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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一羽把解药纳入平大婶口中,跟着分别给西门燕和凤栖梧吞服一颗,这才说道:“也没什么特别,不过,你们得要睡一觉才能见效。”说到一个“睡”字,已是左右开弓,分点了西门燕和风栖梧的昏睡穴。
牟一羽用的点穴手法是于人体无害的。但西门夫人则已是不禁起疑了。
“你哪里的来的解药,怎的要点了昏睡穴才能生效,我可从来不有听过。”西门夫人说道。她的心里也在奇怪,为什么牟一羽没有给她解药。
牟一羽缓肝说道:“本来用不着的。不过,我不想有第三个人在旁听见我们的说话。”
西门夫人吃了一惊。说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牟一羽的目光如寒冰,如利剑似的注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干,方始说道:“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西门夫人道:“现在,你懂了?”
牟一羽点了点头,西门夫人道:“你懂了什么?”牟一羽冷冷说道:“你是为了赎罪!”
西门夫人不由得唰的一下面色变得如同白纸,说道:“赎罪!赎什么罪?”
牟一羽道:“你别假惺惺了,你自己心里明白。”
西门夫人柔声说道:“羽儿,你听见了旁人的什么闲话?”
牟一羽道:“用不着听旁人告诉我,我在爹爹的书房里,见过你的画像!”
西门夫人张大了口,“啊”的一声,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牟一羽续道:“你的画像爹爹是收藏得很好的,只不过给我在无意中发现。”
西门夫人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牟一羽道:“我知道爹爹对你,比对我的妈妈还好得多!我说得对吧?”
西门夫人没有否认,但心里则在说道:“你错了,你的爹爹正是对你妈最好。”
牟一羽咬一咬牙,说道:“你知道我的妈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是给你气死的!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年的除夕晚上,妈妈盼望爹爹回来,天亮了,炮竹声也响起来了,爹爹还是没有回来,妈妈就在炮竹声中断了气。可是她在临死之前还留下两句话,她说,孩子,别怪你爹,也别怪那个女人,她并不是野女人。”
西门夫人喃喃说道:“你妈真是好人,我对不住她。”
牟一羽道:“所以你要赎罪,对吧?但我要你听着,我是怎么也不能原谅你的!”
西门夫人忽地叹口气道:“我敬重你的妈妈,我也妒忌你的妈妈。”
牟一羽冷笑道:“这句话应该让我的娘亲来说才对。你抢了她的丈夫,她不妒忌你,你却妒忌她!”
西门夫人道:“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爹的错。”
牟一羽道:“难道是我妈的错?”
西门夫人道:“谁都没有错,我们都是受了命运的作弄!”
牟一羽道:“命运?你倒推得干净,哼,你说,你妒忌她什么?”
西门夫人苦笑道:“她有你这么一个孝顺儿子,我却没有!”以至此处,不知不觉激动起采,嘶哑的声音嚷道:“上天固然是对她不公,对我更加不公!”
牟一羽不解她何以如此激动,只觉她的眼神十分异样,不知怎的,竟然有点害怕接触她的目光了。他手按剑柄,想要早点结束此事,但他的心头在跳,指头也在颤抖,不知是该杀她,还是不该杀她。
西门夫人叫道:“羽儿,你不能……”并不是恐惧的呼叫,“羽儿”两字,倒像是从心底叫出来似的,充满着母亲的感情。
牟一羽心头一震,茫然说道:“你害死我的娘亲,我为什么不能杀你?”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他这样发问,与其说是他要坚持报复,毋宁说是在哀求西门夫人给他一个明确的解答。
这一刹那间,西门夫人心中转了无数念头,她想说:“因为当你明白真相之时,我将会一生后悔!”但终于还是这样说道:“我不是怕死,但好歹我也是和你的爹爹好过的,我不愿让你背上杀你的、的……你把剑抛给我吧,自杀的气力我还是有的!嗯,你发什么呆,我是自愿以一死来消孽障的。怎还不把剑给我?唉,也好,让我多看你一眼也好!”
牟一羽从她的目光中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挚情,他是怎么了忍受不住了,他做出了一个大出西门夫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他抛给西门夫人的不是兵刃而是解药。
“你救过我的性命,这解药给你,从今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我不要你对我好,你也别指望我忘了是你害死我的母亲!”
