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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美贼-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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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疯到了极点。察觉到了这一点,我感到非常惊慌,我不断地重复说:

“太卑鄙了,这太卑鄙了……”

“是的,邦雅曼,这是很卑鄙。我同意您的看法。但别忘了她是个罪人,她罪有应得。”

“如果说她长得漂亮,那也不是她的过错。她总不能躲着不出来吧。”

“是她的过错!您刚才说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长相负责,只有俊男靓女都把脸遮起来,或接受外科医生的手术,我们才能得到安宁。”

我没有说话,这种残酷的行为使我心情沉重。斯泰纳可能把我的沉默当作疑虑了,囚为他突然提高了声音:

“您不相信我?您小看我们,是因为我们只有三个人,却要对付全人类?”

我耸耸肩。疯子数以万计,可我没想到有一天会遇上这么一个。一道深渊出现在我面前。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斯泰纳把两只手放在我肩上,眼睛盯着我。我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一道青筋在他的额头上跳着,好像有只野兽藏在他皱巴巴的大脑中,想跳出来。一条条细细的唾沫堆积在他的唇角,使我想起教过我的几个教授。

我猜测着他的心思。他可能随时都会发作。我觉得他既怕跟我说得太多,又怕说得太少我会不相信他。我应该逃走的,碰碰运气。可我傻傻地呆在那里,被动极了。我可怜地咳嗽着,借以掩饰自己的窘态。斯泰纳又恢复了那种诲人不倦的语气,他的热情跟他的理论一样让我反感。他就像有的情人那样,狂热得可怕。有时,人们在完整主义者家中能遇到那种情人。我应该闭上耳朵,不再听他的诡辩的。

“邦雅曼,让我们关灯吧,好不好?我需要集中精神。”

他把灯全关掉了,黑暗中只有一盏小小的长明灯。又回到了黑暗之中,我感到很愤怒。

“谢谢您听我说话。如果我坚持。您会表现出巨大的耐心的。您想不到这对我来说有多大的好处。最主要的东西我还没讲呢!绑架的步骤、次要的细节和注意事项我就不说了。事先一切都准备好了:热气系统、通风管罩、清洗房、焚化炉,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清到外面去了。我们在做地下工作,就像当年的游击队。当然,这是另一场战争。我们的活动是建立在这样一个基本原则上的:不让任何人看见。您知道是什么东西让我们的俘虏变丑的吗?让谁也看不见她们。美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受人赞赏,到处炫耀。不再把目光投向它,它就暗淡了。我们在这里是这样做的:这些漂亮的造物,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对她们来说,每天都应该是一场全民公决。现在,我们一下子切断了她们的生命力之源,切断了投向她们的爱慕的目光和敬意。这些傲慢的、冷冰冰的可人儿不是痛恨贪婪的目光吗?在上面她们不是生活在别人的目光当中吗?现在,我们让她们受到极大的耻辱:让人看不见。”

“其结果,是她们立即就憔悴了。对了,我告诉过您我们这座木屋的名字吗?它叫做‘晾草架’。这是来这里放牧的牧民们这样叫的。这是一个农业用语:指的是用栏杆围起来晒草的圆锥形空地。我们很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它是命运的一个象征。我们把‘晾草架’变成了一个隐居地,最漂亮最漂亮的女人在这里像鲜花一样慢慢枯萎。我们对我们的客人,现在主要是女的,不施加任何暴力。我们把她们从数百公里外的地方绑架来,决不让她们看见,我们也不让她们跟我们说话。她们的衣服被烧了,证件被毁了,珠宝首饰被熔化了,不管它昂贵到什么程度。在这里,只要她们没有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就没有法律,没有权利。”

“她们的密室,铺了隔音层,做了隔墙,有个盥洗室,有台摄像机随时监视着她们。可惜,我们的寄宿者一次最多不超过两个,我们人手太少了。我们是低级的手艺人,就像边境两边遍布汝拉山谷的钟表匠。”

斯泰纳沉默了。我不喜欢这样。我怕黑暗,怕在地下,怕独自呆着。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只要他开口,我心里就平静了。他滔滔不绝,甚至冲我发火,我都会觉得有一种安全感。我只听见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吸着。他会突然毫无理由地想起来打我。

“这样就足以使她们变老吗?”

“啊,瞧您多急!等一等,年轻人!我们所囚禁的人,她们决不可能互相说话,厚厚的地面隔开了她们。她们也不能跟我们说话。我们进她们的密室,都是从头到脚用布蒙着。她们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儿,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那儿,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自己要受多长时间的苦。我们强迫给她们的这种沉默具有可怕的后果:跟看守说话,这还是跟人说话呀!在这里,她们被迫永远自言自语。在我们这儿度过的岁月中,她们不会见到任何人,不会跟别人说一句话。不能散步,没有灯光,没有娱乐,没有声音,没有镜子。只有一个钟安在天花板上,而且我们搞乱了里面的机械装置,针跑得飞快,分针快得像秒针,时针快得像分针,一天如同一小时。超速运行的钟让人紧张得像参加体育比赛,使人衰老得更加迅速。应该让她们专注于时间的流逝,使其精神崩溃。她们一直待在那里,直到惩罚结束。我们把她们的美埋在了山中的这个墓地里。就像把破碎的物质撒入海中一样。”

“这样效果好吗?”

