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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娘赶来时,身上已是香汗淋淋:“主人,百花居有人喝醉酒闹事,寻欢阁里,有人抢一个姑娘打成一团,锦秀楼上,已经被争风吃醋的人,打得快要塌了。”
肖莺儿忍不住问:“你那边不是都有保镖护卫吗?”
“是啊!可是出手的全是高手,而且都是成群成帮的来,楼子里的保镖,临时应付不来。”茹娘一边擦汗,一边恨恨道:“还有必胜赌场、不败赌馆,连着被人砸场子,有人在场子里出了千,不认,还说我们出千,一路打出赌场去,还叫嚣着要带大队人马来把我们的场子砸平。”
“岂有此理,我们日月堂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闲气了。”刘锋寒毕竟年轻,第一个道:“主人,我们立即调动人马,必要时,可以抽调四部的高手,看看什么人敢这样放肆。”
“对啊!什么人敢这样放肆呢?”容若冷笑一声:“茹娘,你完全看不出来吗?”
“老娘在这济州城混了几十年,这双眼睛什么人没见过,那帮人就算遮遮掩掩,就算化了装,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不过就是金刀门、齐天派、飞鹰阁、流云盟那几帮子人,也不过就是小帮小派,平时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咱们日月堂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在济州城混碗饭吃,这个时候,居然真以为,一大群人联合起来,就能平了我们日月堂不成。”
“主人,下令吧!”连番受到挫折的赵柏年已经郁闷到想杀人了:“属下即刻带人到赌场和几处青楼,把闹事的人,狠狠教训。”
林老头慢条斯理道:“何必去赌场青楼,点齐四部人马,直接夷平了他们那几派也就是了。日月堂就是再没落,也不是他们想吃就能吃的,谢家没动静,柳清扬也没说话呢!哪轮得到他们嚣张。”
容若悠悠道:“急什么,不就是有人闹事吗?”
他闲闲呷一口茶,这才轻轻吩咐:“赵仪,拿我的名帖,到官府报官去。”
“报官?”四周一片惊叫。
“对啊!报官,有什么意见吗?”容若白了众人一眼。
“主人,你不要开玩笑。”肖莺儿跳起来。
“这哪是开玩笑?”
“主人,江湖纷争,各凭本事,从来没有人去找官府出面的。”松风哭笑不得。
“从来没有人,不代表不可以有人,我就敢为天下先,怎么样了?”
“可是,我们是江湖好汉,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敌人我们会害怕,若依靠官府,必被天下人耻笑。”
“耻笑?你们一帮人跑去乱打乱杀,最后弄回一身伤口,丢下几具尸体,这就不被耻笑了?你们冷静理智,保护所有的同伴不受伤害,不轻易让伙伴拿性命去赌,好好地生活,好好地赚钱,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这有什么可耻笑的。”容若一眼瞪过去。
“但是官府……”做为江湖人,林老头实在不能接受容若处理纷争的态度。
“官府怎么了?我们是一等良民啊!”容若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黑说成白:“我们的各处生意交过税了没有?”
“交了。”
“是啊!那官府就有保护我们的义务,碰上捣乱的人,我们搁起腿来享受,让官府把他们抓去打板子,那是咱们的权利。有这么好的便宜不占,非要拿血肉之躯去拚命,真不知道说你们单纯好呢!还是愚蠢好。”容若毫不客气地数落。
众人只管低头闷声发大财。
这位主子的歪理没人讲得过,可是他们这一干江湖好汉的尊严啊!武林英雄的脸面啊!以后还要不要了。
刘锋寒忍不住还要争执,肖莺儿悄悄拉了他一下。
刘锋寒微微一怔之后,才发觉,被容若吩咐去报官的赵仪早跑没影了,他们还争个什么劲,只怕还没争出个是非曲直来,那边大队官兵已经到了。
呼呼喝喝,气派排场,一干出面找麻烦的人,反抗是公然拒捕,严重点就是聚众造反,随随便便追究起来,都可以吃死他们背后的门派。不反抗,以容若和官府的关系,被抓进去,还不是整个半死,背后的门派也同样脱不了管教不严的罪名。
细想想,这一计,当真毒辣。
日月堂不出一人,就兵不血刃,藉着官方势力,用最正大光明的方式,处理了这帮第一个冒头,正面为敌的白痴。
这细细一想,无奈叹息之余,刘锋寒竟有些好笑期待了。
这时,外面又有仆人靠近来报:“主人,萧遥萧公子到了。”
话音未落,另一个仆人又飞跑过来:“主人,月流三剑,三位长老都已赶到了。”
月流三剑赶来,想必是为了程承羽之死。
月流道是实力不俗的派别,此时日月堂上下人等都不愿和他们交恶,一听这消息,以肖莺儿为首,竟同时问出来:“三位长老人在哪里?”
