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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你!”永春大叫。
草原黑龙扭转头,幽幽地说:“祝福你,永春。”说完,从容举步。
海蕙急掠而出,正色道:“成前辈,请跟我们走。”
草原黑龙摇摇头,苦笑道:“我一生中,罪恶如山,杀人如麻,够了,用不着再麻烦,谢谢你们了。”说完,绕过一侧,急走两步伏身拾剑。
人影一闪,她的剑已被人拾起,那是中原,他说:“成前辈,请和我们一起走,人多些,也好有个照应。”
草原黑龙淡淡一笑,在他手上取剑,说:“不!有我在,反而妨你们的事了,好好照应你爹爹,并代我向你妈道歉。”
中原不将剑交给她,先入鞘说:“前辈能自己走了这处绝域?”
“也许可以,付之天命。”她四面张望,信口而答。
中原在她眼中,看出了一些奇异的光芒,更在她的面颊肌肉微颤里,看到了一些难言之意,心中一动,心说:“这是一个倔强的人,必须用激将法激她,她在走绝路,在平静中也可看出绝望的神情,说好话或者请求,都对她不起作用的。”因之他登时面色一冷,冷笑道:“哼!你乃是个冷酷无比的残忍女人。”
“原儿……”永春在叫。
草原黑龙却转身举步,说:“我天威本来就是个残忍的女人,用不着你说。”中原晃身挡住去路,沉声道:“你对我爹爹仍然怀有歹毒的念头,你刚才所说的话,没有一句发自肺腑,只想博取我们的同情。”
草原黑龙像一条被踩着尾巴的小狗尖叫道:“没有人取你们的同情,草原黑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杀人如屠狗,什么都要,就是不要同情,是的,我说了许多废话,你如果不杀我,让开!”
中原冷哼一声,冷冷地说:“你承认你对我爹爹,仍怀有歹毒念头了。”
草原黑龙开口想叫,但却长叹一声,不上当,说:“是的,这样说也并无不可,你满意了么?拨剑!”她自己也拔剑。
“且慢!”中原迫近沉喝。
“你想怎样?”草原黑龙问,剑已出鞘一半。
“你既与火眼狻猊和白妖狐同行,为何他们舍你而去?”
草原黑龙心中大痛,怒叫道:“你胡说,瞧我这儿。”她指着左胸被包扎之处,又道:“我自己的剑将刺入心坎,他们来了,为了你爹爹,火眼狻猊那畜生将我打得死去活来,你怎能血口喷人,说我与他们同行?在山谷你出现时,我与火眼狻猊反脸拔剑,为何不再问你爹是真是假?”
她气得浑身发抖,想将剑拔出。
“原儿……”永春惶急地叫。
海蕙对中原了解甚深,她低声说:“爹,原弟在阻止前辈自绝,不必管他。”
中原伸中食两指,向草原黑龙说:“你如果拔剑,我将制住你的穴道,既然你真为了我爹爹,为何不带我们走出这盐泽死城?”
草原黑龙摇头道:“我根本不知路途和方向,怎能带你们?”
“那证明你引路方向是在说谎!”
“胡说!”她暴怒地叫。
中原突然笑了,泰然地说:“这么说来,你也不知出路,前途吉凶难料,也许我们走不多远,就被鬼怪所吞没,你便可以脱身事外了,是么?为表明你不是心存歹念,你敢不敢与我们同行?即使死了,也可死在一块,你敢?”
“不要迫我。”她软下来了。中原突然放低声音说:“请回头看看爹那充满祈求的神色,你忍心?”
她突然以手掩面,尖叫道:“走!我们走。”
“谢谢你,前辈。”中原说完奔向永春,他脱下外衣,解下腰带,将永春背上。
海蕙也挂起水囊,到草原黑龙身侧,说:“成前辈……”
草原黑龙摇头不让他往下说,苦笑道:“我还支持得住,诸葛姑娘,谁给我下的奇药?”
“乃是家祖炼制的夺命金丹。”
“令祖大名是……”
“家祖人称云楼逸萧。”
草原黑龙吃了一惊,摇头说:“如果令祖也来,十猛兽早该完了。”
海蕙向中原一指笑道:“寰宇四侣之首冰魄神剑林公门人的并不比我爷爷差多少哩。”
“冰魄神剑尚在人世间?我不信。”
“林公确已不在人间,但仍可传授门人。十猛兽已死其七,日前山谷之会,活着离开的人除了前辈,就是火眼狻猊和白妖狐而已。”
草原黑龙目瞪口呆,怔怔地注视着正在结扎的中原,意似不信。
中原准备停当,走近说:“我们走,请前辈先行指引。”
草原黑龙信步东行,她确是不知该如何走法,硬着头皮前闯,慌不择路。
走到百十丈,中原说:“成前辈,火眼狻猊所走的方向,略有些偏南。”
草原黑龙长叹一声道:“你们要迫我带路,我委实不知该如何走法,就稍偏南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知晓前途是吉是凶?”
