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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睛,笑出声来:“如果秋菱没冲过来,你就要杀了我,是么?”
“我,不知道。”叶子语诚实开口。
而就也是在这瞬间,她终于明白,她其实,早已丧失了当做杀手的资格。
沈月竹没有说话,他轻轻放下秋菱,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叶子语面前。
他依旧带着那温柔的笑意,宛如初见时的温良大夫,伸出手来,轻轻抱住了她。
“娘子,我再抱抱你可好?”
他轻声喃呢着询问,好似那早已说过千万遍的情话。
叶子语伸出手来,轻轻回抱住了他。也就是那瞬间,她却是再也握不住剑,仍由剑落到地上。
其实她不是没看到,其实她不是没有感觉到。
那个连剑都没握过的人,笨拙的将匕首藏在袖中,她怎会不知晓?
然而,然而。
她却渴望,最后能再汲取一点那样的温暖。
于是感觉那冰冷的匕首在她腹间扭转,她却是丝毫不肯放手,宛如那抵死相缠的藤蔓一般,死死
抱住了面前的人。
但是,怎么还是这么冷呢?
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和爱怜,完全察觉不到任何能作为她温暖的来源。
那人的眼泪落到她颈间,一手死死抱住了她,一手却是在不断加深着那匕首的推移。
“你知道么……”她闭上眼睛,慢慢将那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其实,我不是喜欢吃青椒小炒肉,而是因为,你喜欢做它。”
说完,她便察觉他愣了一下。她轻笑出声来:“我一直不知道,一和你,谁重要,如今我终于明白了。”
“月竹,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她便一把推开了他,留下满面震惊的他,仗剑冲了出去。
她浑身是伤,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一路仿若疯了一般,夺命而逃,冲出了那层层围堵。
沈月竹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身影,转过身来,看见那一地的鲜血,秋菱倒在一边,母亲倒在一边,
弟弟倒在一边。他逐一检查了那些人的气息,在满身是箭的沈月辉身上终于感觉到一丝温度的时
候,他方才舒了口气,然后问向旁边的人:“你们是来保护我的么?”
“是,圣子。”旁边的侍卫对视了一眼,随后整齐的回答。沈月竹微微苦笑,而后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圣子是什么,不过,若真的想保护我,就先救我弟弟吧。”
“是。”
那本是常理之中的事。
于是当天夜里,几人就带着沈月竹和沈月辉离开了洛阳,临行之前,顺便一把火烧了那让沈月竹居住了十多年的府邸。
火是沈月竹亲自放的,那个时候,他身上还没换衣,手上沾染的叶子语的血也还没洗掉,漫天火光里,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他……一无所有了。
于是他强忍了多时,终于再压不住心中那巨大的痛苦,对着那漫天火光,大哭出声来,唤出了那两个深爱的人的名字:“子语……娘……”
他记得和她初次见面,这个女子的呆样。
他记得那个女子,总是用澄澈的眼,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
他记得他为那个女子簪花的片刻,那女子红着脸点头的模样。
他记得那个女子花十两银子买了那对只值两文钱的鸳鸯木坠对他炫耀的傻样。
她说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说她再不会离开他。
她给了他圆满的世界,而后又亲手毁了那个世界。
于是那些曾经的美好,就变作了日后噩梦的源泉。正因为先前的幸福,于是便有了日后的残忍。
——其实我不是喜欢做青椒小炒肉,而是因为,你喜欢吃。
再也无法克制压抑,而仅仅是流泪,却似乎是已再也无法遏制其悲伤。
那样强烈的感情,几乎将他淹没,无法呼吸,不能呼吸,张了张嘴,便不可抑制的大喊出声来: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家人?
难道你不知道么……
子语,子语,其实……我是这么深爱你的啊……
在沈月竹于火光之下痛哭的时候,另一边,叶子语却是丝毫不顾伤势,仗着武艺高强,一路与人
厮杀,冲入了墨浅在洛阳的府邸之中。
彼时墨浅正在和墨九对弈,看见那女子宛如浴血而出,全身是血的冲了进来,不由得立刻握紧了自己的剑。
然而,叶子语却只是冲进来,而后便再没有了动作。过了许久,她却是慢慢跪了下去,将剑举于头顶,沙哑着嗓子,慢慢开口道:“叶子语愿归入墨三公子麾下,以命护公子得宗主之位,只求
一事,其余任凭差遣,百死而不回!”
墨九和墨浅皆是一愣,墨浅神色几转,慢慢开口道:“何事?”
“废除‘正统’之术,护得沈月竹,一生平安!”