西门夫人咽泪凝眸,看着牟一羽的背影离她而去,喃喃说道:“羽儿,请原我,这个秘,我是永远也不会让你知道的。”
牟一羽向着回头路上路,发现有新蹭出的蹄印,还有两滩血迹。不问可知,这是陆志诚留下的了。牟一羽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会跑回乌鲨镇通风报信的,至此方始放下心上的块石头。心里想道:“这奸贼想必是因为害人不成,交不了差,回到金鼎和那儿,只怕求荣反辱,所以只好逃回关内了。”
他走的是山路,走了一程,忽见山脚有一小队人马经过,为首的那两个人,他认得是韩超和英松龄。牟一羽不想给他们发现,在草丛中伏下来。
韩超和英松龄正在交谈;牟一羽伏在地听声,只听得韩超说道:“蓝玉京这小子的消息还没得到,不过老板断定这小了多半是到金陵去了。”
“为什么?”英松龄问道。
韩超说道:“因为郭璞那封信已是落在他手中。”
郭璞是谁,牟一羽不知,因何蓝玉京为了那封信就要前往金陵,牟一羽也不懂;不过英松龄却是懂的,便即说道:“如此说来,这里的事情一了结,咱们还要再走一趟金陵了。”
韩超说道:“金老板正有此意,但目前之事,不知是否能如预期的那样顺利,说老实话,我总有点……”
英松龄笑道:“你少担心,嘉错法师的修罗散你当是寻常的蒙汗药么?那婆娘本领大,也要着了道儿。何况还有你的把兄弟陆志诚做内应,你那把兄弟也不是无能之辈。”
说到此处,那小队人马已经走得远了。下面的话就听不见了。
牟一羽这才知道,韩越等人是早就和陆志诚约好了的,是以陆志诚虽没回去报信,但他们已是依约而来要人了。这刹那间,牟一羽几乎忍不住就要现出身形,发声长啸,引那班人来追自己,但一来那队人马,已经走得远了,二来。他在心中默算,待韩超这班人到达那营地之时,西门夫人服下解药也差不多该有半个时辰了,“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她的事让她自行利理好了。是凶是吉,我又何必为她担心?”
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对西门夫人竟会如此关心。他惘惘前行;西门夫人那激动的声音好像还在他的耳边,“她有你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我却没有!上天固然是对她不公,对我更加不公?”她那令人颤震的目光也好像还在注视着他、是愤懑的目光,也是慈爱的目光,他瞿然一省“啊,她对我好.不是为了赎罪,她是的确对我有着亲人的感情的。”一阵风吹过,山上的松涛声与海上的波涛声呼应,他的心头也像澎湃的波涛了。
韩超那一行人来到了陆志诚约好了的地方,发现了那两架马车,也发现了那座帐幕了。
周围静悄悄的,也听不见帐幕里有任何声音。韩超皱皱眉头,说道:“好像点不对。”
英松龄也是个老江湖,说道:“别忙着进去。”他吸了口气,朗声说道:“西门夫人,可汗要你上京谒见。英其特来迎驾。”
没有回答。
韩超叫道:“陆大哥!”也没回答。
吴松龄故意说道:“没人出来、我要放火了!”
他说要放火那是假的,但在帐幕里西门夫人可是心急如焚
原来西门夫人虽好已经服下了那颗解药,但因刺激太人。心境一时间还是未能平静下来。以她的内功造诣。本来可以一如牟一羽所料,在半个时辰之内便即恢复如初的,但心绪不宁,可就阻迟了进度了。此时她大约只恢复了三分功力,要应付韩超一个人那还可以,加上一个英松龄,她是决计应付不了的。还有一层令她担心的是,她的女儿也还没有醒来。要是那班人冲进帐幕的话,如何能保得了女儿的平安?
幸亏韩超这班人亦是疑鬼疑神,不敢冲进帐幕。
韩超小声说道:“看来恐怕是有意外的变化了,陆大哥不知是否在里面,咱们可不能玉石俱焚。”
英松龄向他使个眼色,示意放火乃是假的。然后大声说道:“宁可玉石俱焚,非逼他们出来不可!我数到一个三字,没有出来,就把火箭射进去!一、二、三!”
就在这时,忽听得西门夫人冷笑道:“你们要人,就给你们的人!”冷笑声中,两个人“飞”出帐篷。与此同时,英公龄的箭亦已射了出去。不过,并非火箭。
韩超认得这两个人,大吃一惊,连忙叫道:“是自己人!”但已是迟了。英松龄的手下看见有人从帐篷里“扑”出来,早已乱箭齐发。
这两个人身上都中了箭,不过,却是有幸有不幸。第一个被西门夫人有银簪点了穴道,穴道未解,动弹不得,登时就给射毙。第二个是被平大婶打晕的,刚一中箭,就痛得醒了过来,他运气倒是不错,这枝箭并没射中他的要害。他在地上翻滚,乱箭正好及时停歇。
英、韩二人将他扶起,争着发问:“这是怎么回事?”“那婆娘没中毒吗?”“陆大哥呢?”“另外的人哪里去了?”
这人是陆志诚的得力手下,颇有应变才能,刚刚痛醒,面对一连串的发问,居然立即就能判断回答哪一个问题最关紧要。他忍住痛叫道:“夫人是假装失掉武功的,你们可得小心!”须知他是亲眼看见他的一个伙伴在西门夫人面以倒下去的,跟着他就失了知觉,后来事就不知道了。他还只道陆志诚和另外那三个人已经是遭了西门夫人的毒手。
帐篷外的英松龄是惊疑不定,帐篷内的西门夫人则是又喜又惊。
原来西门燕是给牟一羽用独门手法点了晕睡穴的,牟一羽的目的只是不想让她听见他和西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