容若却是根本不把什么长老的事放在心上,跳起来就问:“萧公子在哪里?”
来的仆人异口同声道:“正在前方灵堂上香呢!”
容若想也不想,快步往外跑去。
性德轻松从容地跟在他身后,无论何时何地,他总在容若身边,不离不弃,保他安然。即使失去外在的力量,他依然在用他的方法,竭力保护着容若。
苏良也跳起来,看也不看其他人,拔腿追去。
肖莺儿微一皱眉,低声对松风道:“你去把明月等几个人也叫出来,我跟着主人过去。”说着又回头对林老头等人说:“就依主人的意思,大家各自去做各自手头上的事吧!一般情况下,请便宜行事,反正主人也早已授权,若是觉得有什么事不妥当,再来问主人吧!”说完话,就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林老头等五人互相望望,各自点点头,便一齐往外走,准备离开总堂,各去干各的事。
赵柏年忍不住问:“你们觉得我们这位新主人,到底如何?”
“一个怪人。”徐婆婆的结论很简短。
“是很怪,他面对问题,总是会做出我们意想不到的决定,用出乎我们意料的手法来处理。”刘锋寒低声道。
茹娘微微一笑:“也许,用他的手段来处理,最后的结局,也同样让我们意想不到呢?”
五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说话。
容若冲进灵堂,偌大灵堂里,前前后后,或坐或立的一大堆大人物,他一个也看不见。
站在灵堂中间,羽衣道冠,长须飘飘,满身出尘仙气的三个中年道士,他更是连眼角也没有扫到。
他一路直接冲到正在灵前敬香的萧遥面前。
不过三日未见,萧遥的人已瘦了足足一圈,脸色有些青白,但他的衣饰整整齐齐,头发一丝不乱。无疑的,这一切,都是到现在,还站在他身边,不肯离开的谢瑶晶的功劳。
“二……”容若心中一阵凄凉,低声道:“萧公子。”
“芸娘已经埋葬了,我的伤心也已埋葬,你不必再为我难过。”萧遥的声音里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悲痛。
“怎么会埋了,我一天十次地让人传达你那边的消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容若失声叫道。
“芸娘身边有我陪伴已经够了,最后的一程,何必要让那些虚伪的人,围在她身边,来假惺惺。我是乘着前厅里热闹一片,哭哭喊喊,演戏演得最热闹的时候,悄悄带着芸娘从角门出去的,陪着我的只有瑶晶一个人。我把芸娘葬在月影湖畔,她喜欢月影湖的景致,以后,我会常常去湖中吹箫,若她九泉有知,阴阳相隔,仍愿抚琴与我共奏,也是一桩乐事。”
他说来淡淡,语气平和。容若听来,却有椎心之痛。
谢瑶晶早已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伸手拉起萧遥的手,送到容若面前:“你看看他,你看看他,整个坟都是他一个人挖的,不肯要人帮忙,我要帮手,他还要骂我,你看看他把自己弄的。”
容若也看到这一双本该执笔挥毫,抚琴奏箫的手上,满是水泡,数处伤口,对于像萧遥这样只会三脚猫武功的书生来说,亲自拿着铲子去挖一整座坟,的确是异常辛苦之事了。
容若心中难过,轻轻叹息一声,低声说:“我让人给你上药……”
“这位就是日月堂的新主人吗?”说话的是站在灵堂中央,三位道士中的一个。
本来应该谦冲随和,充满出尘之意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满。
月流三剑,三剑映月。
赵茗心、孙茗意、孔茗情,三人是月流道武功最高的高手,在派内身分尊贵,就连掌门对他们也多方容让。
在民间被当做活神仙来拜,愚夫蠢妇,对他们恭敬无比。
在武林中也是少有的高手,又有雄厚的背景,走到哪里,人家无不让三分,不给几分薄面,不堆满笑容,过来寒暄一大堆客套话。
偏偏这个毫无来历,除了钱多,外加勾结官府外,没有任何了不起之处的日月堂新主人,居然连眼角也没扫他们一下。
进来灵堂这么久,一句问候都没有,也难怪他们气愤难当。
月流道的武功,有改化气质的效果,月流道的高手,无不道骨仙风,望之若神仙中人,平时也常爱展现他们超凡脱俗的定力、气度。
可事实上,一牵涉到脸面、利益等事,则难免露出真面目,一派狰狞。
这时,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赵茗心定力最差,第一个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这话的语气明显表达了他不快活的心意,可惜容若根本不在乎他的心情好不好,拉着萧遥还想说话。
肖莺儿却不想为日月堂惹上不必要的大敌,悄悄抓着容若的袖子扯了又扯。
容若一烦,回头瞪去,看到肖莺儿含着哀求之意的眼神,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扭过头,对着赵茗心、孙茗意、孔茗情等三人一拱手:“三位道长请了。”
这样纯粹应付的问好,让三个活神仙,脸色都有些发青,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