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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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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锁上锁链。

被压倒在地的张行英,双目尽赤,依然死死地盯着黄梓瑕,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依然以嘶哑的声音怒吼:“黄梓瑕!你与夔王李滋,密谋反叛,欲大乱天下,必然不得好死!我微贱之躯,何患生死?纵然拼将一死,也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们的罪行!”

大理寺众官吏心惊胆战,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命人堵住张行英的口。

却只听的张行英冷笑数声,被掰开的口中忽然涌出一股黑血来。他那双眼睛始终紧紧盯着黄梓瑕,瞪得那么大,几乎要将自己的目光化为刀剑直戮于她。然而那双眼睛终究还是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死灰,他很快便摔了下去,轰然倒在堂上,再也不见动弹。

差役们刚刚压制不住他,此时见他忽然倒下,尚且心有余悸。有人小心地踢了踢他,见他一动不动,才蹲下去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然后才惊愕地将他翻过来查看。

周子秦赶紧跑上去,抱着他连声叫着:“张二哥,张二哥!”

他脸色黑紫,气息全无。

周子秦呆呆抱着他许久,才抬头看向黄梓瑕,低声说:“张二哥……服毒自尽了。”

黄梓瑕靠在墙上,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翳,看不清,也听不清。她只恍惚地“嗯”了一声,一动也不动地继续靠在那里。

周子秦见她没有反应,又说了一声:“和吕老伯一样,咬破了口中的毒蜡丸死的……真没想到,他居然学会了这个。”

黄梓瑕这才仿佛回过神来,喃喃地问:“吕老伯?吕……滴翠?”

周子秦张了张口,却不知她在说什么,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张行英的尸身,在周子秦的怀中,渐渐变冷。

他和黄梓瑕,心中想到的,都只有一个念头——

滴翠,该怎么办?

普宁坊内,安安静静的下午。

老槐树下依然坐着一群妇人,一边做女红一边唠着家长里短。几只猫狗在暖和日头下打着架。刚出了年,小孩子们兜里还有几颗糖,正在欢闹着玩羊拐子、踢毽子,赌赛着那几颗糖果。

周子秦与黄梓瑕来到张行英家门口,隔着落光了叶子的木槿花篱,可以看见里面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院子,葡萄架下水道清澈,里面还有几支枯萎而未倒的菖蒲。

周子秦小心地问:“黄姑娘,大理寺那边,是不是很快就有人到这里来告知了?”

黄梓瑕点一点头,低低地说:“应该是的。在我的嫌疑撤销之后,会出具案卷送到他家来。”

“张伯父……可怎么办呢?”周子秦愁眉苦脸道。

黄梓瑕看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木槿树篱,只是怔怔出神,没说话。

“那……我们真的要进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吗?”很明显,周子秦不想做这个传递消息的人。

黄梓瑕迟疑片刻,然后说:“要。不然,我怕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滴翠反应不及,反而容易出事。”

周子秦吓了一跳,问:“滴翠?”

黄梓瑕点了一下头,去叩击门扉。周子秦急了,赶紧拉下她的袖子,问:“你说啊,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提起滴翠?”

“在我们发现滴翠的行踪之后,告诉了张二哥,然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滴翠了,是不是?”黄梓瑕注视着紧闭的屋门,缓缓道,“而且,如果没有和张二哥在一起的话,滴翠又何从知道我们将会遭遇到危险呢?”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张二哥一回到京中,就已经与滴翠重逢了?只是,只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嗯,所以我们告诉张二哥滴翠的踪迹,只是让他们防备隐藏而已。这也是我们之后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滴翠的原因。”

他们正说着,院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谁呀?”

周子秦赶紧提高声音,说:“伯父,是我啊,周子秦。之前张二哥带我们来见过您几次的,您还记得吗?”

第270章当年宫阙(2)

“哦,周少爷啊。”张父乐呵呵地过来开了门,看见黄梓瑕,却没认出她是之前来过的杨崇古,周子秦只说:“这也是张二哥的朋友,姓黄。”

“哦,两位请进。”张父笑着让他们进院子来,看了看屋内,准备去煮茶。黄梓瑕开口说道:“伯父别担心,张二哥和我们提过滴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她在这儿的。”

“这孩子……还是这么直肠子。”张父略有尴尬,笑道,“不过这也说明你们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自然是信得过你们,所以才说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隐藏,请他们进了屋内坐下,对着楼上说道:“滴翠,张二哥的朋友来了,你下来帮忙煮个茶。”

“哎,我就下来。”她立即便下来了,看见他们坐在堂前,略略施了一礼,有点不太自然地转身到灶间煮茶去了。

张父笑眯眯地在他们面前坐下,说:“行英今天应该还在夔王府应差吧,不知二位找他何事?”

