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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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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白抿唇沉思许久,才说:“那么,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烧掉我送给他的那些东西,必定也是有缘由的。不然,他大可以在母亲的灵前将一切焚化掉。”

黄梓瑕用力点头,说:“是的!这一定也是一个关键点。关系到他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李舒白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靠在椅背上。他还握着她的手,不知是忘了放开,还是需要她支撑着自己的,以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七弟还活着……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黄梓瑕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掌的微微颤抖,不由得心中一酸,知道李舒白与李润感情最好,如今知道李润还活在人世,他自然激动万分。然而李润如此设局,却是为了给他安一个世间最骇人的罪名,又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无论如何,只要鄂王李润还活着,他们就有办法找到他,总有办法挖掘真相,找到一切的根源。

“如今天寒地冻,雨雪交加,我七弟他不知道是否会冒雪远行,但我想,他还在长安或者城郊的可能性很大。”李舒白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因为激动,他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微微跳动,使他那一向冷静的大脑,似乎也受到了侵蚀,无法再像往常那般冷静思考。

黄梓瑕点头,说:“既然如今确定了他还在人世,或许我们能够去查探一下。若是能找到鄂王的下落,相信王爷一定能洗清冤屈,打开目前的局面。”

“嗯,城郊的佛寺古刹,我们可重点关注。我如今虽然闲人一个,但手头还有两三支人马,人手是不缺的。”李舒白说着,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将她的手握得太紧了,便轻轻地松开了,脸上那种激动与晦暗也已经消失。他轻轻帮她揉了揉被自己握得泛白的手掌,缓缓说,“我总得亲口问一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正月初一,长安城百姓纷纷起个大早,赶往各大佛寺去进香。若是能抢到新年佛前第一炷香,更是所谓“头香”,让所有人都争破了脑袋。但各大佛寺的头香一般都被达官显贵预定了,百姓就算彻夜守候也依然轮不到,因此一般人家也都只在天亮后转到各个寺院轮流烧香而已。

黄梓瑕昨晚去夔王府看了烟花,又与他商谈许久,等回到永昌坊王宅,已经过了午夜。还没等她睡上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拼命拍门了:“崇古,崇古,崇古!起来,起来,起来!”

天底下这样的人,唯有那一个,她压根儿无法对抗。

所以她只好迷迷糊糊应了,让他先去外间等着,然后强迫自己起身穿好衣服。

等梳洗完之后,她到前厅一看,坐在那里等她的周子秦简直是辉煌夺目,不忍直视。那一身艳红的衣服,艳紫的团花,金灿灿的腰带,无论哪个都是冲着让人瞎眼来的。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坐在他的对面:“今天元日……随便你怎么穿,我忍了。”

“不好吗?很热闹啊,我娘一直跟我说,正月里就要穿得这么喜庆才好。”周子秦说着,从自己怀中摸出个红封包给她,“大吉大利,送你个彩头。”

“多谢啦,大吉大利,这是你的。”她也将准备好的递给他。

“咦,金叶子,看不出你这么阔绰啊。”周子秦拆了红封包开心地说。

黄梓瑕看看他给自己的红封包,里面是两枚吉祥金钱,她只能无语揣在自己袖中:“明明和你一比我就是个穷光蛋。”

“走吧走吧,穷光蛋,今天的香烛钱我包了。”周子秦豪爽地一拍胸脯。

黄梓瑕反问:“香烛钱?什么东西?”

“咦,正月初一我们当然去烧香啊,你去烧香不买香烛吗?”

“……谁说我要去?”

“不去转转你干什么呢?大过年的闷在家里,多冷清啊,还是赶紧跟我出去吧。”周子秦说着,不由分说催促着她赶紧吃完早餐,然后带着她就出了门,直奔附近的各个寺庙。

各个寺庙人山人海,简直让黄梓瑕和周子秦想起当初荐福寺那场拥挤。不过幸好这回京城的人分散到了各个寺庙,总算还没有到水泄不通的地步,他们尚可勉强挤到里面去。

举着香烛站在大殿门外,挤不进去的两人面面相觑。周子秦问:“要不我们去旁边那安国寺上香算了?”

第253章灿若烟花(3)

“相信我,今天长安城所有的寺庙都是一样的。”黄梓瑕压根儿不留给他侥幸的机会。

周子秦叹了口气,将手中香烛干净利落地往天井中的香炉里一丢,然后转身向着外面挤去:“走吧走吧。”

挤出去的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即将被奉迎入长安的法门寺佛骨。

“等佛骨进京那天,我一家老小必定要至最后一座浮屠去奉迎!那边离城郊也不远了吧?”

“是啊,本来说要建一百二十座,去迎的人还该更多一些的,可听说是夔王从中施压,减到了只有七十二座,所以最后一座也离京城也三十里了。”

“别说三十里,三百里我也要去!”

“这夔王真是被庞勋的鬼魂作祟,怕佛骨进京么?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减浮屠?碍着他什么了?”

