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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情急间,竟对上好几掌,甚至传出七八下兵刃交击之声。
好在每人用的药,都已分不同的瓶子,写好药名放好,这才没有让人为了抢药打生打死,人人拿了自己的药就先松了口气。
麻烦的是后来,几十双手,一齐伸向唯一的一本书。
眼看要闹成一场混战,容若冷笑一声:“拿去抄一份也好,撕下自己要的那几页也好,谁要敢闹事,谁就别想带走配方。”
这一声喝当真如雷霆震耳,把众人震住。
本来几十双手抢的册子,立刻谁也不敢伸手来拿了。
松风叹了口气,走过去,抓起册子:“好了,你们想要什么配方,一个个过来,找我要,是要我撕下给你们,还是你们另抄一份,都随便。”
这话说了,众人才松懈下来,这帮在济州城也算有本事,在江湖上亦算有名堂的人物,都成了乖孩子,乖乖排队,一个个来了。
容若这才冲肖莺儿一招手:“好了,你来指挥给四部的所有弟子分发解药。”
肖莺儿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他主意一定,不可更改,便点头依命而行。
所有解药和药方都分配完之后,厅里厅外,紧绷的气氛开始轻松下来。
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谈话,低声地议论,每个人眼中都有深深的疑惑,但每个人身上的肌肉,和永远在任何时间都紧绷的神经,却已开始松弛。
肖莺儿和松风站在容若身边,眼中都有深深的忧色。
按理说,容若仍然是日月堂之主,可是在他一手把解药全部分发之后,这由明若离用铁血手段、金钱、美女、财富,还有毒药,来牢牢掌握的日月堂还能依旧不改吗?下面的那些人,还能继续为容若效命吗?
容若安坐上首,闲闲喝着茶,尝着糕点,时而和性德闲聊几句,时而同苏良、赵仪说笑几句,耐心地等了足有半个时辰,这才从坐位上站起来:“各位情绪恢复正常了没有,激动发泄完了没有,可不可以静下心来,听我说几句话。”
他的声音平和,并没有刻意大声嚷嚷,不知为什么,却在一瞬间让厅里厅外,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专注地凝视着他。
“我知道,你们是被明先生用毒药控制的。或许,明先生也并没有真正的恶意,毒药之外,他给了你们财富、美人、权位,而毒药,在他看来,是维持暗杀组织的必然手段。可是,我不这么想。”
容若扫视众人,朗声道:“任何一个组织,要长久的存在,要昌盛地发展,都不可以靠胁迫的手段,必须众人连心,必须有真正的热情,真正的爱,真正愿意去做这份工作,才可以做到最好,才可以真心地为组织打算,所以,我把解药交出,我把药方公开,我解开捆住你们的绳索,以后的去留,一切由你们决定。”
“想要离开的人,可以立刻站出来,我绝不会留难。日月堂不是无间地狱,不是只进不出。由我掌管的日月堂,来去自由,留下的人,不是我的属下,而是有着和我同样愿望,希望有属于自己的事业,希望让生活过得精彩,过得美满的伙伴。离去的人,也不是叛徒,而是因为喜欢走别的路,喜欢看别处风景,喜欢过另一种生活的朋友。”
容若凝视所有人震惊的表情,展开真心的微笑:“四部弟子要离开,随时可以。你们曾为日月堂付出太多,为了日月堂,你们用生命去拚搏,你们身上,每一道伤痕,都是你们的功勋,日月堂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以前你们领到的报酬虽然还算丰厚,但也不足以报答你们所付出的。所有要走的人,每人发三千两银子,可以让你们安家置业,过较为宽裕的生活。我对你们唯一的要求只是,不要利用你们在日月堂所学到的杀人技巧,去作奸犯科。一来,这会累及日月堂,二来,杀人犯法,伤人性命,终归结仇结怨,又触怒官府。上得山多终遇虎,难免也会有落难受苦的一天。”
厅外,有人深深垂下头,有人脸上露出不可抑制的激动之色,有人胸膛开始有剧烈的起伏,但更多人,只是深深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容若再望向厅内众人:“各方管事,各部首领,若要离开,依各人身分和功劳,发予五千两到两万两不等的银子。如果帐房那边暂时不便拨款,由我私人垫付。离开的人,永远是我们的朋友,留下的,就是我们的伙伴。各处的生意,我暂时不会插手,一切照旧,我信得过各位。所有生意事务,大家都可以自主决定,便宜处理。如果有人离去,留出空缺,则酌情,由副手接替。我唯一对生意的更改,是以后红利的划分。各处生意,六四分帐,每年所有的赢利,总堂只拿四成,各部掌柜拿六成,但这六成中,必须拿出两成来,分赏所有下属成员。而总堂的所有帐目,全部公开,大的款项调动,各方管事,都可以来查。每月开例会两次,各处生意向总堂总结生意状况,总堂也把未来大的发展方向,大的银钱用度,向大家说明。”
厅中众人神色有人迷糊,有人震撼,明显这些精明的老江湖,脑子居然谁也跟不上容若说明的速度。