周子秦见他这样问,一时语塞,只能讷讷看向黄梓瑕。

黄梓瑕望着面前的张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只能说:“伯父最近身体可好?看起来精神头儿很足。”

“我这病,本来是真难,一日三番药,每次都要现煎,煎足两个时辰,还得按时服用,所以我是没指望断根了。可滴翠这孩子来了之后,日日四更天起床帮我煎药,雷打不动服侍我一日三次药汤。我光喝药都觉得烦了,可她硬是耐着性子跟我磨,劝我喝,几个月下来,终于慢慢有起色了。”张父眼望着灶房,感叹说道,“那次她逃出京城之后,不久便回来了,是担心没人帮我煎药,我的病又会复发啊!你们说,我能把这好孩子往外推么?就算拼了一家老小,我也得留着她呀!只是当时行英已经下川蜀寻人去了,我们又通知不到,直等到他回来后,才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周子秦和黄梓瑕听着他的话,两人对望着,都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周子秦更是眼圈都红了,只是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怕一开口就要哭出来。

见他们表情奇怪,张父倒是有点奇怪了,见周子秦的神情,更是觉得不对劲,正要开口询问,滴翠捧着茶盘上来了,他便也先不询问,只给各人分茶。

等众人都喝了几口茶,张父才问:“对了,周少爷,上次那件事,你可帮我问了么?”

周子秦赶紧点头:“伯父您是说那幅画吗?”

“是啊,这毕竟是先皇御赐我的东西,官府没收似乎也不好吧?”张父颇有遗憾道,“这毕竟是御赐之物,我此生最大荣耀啊!”

周子秦皱眉道:“这个真的好奇怪,我倒是去问过,大理寺、刑部、京兆府,我托熟人寻遍了证物房,却都说没有在他们手中。”

张父也只能点头道:“总该在的,慢慢找好了。”

黄梓瑕见话题已经岔开,便问:“张老伯,不知当年您进宫诊脉的情形,可否具体对我们讲讲呢?”

“哦,说起这事啊,可是我此生最荣耀的事情……”说到这里,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神采奕奕起来,“我记得是会昌六年三月初,有一天黄昏,我正要结束坐堂之时,忽然有人过来找我。我一看是个面白无须的老宦官,顿时就奇怪了,宦官该在宫中御医处看病啊,何须来找我呢?而那宦官一开口说话,我就真是又惊又喜了——”

周子秦心知肯定是找他去宫里的,但他此时思绪混乱,一时竟无法搭话,只静等着张父继续说下去。

张父也不介意他的反应,照旧乐呵呵地说下去:“当时那宦官说啊,我的好友许之纬在宫中任御医多年,如今陛下误服丹药,断断续续昏迷了有数月了。他对此并非专精,因我在毒痹这方面经验丰富,便推举了我,让我进宫试试看。”

周子秦问:“这么说,张老伯肯定是在宫中大显身手,终于成功让先帝醒转,所以才让先帝赐下那张御笔?”

张父略一迟疑,然后说:“这个,说来惭愧,也只救得陛下一时清醒。然后我便离开了。”

“应该?”周子秦反问。

张父叹了一口气,敲敲自己的脑袋说:“人老了,记忆有些模糊了。尤其是当日情形,可能是我太过激动,结果现在想来反倒恍恍惚惚,似幻如真,记得不清楚了。”

黄梓瑕说道:“您说一说还记得的就行。”

“嗯……当时我给陛下施针,也是小心翼翼。身旁众多宦官侍女看着,还有好几个妃嫔,所以像临泣、天冲、风池穴这种,我都不敢下手,连用了十二针,陛下才终于苏醒了过来……”

周子秦眨眨眼:“那……您记得挺清楚的呀。”

张父捋着胡子得意地说:“这是我看家的本事,当然记得。陛下睁开眼看见了我,旁边的人赶紧说是我施针令陛下醒来的,陛下点了一下头。然后宫人们便一拥而上,哭的笑的乱成一团。旁边宦官带我去领了赏,让我在旁边候着,看是不是还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在外面和一群人一起候着……”

黄梓瑕便问:“在外面等候的人中,是否有一位沐善法师?”

张父一拍脑袋,说:“好像是有一位大师,但只与我打了个照面,马上就进殿去了。我一想觉得奇怪,这几位皇子都候在外面呢,怎么一个和尚先进去了。”

“然后呢?”周子秦赶紧问。

“那位大师进去后不久,几位皇子也被召唤进去了。我还想候着呢,宦官们说不需我了,我也只好离开。大明宫真大啊,我被一个老宦官带着往外走,边走边看周围的宫阙,就在走到宫门口时,之纬正在等我,我们谈了片刻,后面就有人送了东西过来,说是陛下赏赐。”张父兴奋地说道,“赏赐的财帛就不需要说了,真没想到,陛下刚刚醒来,就给我亲手画了一幅御笔赏赐,真是无上之喜啊,之纬也说,他在宫中担任御医多年,也未曾见过谁有这样的荣幸呢……可惜啊,可惜我刚收到画,就听到后面有人奔来,大声向所有人传话说,先帝已经驾崩了……唉!”

周子秦还想打听一下先帝长啥样,黄梓瑕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这才想起自己今天的来意,顿时心情又沉重起来,默默看了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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