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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晦闻转向耿玉京道:“你曾经到过关外的乌鲨镇,是也不是?”
耿王京道:“不错,我去那个地方,为的是正是要替我屈死的爹爹辩诬。”
王晦闻道:“可是,你又找不到替你爹辩诬的实据,而那个地方,和你爹爹当年有关系的人也仍然还在那里!”用不着画蛇添足,谁也听得出来,显然是指控耿玉京子承父志,最少亦有了充当满洲好细的嫌疑了。
耿玉京气愤填胸,冲口而出:“谁是奸细,我总会找到证据的!”
王晦闻冷笑道:“但不是现在,是么?”
无量长老道:“你这样说,是不是现在你已经找到了有关什么人的证据?”
王晦闻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真不想说,可又不能不说。”
王晦闻眼睛潮湿,脸上那副神情就好像自己死了儿子一般,说道:“大家都知道,玉京这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聪敏好学,身世又是那样堪悲,我对他的爱惜,决不在任何人之下。无相真人生前最担心的就是在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之后,受人操纵,误入歧途。唉,没想到昔日的担忧,已成了今天的事实,他老人家若是地下有知,他的心情必定是和我此际的心情一样难过!但为了武当一派的荣辱存亡,为了无相真人临终的嘱托,我不想说也只能说了!”
无相真人是否真的在临终之际对他有那许多“嘱托”,死无对证,谁也不知,但他以往对耿玉京的爱惜,却确是有目共睹,人所皆知。武当派弟子不觉都是想道:“他说得这样悲痛,恐怕不会是诬陷玉京的了。”
无名真人注意的则是那段话中的“受人操纵”四字,心中明白,这是王晦闻在迫他摊牌。倘若自己不按照他的意思办事,他的矛头就一定会指到自己身上。
倘若耿玉京不是早已识破他的本来面目,此际只怕也会受他的说话感动。“哼,他的武功未必是天下第一,但演戏的本事却一定没有第二个能比得上他!”此际,耿玉京除了心中冷笑之外,就只有一个疑问了:“无相真人真的是给他骗了一生吗?是不是他老人家在自知死期将至之前,忽然发现这个眼待了他三十多年的‘聋哑道人’有点什么不对,甚至说不定有可能加害于我,这才要我立即下山呢?”他对师祖在逝世前一日,要他下山的原因,过去只是怀疑到义父不歧头上,因为不歧将似是而非的剑法教给他,师祖是早有所知的。但现在,他却不能不怀疑到这个伪装“聋哑道人”的王晦闻身上了。
他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给憨直的不波瞧在眼里,不波亦是不觉对他起了疑心:“莫非这孩子当真是犯了大错。”于是便即说道:“聋哑师叔,呀,对不住,我这样称呼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听你口气,敢情你已经拿到了耿玉京背叛本门的真凭实据,兹事体大,那就赶快说出来吧!”
王晦闻道:“好,那就请你们穿许我首先请出人证。”
不波道:“人证是谁?”
王晦闻道:“既是他的师父,又是他的义父的不歧长老!”
不波呆了一呆,说道:“不歧因操荣过度,已经病倒了。你刚才没听见掌门人说吗?”
王晦闻道:“不歧内功深厚,即使操劳成疾,病倒不能起床,总还能够说话吧?”
不波道:“要是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已是奄奄一息了。照理不会这样沉重的。”
王晦闻道:“对呀,那么即使他不能起床,咱们也可以抬他出来!”
不波道:“好,那就让我去把他背出来吧。反正他就住在这墓园里,也费不了多少工天。”
王晦闻道:“不应该你去!”
不波道:“哦,你的意思是……”
王晦闻道:“我说应该由耿王京去,第一,他是不歧的义子;第二,不歧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但说句老实话,我也不知他的证供将会说些什么,假如他的证供是对耿玉京有利的话,那么耿玉京就可以洗脱罪嫌,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后一任的掌门人了。这个大好消息,也该让他的义父兼师父的不歧在场听到,一同高兴呀!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说,别人一听,就知他说的乃是“反话”,心中都想:“他必定是有把握,料准了不歧的证供对他有利,对耿玉京不利,才要要求不歧来作人证。”
只有憨直的不波,才以为他说的是真心话,当下搔了搔头,便即说道:“对,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真糊涂,这一层倒是没有想到。”
王晦闻冷冷地看着耿玉京,冷冷说道:“大家都认为应该由你去请你的义父出来,你怎么还不去呀?”
耿玉京的容忍已经超过了最大限度,突然就像火山爆发,倏地拔剑出鞘,喝道:“我的义父已经给你害死了,你这老贼,我要你的命!”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掠数丈,剑挟劲风,朝着王晦闻疾刺过去。
在武当派中,是只有无名真人和牟一羽这两父子是知道不歧已死的,其他的人忽然从耿王京口中听到这个惊人消息,不觉都是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耿玉京的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已是刺到了王晦闻身上!