我继续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好奇已变成了恐惧。

“相信我吧,这种治疗非常彻底:她们原本过着快乐而幸福的生活,现在突然被囚,孤独与惊恐迅速毁灭了她们。就在不久之前,她们还在做计划,准备度假,准备读书或准备结婚,现在却在我们的地下墓穴中旅行,而且一来不复返。美是永恒的组成部分,时间最终总能摧毁它。我们将加快这一进程。您可知道有的人由于悲伤和惊吓,一夜之间白了头发?我们所保护的那些人就是这样:经过这段死亡治疗,出来时,她们将老了20岁或30岁。我们既不用紫外线,也不进行化学疗法:囚禁就足够了。衰老像猛兽一样袭击她们。她们睡下时还年纪轻轻的,醒来时已六七十岁了。当我们发现她们的创伤已无可救药,通常一年半或两年就够了,我们便马上把她们放了,扔得远远的。把她们的眼睛蒙上,半夜里扔到野外。她们既不知道为什么要关押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释放她们。她们出来时,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济贫院的味道,陈旧的味道。我们往她们的口袋里塞了一面小镜子。于是,仙女一照镜子,发现自己已变成了老太婆。这种震动最终把她们击垮了:她们再也认不出自己,她们为自己重新得到自由而感到痛苦。因为,她们已从此背上了包袱,丑陋与衰老的包袱。”

斯泰纳又打开了电灯。他满脸通红,又有点发紫,不安地望着我。他跨了一步,走到电脑的键盘边坐下,他的指法熟练得让我惊讶,只见按键在他指头底下轻快地跳着。

“邦雅曼,我觉得您已经不那么怀疑了。我没弄错吧?”

我觉得没必要承认。灯又亮了,我又可以看见他了。

“您知道吗,我有点通灵的本领。我按直觉办事。我可以从一个可憎的女人的生气中,看到她未来的光明的前途;可以从一个年轻女人漂亮的圆脸蛋上,预感到使她身败名裂、精神失常的错误和过失。美也许能使一个人成为不朽的艺术品,而丑则会把一个女皇变成一个女仆。”

“哎,您看!”

埃莱娜的正面像和侧面像出现在屏幕上,如同犯人的档案照片。我的女伴做鬼脸的样子被定格在屏幕上。我认出来了,这是雷蒙今天早上在木屋前面照的。照片的颜色已经被去掉了。期泰纳把我的埃莱娜存在了他的数据库里!

“照片照得不好,您的女伴状态不是太佳,但还是不错。”

他抓起一张纸,一支粗大的铅笔,勾了几条线。

“现在,我要当着您的面,根据我的想像,画出30年后埃莱娜的模样。她的变化将首先从嘴与脸开始。左边的嘴唇将斜向耳朵,翘起来形成一个窝,就像一个50来岁的女人一样。嘴唇慢慢地裂开了,失去了原有的圆润和线条,缩进嘴里,而下巴却突了出来。”

他从荧屏前走到纸的旁边,有时用嵌在钢笔上的橡皮擦去一根线条。

“记住,身体的各部分并不是同时衰老的。皮肤衰老得最快,很快就会失去弹性。埃莱娜首先将起皱纹,皮肤收缩,脸颊凹陷,颧骨空出,整张脸变小。全身将突然失去对称,鼻子会显得过长,眼睛会陷得太深,目光将失去活力。好了,我差不多画成了:强化富有表现力的皱纹,修改突出来的部分,加深颜色,头发变花白了。您认为怎么样?”

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活像埃莱娜的母亲临死前的样子,她母亲快60岁时拍过一些照片,几乎和这张画像一模一样。

“让人害怕,是吗?我敢打赌,这跟她的妈妈一模一样!当我们的客人回到家里时,她们的母亲会厌恶地赶她们走,以为见到了自己的鬼魂。女儿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木乃伊,声音却没有变。这种对比使她们感到更加厌恶。如果她们抱怨,谁也不会相信她们。她们最后会进精神病院,或被家人当作一种可耻的秘密藏起来,在被囚禁了一次之后再次被关。”

我目瞪口呆。与此同时,我很想问一个问题:我应该让斯泰纳根据同样的办法给我也画一张像,看看我20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一定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因为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道快乐的光芒。

“邦雅曼,我觉得您被我吸引住了。不用否认,我让您感到害怕了,但这个话题您觉得有兴趣。”

他兴奋地走到一个架子边,找出一个套着塑料盒的相本,放在桌上:

“这些年轻的女人能想到我们给她们提供的机会吗?她们不用再老想着自己的模样,老是去赶时髦了。她们也不用再化妆,不用再注意自己的体重,不会再被当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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