“四部弟子,暂时全部停止杀人生意,不走的,各归其位,可以打探各处消息,给总堂最准确的情报。不想走,但也不想过这种藏头露尾生活的,请向肖莺儿报备,我会记下你们的名字和要求,为你们安排新的工作,如果日月堂现有的各处生意不能安插,我可以重开新的生意。继续在四部做事的弟子因为停止了杀人生意,不能收到高额酬劳,但你们探查消息,一样是危险艰难的工作,所以每个月,总堂会加三倍发薪银给你们。我不能保证以后永远不开杀手生意,但我可以保证,无论接什么生意,我都会先确保你们每一个人的安全。你们的生命,和其他人一样珍贵。所以,我还要为日月堂弟子设立保险福利,任何人在工作上受伤,无论是与强敌交手,还是仅仅上菜烫伤了手指,医治费用由总堂出,如果伤得严重,总堂会另付高额的慰问金。就算不是因工受伤,日月堂同样也会有所表示,只要是日月堂的弟子,日月堂就绝不相负,如果选择离开日月堂,日月堂也不存芥蒂。我只要求,留下的人,真心为日月堂出力,离开的人,不要伤害日月堂,仅此而已。”
长长的一篇话,容若终于说完了,一摊手:“各位,去留随意,你们选择吗?”
依然是一片沉静,没有人回答。
没有人拔腿离去,也没有人振臂表忠。
沉沉的静寂,把整个明心楼笼罩起来。
容若耐着性子等半天,仍然等不到回答,终于爆发性地一跺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干人等:“喂,你们倒是说话啊!全都哑巴了。”
回答他的是“扑通扑通”七八声。
容若眨眨眼,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厅外头有好几个人直挺挺跪下去了。
跪也就跪了吧!还跪得那么大声,就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练了铁膝盖功吗?
他还没回过神呢!已听得“扑通”连声,厅外的人竟是大片大片跪下去,一转眼,所有人都矮了一大截。
“这个,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容若,已经吓得脸上变色,手忙脚乱,对着厅里一干管事负责人,结结巴巴地问。
厅中众人面面相对。
不知是谁先悠悠一叹,意味深长。不知是谁,微微一笑,一派轻松。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去。
转眼间,厅里也拜做一片。
然后就像曾训练过十几年,演练过几千次,厅里厅外,所有人异口同声道:“主人。”
容若瞠目结舌,往后一坐,连人带椅,几乎仰跌到地面上。
松风与肖莺儿相视一笑,也一齐对着容若跪拜下去,齐声道:“主人。”
就连一直爱对容若冷嘲热讽的苏良和赵仪,望向他的眼神,也第一次充满了热切的尊敬。
对于知道容若本来面目的他们两个来说,看几百个人恭敬地跪在容若面前,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难得的是,这几百个人,几乎全都是完全发自真诚地称呼他,真心真意地奉他为主,这就太了不起了。
容若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头大如斗,怔怔望着厅里厅外一大片的人发傻。
他就更加看不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性德,微微展颜,露出一个并不热烈,但绝对喜悦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在所有被召来的人都恭敬施礼,分批散去之后,容若还两眼白茫茫一片,梦呓也似喃喃不绝。
以前看小说,发现现代人到了古代,随便说两句话,就可以让人家掏心掏肺,忠诚不二,从此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挡刀挡枪,不在话下,还以为不过是文字游戏,自我满足,谁知道真会有这种不合情理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不会这样呢?他们从来不曾被人如此对待,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们着想,为什么不会这样呢?”肖莺儿脸上带笑,笑盈盈在旁介面。
松风语气感慨:“以前我并不喜欢新主人,也不明白老主人,为什么选择把一切交给你,现在我总算明白老主人的选择,自有苦心了。”
容若苦着脸:“哪有什么苦心,他根本是没人好交,就顺手塞给我,这么烫手的山芋,根本是害我。我是怕日月堂人太多了,人事复杂,所以挥挥手,放大家都走,还以为得了解药,会走掉一堆人,我也轻松许多,谁知居然一个也不肯走。”
“主上如此信任他们,完全放手让各位主管做事,就是以前的旧主人也不会这样放权,他们感念主人的信重之情,知遇之恩,当然要如此相报。离开主人,哪里还找一切放给他们管理的上司。”
“我不是信任他们,我是根本不懂生意上的事,也懒得去管理,所以才不插手,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