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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像容若这样大方自然,森森宫禁,厉厉宫规,男女之防,上下之别,对他好像都全无意义。
他笑嘻嘻喝了几口酒,酒气上涌,身上一阵温暖,精神也振奋了许多,笑道:“既然是在宫中讲故事,不如我就讲一个和皇宫有关系的故事吧!这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小皇帝和一个小无赖。”
太皇太后饶有兴趣地道:“皇帝和无赖,光听听就觉得有趣了,你且慢慢往下讲。”
容若笑笑,站起来,四方做了一罗圈揖,用力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做足说书先生的样子,似模似样地道:“话说,某朝某代,有一个小孩子,自幼在一处妓院长大。他姓韦名小宝,本是一名妓女的儿子……”
他这话头一开,楚韵如就皱了眉头,心中暗骂容若不懂事,在这最讲礼法的后宫中,一开口讲故事,就从妓院开始讲,换了旁人,只怕就是杀头的罪名了。
这时,道道珠帘之后,也传来隐隐窃语之声,显然大家都不以为然。
连皇太后脸上也多少有了些不豫之色。
只有太皇太后,笑容依旧,只是温和地说:“继续往下讲啊!”
容若心中暗赞,还是这老太太沉稳,果然有一代国母之风。以前我老以为,我那位母后是孝庄,现在看起来,这位太皇太后,才真有孝庄的架式呢,再加上你那个十六岁就亲政的孙儿皇帝被说成是一代明君,我不把康熙的故事往你们身上套,都对不起读过的历史书了。
既然宁昭十六岁诛权臣、定大宝,我也给你讲个少年皇帝诛权臣的故事,投你们所好,拍拍你们的马屁,这不也挺好吗?
他心中想着,就一通儿说下去。
“话说这韦小宝,自幼生长妓院,见多口是心非、欺瞒狡诈之事,把个仁义礼智信,看得连一文钱都不如,平时不学无术,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倒把那坑蒙拐骗、吃喝镖赌,诸般不入流的手段,学得比谁都精通。这一天也合该有事,有个叫茅十八的男子,在妓院之中,与人大打出手……”
他这里细细讲下去,一开始四周还有窃窃私语声,但听他语气活泼,故事有趣,把个小无赖说得活灵活现,渐渐地,听众们倒都专心致志听起来了。
宫里的内命妇们不是没听过故事,不过,能在她们面前讲的故事,无非也就是些仁人君子,书生小姐,你中状元,我做浩命之类,大不了是宰相为国奔波,将军为国作战,故事里的主角,个个高大壮硕,人人表情呆板,心思木讷,动辄是礼法,动辄是大义,何曾听过这种自私自利,一想到有赏钱,连好朋友都不断考虑要不要出卖的小无赖的故事,听在人耳中,实在是新奇无比。
等容若说到韦小宝种种出人意料的无赖手段,已听得帘后不断传来吃吃笑声。
太皇太后倒无所顾忌,直接就在席前笑出声来。
四周的太监、宫女也面露笑容。
等容若说到韦小宝被带进皇宫,下毒迷了海公公的眼,又冒充小桂子陪人赌钱之时,四周已是一片寂然,整个殿宇,上到太皇太后,下到守门的太监,无不聚精会神,听他往下讲。
容若自觉光彩,出足风头,自然是精神振奋,口沫横飞地接着讲,很快说到了小桂子和小玄子初次会面,两个小孩子打架比武了。
四周众人听得无比入神,他们听过的故事,大多情节简单,来来回回最多也就一两个反面人物,一点拙劣到极点的小把戏,很快真相大白,好人幸福团圆罢了,何曾听过这等一波三折,无比复杂的故事,别说他们心神全部投入,就连和容若在一起最久,常听容若讲故事的楚韵如,这时也完全投入到故事中去了。
只有太皇太后,在容若提到小玄子出场之后,眼中微有所悟,轻笑着点了点头。
容若瞄到这老太太的表情,知道她猜出小玄子的身分了,也暗中叫了一声佩服,却也继续地讲了下去。
因为并不打算给大家讲完整本的金庸原着,所以关于太后、关于天地会、关于神龙教,等等情节,容若大多都是随便几句就带过了,并没有详细讲说。
故事很快就讲到了小桂子躲在御书房,无意中偷听到权臣和皇帝的对话。
其间权臣对皇帝的逼迫、身为君王的屈辱,更是说得活灵活现。
听得上座的皇太后眉峰微皱,太皇太后眼神更加闪烁不定。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容若朗朗的声音不断响起来。
当讲到小桂子无意中发现皇帝就是小玄子而惊动权臣,那鳌拜大喝一声“什么人”,一个箭步冲过来时,四周传来一连串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可见大家听得多么入神。
容若更加兴奋了,把小桂子豁出去,跳出来怒斥权臣,吓退鳌拜,和小皇帝约定还是照样打架,等等故事,更加讲得活灵活现。
就算隔着珠帘,也可以感觉到帘后的人,松了一口气。
容若心中高兴,精神更加振作,又慢慢讲到了两个小伙伴天天比武练功,又叫小布库们来练武。
上座的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已渐渐淡去了。
容若却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沉浸在他的故事当中了,一口气往下说,手舞之,足蹈之,声情并茂,七情上脸,讲得无比动情。
一直讲到殿前狙杀权臣,鳌拜如何神勇无敌,小布库们怎样一个个惨死,小桂子如何扑过去搏斗,小皇帝如何硬着头皮动手,最后如何靠小桂子用下三滥的手段,扭转局面,更是讲得一波三折,无比精彩。
整个大殿一片静寂,只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讲到最后,容若向四周一看,找不到说书人最常用的那块木板,索性用手掌在自己的桌案前用力一拍,朗声道:“这正是君臣偕手制权臣,海清河晏自此开。”
照足规矩说完他临时现编的两句定场诗,容若肃立殿中,满脸笑吟吟,就等着喝彩声。
好歹他也是讲故事的高手,无论是当初在“仁爱医院”,还是后来在逸园,只要他讲故事,哪里不吸引来一堆听众,哪一次讲完,不是连天的喝彩和掌声啊!