无色喝道:“不可!”只见耿玉京已是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王晦闻一展抱袖,叹口气道:“枉我疼了这孩子十几年,呀,想不到他真的是要把我置之死地。呀,但我可不能与他一般见识。他只是自己晕过去的,你们用不着担心。”
站在他附近的人都看得清楚,他的衣袖上有七个小孔,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招北斗七星正是武当派的绝招之一,是无相真人揉合了连环夺命剑法所创的一招,奇正相生,刚柔并济,武当门下,精于此招者只有无色一人。但无色见了耿玉京的这招,亦是惊喜交集,自愧不如,但也正因为如此,武当派一众弟子也都觉得王晦闻所言不假,耿玉京出此一招,的确是存心要把他置于死地了。
纷乱稍定,无色已经把耿王京扶了起来。耿玉京双目紧闭,还没醒来。
不波道:“玉京师侄已经不省人事,这,这怎么办?”
无名真人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继任掌门的人选,只好暂搁下,押后再谈吧。”
王晦闻一声冷笑,说道:“他虽然晕倒,事情可还得弄个水落石出!”
无名真人道:“你的意思是……”
王晦闻道:“不歧究竟是死了没有!这件事首先就得弄个清楚!”
不波道:“是啊!我们应该要弄个清楚的。”
话音方落,只见两个道士已经把死了的不歧抬出来了。这两个道土是无量长老的三弟子不破和四个弟子不弱。
王晦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看看,不歧是怎样死的?总会有人看得出来吧?”
无量长老道:“他的眉心隐隐有股青气,咦,他好象是中了青蜂针之毒死的!”
无量长老道:“泉先生,请你看看。”
泉如镜是精通药物之学的大名家,对各种各类的喂毒暗器也是见闻极广。一看之下,不由得变了颜色,说道:“不错,是青蜂针!”
青蜂针是常五娘的独门暗器,登时就有许多武当派的弟子骂了出来:“又是这个妖妇!”其中尤以不悔师太对她最为痛恨,切齿骂道:“这妖妇曾用青蜂针害了我们的不戒师兄,昨日以曾在这里用青峰针把连横杀了灭口,没想到她还敢匿藏山上,如今又用青蜂针害了不歧长老。哼,要是让我抓着她,我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王晦闻冷冷说道:“害死不歧的人,未必就是这个妖妇!”
不悔道:“难道你以为是玉京这孩子不成?”
无量长老的弟子不破说道:“哦,我想起一件事情来了,去年这个妖妇曾经上武当山,到过蓝靠山家里,要把玉京抢去的么?不悔师姐,那天你好像正是……”
不悔性情甚急,立即便道:“不错,那天正是我碰上那个妖妇,玉京那时已经下山,她正在威胁玉京的姐姐,亦即是我的记名弟子蓝水灵,是我把这妖妇赶走的,但我也中了这妖妇的毒针,几乎送了性命。”
不破道:“好像听说常五娘是要玉京做她的干儿子?”
不悔道:“这是那妖妇的痴心妄想,玉京怎么认她做干娘?”
不破道:“但不管怎样,那妖妇总是和玉京有点什么关系的了,否则她为什么不抢别人,只是要抢玉京?”
不悔师太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是玉京和这妖妇串通了来谋害他的义父的吗?我相信玉京决不会这样!”
不破故意不再说话,只是冷笑。
王晦闻淡淡说道:“不悔师太,这可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不歧分明是给青蜂针毒死的,为什么耿玉京却要隐瞒事实,说他的义父只是患病不能起床呢?而且在后来真相大白之时,他还要反诬是我呢?谁也知道青蜂针是常五娘的独门暗器,我可是从来不用暗器的,事实摆在眼前,要不是他包庇常五娘,就是他从常五娘手中借来的青蜂针!”
他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不悔师太低下了头,不再言语,暗自想道:“莫非这孩子在知道自己的身世隐秘之后,被奸人挑拨,做了傻事?”
她只是在心里这样想,憨直的不波可从口里说出来了:“我本来不相信玉京这孩子会变得那样坏的,唉,但现在,我纵然不敢相信也不能不信了,无色师叔、不悔师姐,依我说,你们也不应太过维护这孩子了,还是向掌门真人求情,念在他是一心要报杀父之仇,以至不明事理,铸成此一大错吧。”
不悔没有说话,无色则在皱着眉头说道:“我看内中恐怕还有蹊跷,须得待玉京醒过来后,再加审讯,方能定罪。”
不波道:“事实都已摆出来了,还用得着再问他么?聋哑师伯说得有理,若不是他干……”
无色截断他的话道:“他的话我已经听得很清楚,无须你再复述。”
不波道:“那么,请问你认为他说得有没道理?”
无色道:“我不知道,因为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判断。目前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
无色的人缘本来甚好,但此际由于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