起她之前要和王蕴成亲;连嫁衣都试过的事情;不由得比她更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这个这个……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连这个茶水也似乎特别好_…”

“别喝茶了;眼看时近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黄梓瑕说着;盈盈站起;朝李舒白示意。

李舒白微微一笑;说:“走吧。”

周子秦顿时目瞪口呆:“不会吧?好不容易碰见了;你们就请我喝个茶啊?连饭都不请?好歹来碗粥、来个饼啊……”

黄梓瑕跟着李舒白往外走;说道:“一起去!待会儿你吃到的东西;绝对让你吃得满意无比;比一百顿缀锦楼还要让你开心。”

“我不信!天底下难道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我不信!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昭王府的花厅之中;四面桃李花开;柳枝拂岸;青草茸茸。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欣赏风景了;尤其是周子秦;他嘴巴里塞满了古楼子;左手捏一块;右手攥一块,眼睛还盯着桌上的一块。

昭王李纳开心得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笑问:“那子秦你说;这是不是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古楼子?”

“唔,可以算是……并列第一!”

他吞下塞得满满的一口;喝半杯茶喘了口气;说;“和当初在张二哥那里吃的,滴翠做的那个,不相上下!”

黄梓瑕手中捏着一块香脆的古楼子,与李舒白相视而笑,轻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恩,确实不错。”李舒白点头道。

昭王得意地说道:“四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当初在普宁坊吃了一个古楼子之后,那叫一个念念不忘,神魂颠倒!可惜做古楼子的那姑娘就喜欢普宁坊那家的傻小子,就连我都没挖她过来!”

“你看见什么好的不想要?当初还想从我身边挖走梓瑕呢。”李舒白笑道,回头看向黄梓瑕。

昭王赶紧抬手,说:“不敢不敢,九弟我那时有眼不识泰山,我真的以为是个小宦官!如果我早知道是夔王妃的话,打死我也不敢啊!”

黄梓瑕的脸颊不由泛起两朵鸿运,低头不语。

李舒白却慢条斯理擦手道:“知道就好,以后打人主意的时候,先看清那是属于谁的。”

昭王和周子秦对望一眼,都露出牙痛的表情。

眼看场上气氛诡异,周子秦赶紧找话题和昭王聊:“昭王殿下,不止这位做古楼子的高手,你又是从何请来啊?”

“哦,这个说来就复杂了,她听说是为夔王准备的,便说自己是做完古楼子后,也要换件衣服过来拜见的,怎么还没过来呢?”昭王一边看着桃李深处,一遍随口说道,“说起来,介绍她过来的人,你们肯定也认识的,就是韦驸马。”

“韦驸马……韦保衡?”周子秦立即跳了起来,脑中想起一件事,结结巴巴地问:“难道……难道说,做古楼子的那个人,就是,就是……”

还没等他说出口,只见桃花深处的小径上,走过来一条纤细娇小的身躯,一身青碧色的窄袖罗衣,发髻上一只翠蝶,是个清秀如碧桃的少女,只是面容上笼罩着些许解不开的愁思。

她走到他们面前,盈盈下拜,轻声说:“滴翠见过夔王殿下,见过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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