但这次,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静寂。
静得太过份了,连淡淡的微风,从殿外吹入,拂动珠帘,一串串明珠相撞,清脆悦耳的声音听来都无比清晰。
容若怔了一怔,这才猛然想起,这不是仁爱医院,也不是没大没小的逸园,而是天下最整肃规矩的地方,大秦国的后宫。
不过,就算是后宫,不可能那样震天价喝彩叫好,但这样的沉寂是不是也太过份了一点故事讲得到底好不好,你们好歹也给我表示一下啊!
他微微皱了皱眉,向四周望去,珠帘之后,一片寂然,虽然看不清帘后人的表情和容颜但是那一道道珠帘后的贵妇人,明显都是一动不动,好像僵木在那儿一般。
容若怔怔地再往上座看去,皇太后已是满面怒色,不悦的目光向他望来。
而太皇太后脸上却是喜怒草辨,只是眼神深不见底,不可测度。
在这一殿僵滞之中,她深深凝望容若,然后,慢慢地抬起了手。
拍掌声响起。
很轻,很轻。
谁也不能指望当朝的太皇太后用力拍掌喝彩,她也不过是象征性地,把一只手在另一只手心里慢慢地拍了两下,也就放下了,轻轻道:“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这时容若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却还没弄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但倒也不至于真把这句话当做夸奖,又不便不做表示,只好干笑了两声了事。
太皇太后慢慢地道:“容公子这故事讲得非常有趣,也讲得很长,我们听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
这次不等容若说话,楚韵如已经知机地在一旁道:“我们夫妇也有些疲累了,就此告退了。”
太皇太后淡淡点点头,抬抬手:“你们是皇上的贵客,就把宫中当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去歇着吧!”
接着自有太监上前为容若两人引路。
等到容若和楚韵如出去,太皇太后才又慢慢地说了一声:“我确实是乏了。”
这一次,各个珠帘后都有人起身,纷纷挑帘子出来,在二位太后面前行过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只有一处帘后,绝无一丝动静。
皇太后终于站起身来:“纳兰家的玉儿,原是个聪明人,这次,怎么这样胡闹了。”
她的语气之中,满是不快,紧皱着的眉头,也表达着她的满心不悦。
“不会是纳兰玉说的。”
那一处珠帘后,一个冰清玉润的声音响起来,说不出的坚决。
“虽然他外表有些恃宠胡闹,但我们都知道,他从来比谁都知道进退,出入宫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见到了之后,不但不能说,甚至连记都不该记。这么些年,他胡闹的事做过不少,但真正没分寸的事,何曾做过一件半点。”
“若不是他说的,楚王岂能把细节都知道得这样清楚。他出力对付一代权臣,为我们皇家尽过忠,为天子拼过死,我们皇家自是忘不了他的,可是,这样迫不及待,见人就说,只恨人不知道他的英雄了得,却把我们天家的颜面放在何处,何况他说的对象还是楚国之王。”皇太后回首看向太皇太后:“母后,咱们这些年来,宠爱纳兰玉,看来,竟似都错了。”
珠帘一挑,帘后的人快步而出,雪玉颜色,如花容貌:“此事若真从纳兰玉口中得知,楚王又岂能在我们面前复述,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将置纳兰玉于何地吗?还请太皇太后明查。”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凝望她:“孩子,我让楚王来讲故事,其实是想让你能更近地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怕你一个人来了,未免难堪,所以让各宫主位,都在旁边陪着你,没想到,你根本不关心楚王是什么人,却为了纳兰玉,这般挂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