他们沿火眼狻猊的方向走,却不知十里之后,火眼狻猊已经向东走地下看不到为迹,竟走入盐泽死域中最险处所。
火眼狻猊早算定他们是穷追不舍,所以在前段咱面故意留下足迹,引他们走向绝路,他却带着白妖狐,向东走出了盐泽死域,取道奔向红盐池。
同一段时间里,榆林卫大军云集,各地铁骑纷向总军督务王大人的驻节地急赶,边寨各地的官兵向前推进,进入边墙各地城堡戒备,风声鹤唳,情势紧张。
当天,军令下来了,官兵在寅牌正准备停当,一律轻装,寅牌未,总督军务王大人亲位校场点验,每人限带四顿干粮,两壶水,任何与战斗无关之物,一概不许携带,刀枪盾箭之外一无长物,一万五千铁骑,皆磨拳擦掌等待厮杀。
天色暗沉,距晓明还有半个时辰,大军静悄悄地出了榆林关,人衔枚,马去铃,除了马蹄声,和大旗猎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响。这是王大人的精兵,边关最骠悍强劲的铁骑,开始向草原进军。
王大人亲率中军五千骑在前锋之后急进。右哨是游击将军周玉,也率铁骑五千,左哨是延绥总兵许宁,也是五千铁骑,三路并进,冒着晓风寒露,向红盐大举进军。
中军的进兵路线,是西北经江儿山,涉白盐滩,直薄红盐池,全程八百里,预定两昼夜到达。
惠宁老和尚换了一身便装,灰帕包头,背系长剑,带了两个勇士,早一个时辰先发,在前探道。
他老人家地头熟,人少行动方便,早半天就到达红盐池附近踩探虚实。
中原一行人沐着夕阳余晖,向东南方向急走,要尽快超出盐泽死域。
草原黑龙坚决辞谢海蕙的扶持,她并未复原,足程无法加快,上下丘陵和山陵极为不便,中原心中虽急,但也无可奈何。
走了许久,残阳已落到西面山染,天快黑了。
前面,放眼看去,全是起伏不大高的山梁,一片灰白,寸草不生,断崖塌壁比比皆是。
他们降下了道山梁,天!又可看到绝地了。
前左右三方,是犬牙交错的断崖,环成了一处灰色的环形沼泽地带,这地宽约两里左右,中间水色灰白的大小圈沼,星罗棋布,令人望之发毛。池沼中,不时遣起一圈波纹,大小不等的水泡,不时向上冒,水泡破裂,则散成阵阵清黑色的烟雾袅袅上升。
“不好,这是绝路,不能通行。”草原黑龙惊叫,站在那发愣。
“怎么?前辈的意思是……”中原惊问。
“这是沼泽的一部分,隐伏着可怕的洪荒异兽。”
“洪荒异兽?咱们可能冲过这两里地。”
“不成!太冒险了。”草原黑龙将这两天所见的异物—一说了,最后说:“唯一的活路是绕道,退!”
退了半里地,晚了,天已尽黑,四面八方响起了令人心胆俱裂的奇异啸吼,各处灰色的烟雾,渐来渐浓,弥漫在整个沼泽地区,腥气触鼻。
“换找地方度夜,准备自卫。”中原断然决定,到了一处土阜下。
凤凰夫人赠送他的辟毒丹派上用场,每人吞下一颗,腥臭气方冲淡了许多。
他们找到可避风寒,和背后不怕袭击的一处小丘向阳一面,让永春躺下,请草原黑龙加以照拂,中原与海蕙分立两侧,凝神戒备。
不久,天空中巨翼鼓风之声大起,似乎满天皆有巨大的东西翩翩飞舞,愈降愈低。抬头上望,可看到星光急剧地穿梭飞行,那是怪物的眼睛,是巨大的蝙蝠。
地面,尤其是东南西三方,沉重的爬地声也愈来愈近,似有轻微震动,喷气声此起彼落,低沉的吼声渐渐逼近。不用猜,无数沉重庞大的巨物,正漫山遍荒地爬来。
四个人心中发慌,暗叫完了!不久,异声又起,起自南面,像枭啼,似鬼哭,如猿吼,并有周啾的怪声。
接着,震天巨吼乍起,大地震撼,鬼物山魈四现,茂兽形影毕露,在距他们十丈外山崖原野及远处的沼泽中,展开了对峙局面。
中原大吃一惊,说:“真糟,畜生们将在这附近相斗,我们无处可躲藏,走也走不掉。蕙,拔剑了。”
危机四迫中,承影剑一声龙吟,锋芒四射,妖气冲天中,神剑的光芒似乎极为强烈,剑吟声似若隐隐殷雷。
十丈内,白光蒙蒙,远处,出现十余头足大爬虫,头上三只铜铃怪眼皮射着剑光,炯炯如火炬。
刚往下扑的十余头形如大雕的巨蝠,齐发厉鸣往上急飞,并向一旁掠走,罡风中腥气扑鼻,刮得人立足不稳,好险!慢些撒剑,后果堪虞。
北面,无数鬼像—一后撤,也—一消失,只有无数鬼火冉冉飘浮,像荧火般飞舞,但要大得多,且光芒全是惨绿色令人看了毛骨悚然。
也在这刹那间,正南半里地处,无数体形庞大的异兽,开始和巨大的爬虫作生死拼搏,剑光缔造于诱发一次骇人听闻的猛兽大屠杀。
厉吼撕咬冲逐声雷动,像是地动天摇,蠢然大物互相撞击之声,震撼着大地。十余头巨大的三角白犀,突以雷霆万钧之威向这儿狂冲而至,所经处,沙石飞溅,挡路的十余头四足大爬虫,也可以全速迎上,砰然巨响如雷,翻翻滚滚缠成一团,愈来愈近。
中原心惊胆跳,说:“想不到我们要丧身此地,天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