正文 初 剑 ??沈月竹番外
第一次遇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是他十一岁的初春。那日正是花灯时节,他和父亲母亲去看花灯,结果去迷失在了路上,然后他便遇到了她。
彼时她就静静站在洛阳河畔,一身白衣如雪,精致小巧的容颜,却是丝毫没有其他女孩子的灵动,反而是一脸漠不关心的淡然,或者说……呆。
她呆呆的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间,承受着所有人打量的眼神而不自知,似乎是在等待着谁。他不由自主走到这个精致如陶瓷的娃娃旁边,开口询问道:“你是在等人么?”
听到他的询问,陶瓷娃娃抬起头来,一双凤眼高挑,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迷路了么?”
“嗯。”
“和家人失散了?”
“嗯。”
“太好了!”沈月竹微笑起来,在陶瓷娃娃一脸‘你打算带我回家’的表情里,欢快的说:“我也迷路了啊。”
陶瓷娃娃毫不犹豫掉转了视线,再也没看他一眼。
沈月竹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得摸着鼻子笑起来,然后道:“没关系,大人肯定会找到我们的,你别怕。”
“我不怕。”陶瓷娃娃淡淡开口,明明还是个孩子,语调却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丝毫孩子的稚嫩和奶气,不粘人,不撒娇。沈月竹站着无聊,便又婆婆妈妈的询问道:“你叫什么啊?”
“叶子语。”
“哦……我叫沈月竹啊。”
“……”我没问你名字。叶子语很郁闷的想。
“你家做什么的啊?”
“行医。”
“真的啊?我家也行医。”
因为沈月竹的善谈,两人迅速的勾搭上了(或者说沈月竹勾搭上了她)。两个孩子静静站在洛阳
城繁华的大道上,然后进行着问答游戏。
“我最想坐的事儿就是当一个好大夫,悬壶济世。你呢?”沈月竹转过头去问她,叶子语静静看
着他,片刻之后,回了他一句不相干的话题:“你笑得,很漂亮。”
“嗯?”听这话,沈月竹倒有些微微的愣住,片刻之后,他方才回过神来,然后笑得更为灿烂。
他有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笑起来的时候,那眼里就浮动着令人惊叹的,充满着活力的光芒。那是……她不曾感受到过的。
叶子语一直静静凝视着他,然而没过多久,突然就有人从背后一把抓住了她!他们甚至来不及挣扎,眼前就慢慢黑了下去。
等叶子语和沈月竹张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在一个马车里,旁边都是和他们一样大的孩子。年龄较长的沈月竹立刻明白,他们这是遇到了人贩子。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人贩子卖到的地方,都是不大好的……尤其是叶子语这般相貌。他转头看了叶子语一眼,叶子语便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她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模样,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平淡的问:“我们在哪里?”
“我们好像遇到了人贩子。”沈月竹实话实说。叶子语却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就靠着车厢,没有再说话。
沈月竹以为她是害怕,便拉住了她的手,同她道:“别怕。”
叶子语不说话,她张着清澈的眼,过了许久,同他摇了摇头。
人贩子待他们很是苛刻。他们所有人被关到了一间巨大的房子里,然后每天就扔四个馒头进来。他们十几个人,一开始还商量着大家分,然而后来,大家着实饿晕了之后,也就没有人要分了。
沈月竹一直记得,那是多么黑暗的时光。
每次馒头扔进来,大家就一涌而上的去抢,玩命一般,厮打,争夺。一开始,他和她都是不动的,然而后来,他被饿到无法,也就跟真冲上去抢了。
他的年龄在这群孩子里算大的,加之平日经常和父亲去山上采药,身体还算健壮,于是他抢起东
西来,便还算厉害,每次都能抢到一个完整的馒头。
他一直以为她早晚会撑不住,然而直到第三天,她却都只坐在角落里,静静看着争抢的他们,喝着每日按时送来的水。一双波澜不惊的眼,宛如在万丈红尘之外,静观众生的神佛。
第四日的时候,她终于没撑住,闭上了眼睛,然后就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醒。他不知怎的,看着她卷缩在那角落的模样,却是没忍住,将那抢到的馒头,分了一些,硬塞到她嘴里,渡了下
去。
然后过了许久,她又再一次,慢慢睁开了眼睛。她静静看着他,他坐在她身边,然后伸出手去,慢慢拉住她,说了句:“别怕。”
她依旧没有说话,漂亮的眼看着他,过了很久,她张了张口,叫出他的名字:“月竹。”
他对着她微微笑了笑。然后他便看着一直淡漠的她,对着他弯起了一个笑容。
干净而澄澈,涓涓流过他十多年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