黄梓瑕在旁听见,还只微微皱眉,周子秦已经抬手指着那人喊了出来:“喂,你说什么……”

黄梓瑕一把拉住他,低声说:“别理他们!”

周子秦悻悻地一甩袖子,两腮气鼓鼓地看着那几人。

周围十分吵闹,那些人压根儿没注意到周子秦,还在议论着:“谁知道呢……听说夔王还一心想阻拦建浮屠的,后来是今上坚持,才保留了这么些。”

“据说,夔王真的鬼迷心窍,要颠覆天下啊!冬至那日,鄂王因被他威压逼迫,竟在大明宫跳楼死了!”

“是啊是啊,我也有所耳闻!鄂王爷为江山社稷而死,感天动地,因此在半空中飞升了,大明宫当时千人共睹!在场所有人都下拜恭送鄂王化仙!”

“对对,我也听说了!此事绝对真真儿的!我三姑夫的大姨的侄儿就在宫中御林军,他当时就在翔鸾阁下,那是亲眼所见!”

“我也听说了!可是不能啊,夔王扫叛徐州、平定南诏、北抗沙陀,大唐社稷能有今日,他居功甚伟,可居然是……包藏祸心这么多年?”

“听说,是夔王当年在徐州时被庞勋鬼魂所缠,在他的身边埋下了恶咒。如今恶咒渐渐发作,他已经迷失常性,被冤魂附身,外表虽还是夔王,可内里却已经是庞勋恶魂,要倾覆大唐天下了!”

旁人赶紧压低声音,打断他的话:“你要死啊!这种话也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难道没听到?整个京城都在说呢,人尽皆知的事情!夔王如今被罢免一切职务,说明皇上也察觉他狼子野心了,是不是?”那人虽然梗着脖子这般说,但终究还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周子秦瞪着那群人,小声嘟囔:“怎么搞的……这种荒诞不经的传言,居然还愈演愈烈了?”

黄梓瑕拉起他的袖子就走,而后边几人已经转移了话题,继续说着迎佛骨的事情:“听说啊,佛骨一路所经,无数人顶礼膜拜。真是佛法无边啊,有人擎着火把跟了半日,松明子烧完后,手上流满松脂,整只右手都烧起来了,可他就是没有感觉到痛,还举着燃烧的右手为佛骨引了好长一段路!”

“真是虔诚信徒啊!必能成就大道,为我佛接引至西天极乐!”

周子秦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问黄梓瑕:“这世上还真有人不怕痛哦?”

“世间人追求种种,有为名而断情绝念的,也有为利不惧刀山火海的,为什么不能有为信仰赴汤蹈火的呢?”黄梓瑕径自往前走,微微皱眉道,“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自己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真到了那一步,或许你我也会有烈火焚身而甘愿忍受的时刻吧。”

周子秦想了想,看着周围唾沫横飞说着种种神迹的那些人,摇头说:“我可不行,我怕痛。”

“有时候,信仰与追求,会让人可以不惧一切。”黄梓瑕说着,抬头望着面前乌压压的人群,仿佛自言自语般又说,“就如中了摄魂术般,不惧死亡,无视破灭,只会朝着最终的那一个目的,奋不顾身地前行。”

周子秦吐舌道:“摄魂术哪有这么严重,就像沐善法师对禹宣,还不是要先利用他自己本身的心魔诱导。他也算是最厉害的摄魂法师了吧?但我就不信他能凭空让我起害你的心。”

黄梓瑕默然点头,说:“对,其实只是人敌不过心魔,才会陷入偏执怨恨。平白无故的话,怎么可能会有摄魂术的可乘之机?”

他们说着,好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到了寺庙门外。

但更多的人流却在往里面涌动,擦着他们的肩跨过门槛入内。旁边一个老人经过他们身边时,忽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惊喜地问:“你们是……行英的朋友吧?”

黄梓瑕转头一看,居然是张行英的父亲张伟益,那个一直卧病在场的老人,她只与周子秦在到张行英家里时见过一两面,却记性这么好,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

他们赶紧行礼,问:“老伯身体可好?”

张伟益看来精神不错,笑呵呵地说道:“将养了半年多,我自己以前又是大夫,自己给自己用药这么久——唉,看来还是医术不精啊,到现在才能出门。”

“哪里,老伯是京中名医,自然妙手回春。”

旁边张行英的哥哥笑道:“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不然行英肯定要跟来的。”

周子秦赶紧问:“对哦,张二哥今天应该也是休息的,他上哪儿玩去了?”

“呆在家里休息呢,他如今跟了夔王,也难得有几日假期,让他多睡一会儿。”张伟益笑着,又看向里面,“人够多的……你们上完香了?”

“什么啊,压根儿没挤进去,所以就出来了。”周子秦说着,又担忧地说,“老丈,我看您还是别进去了,万一被人群挤到了哪里可不好。”

“是啊,爹你坐着,我帮你进去上香,佛祖不会怪罪的。”

张伟益见儿子这样说,便手握着香烛在殿外遥遥拜了三拜,然后跟他们到旁边找了个供人休息的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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