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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去求求你姨夫,能求出多少是多少吧,是你把存亮逼到这一步的,你也不能不想办法。菲菲没有说话,刘存亮却反而替她开脱:菲菲能有什么办法,她姨夫那小吃店就快倒了,我都知道。菲菲都到李臣他们那个夜总会坐台去了,她借我那一万,其中八千给了她妈,一千交了坐台的押金,还有一千买了坐台的衣服。她以为一坐就能坐出大钱来,可这都坐了快一周了,挣的还不够她半夜打车的钱呢。
保良吓了一跳,转脸去看菲菲。怪不得菲菲一到晚上就穿得古古怪怪,出门前还在脸上又涂又抹,嘴唇也比以前红得厉害,原来是干了这种营生!他厉声质问菲菲:菲菲你去坐台了?菲菲拧着头去看别处。保良不相信似的再次逼问:“菲菲你当坐台小姐去了?”
菲菲不看保良,低声答了一声:“我当什么关你屁事!”
保良仍然厉声:“你干别的不关我事,你干这个就是不成!”
菲菲转过脸,怒视保良:“你管得着吗你陆保良,你是我什么人呀你,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保良吼道:“别管我是你什么人,你干这个我就得管,你干这个就是不成!”
菲菲也吼:“我就干了,哎,我就干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
保良气得头大,口气也变得恶毒:“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你年纪这么小你就这么不要脸,你说你以后还有救吗!”
菲菲面孔扭曲,想哭却又忍住,她的声音却把哭腔抖搂出来:“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要早管我我能干这个去吗?我对你 这么好你还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你说我不要脸,你要脸吗!连你爸都不要你了,连你亲姐姐都不找你了,你要脸,你有脸吗你!”
菲菲这人,一急就要揭人疮疤挖人祖坟,保良最不能容忍别人说到他的父亲和姐姐,最不能容忍别人攻击他举目无亲,他又冲上去给了菲菲一下,手并不重,却打在脸上,啪地响了一声。菲菲捂着脸哭了,反手给他一下,被保良挡了,保良红着眼睛走出了这幢房子的屋门。
那天晚上保良在街上盘桓了很久,心里特别难过。他在这个城市,没有其他朋友,和同学也都断了联系。他可以想象,中学大学的那些同窗校友,肯定全都知晓他的劣迹,就算有人还愿意和他来往,他也无颜再与他们亲近。
他很想给张楠打个电话,问她现在有无空闲,他很想让她抱住自己,抚慰自己内心的孤单。
天气真的很冷,节气已经入冬。保良站在街边瑟缩,看到一辆公共汽车人站,有人上车下车。上车下车的人全都行色匆匆,让人联想到正在等待他们的家人和炉火。
又一辆汽车进站,保良呆呆地看着下车的人四散而去,上车的人挤在门前,他忽然情不自禁,在车门将要关闭的刹那,抬脚踏上了车厢。
汽车向前开去,不断遇站停车,乘客上上下下,车内越来越空。又是一站停靠,保良忽然胸口激跳,他仓促付了车费,随着几位到站的乘客,一起下了汽车。汽车开走时乘客四散,只留下保良一人形单影只。
这是一条非常熟悉的街道,两侧的店铺早已关门。冬夜的厉风在空旷的街边扫荡,卷起一些白色的垃圾。风推着保良的 后背往前走去,走得有些身不由己。他身不由己地走进一条小巷,小巷短得一望到底。巷内的红门矮墙,墙内的孤寡灯光,一如既往。保良心如重鼓,他曾想象父亲已经不在这里,这里早已人去屋空。
但此时,夜色已深,院内的屋子还亮着灯光,灯光透过矮墙,把墙头的青瓦映亮。保良在墙外伫立很久,直到小巷里的穿堂风把他的胸背吹透,他也没有听到院内屋里,传出任何隐约的声音。
他用快要冻僵的右手,轻轻抚摸了院门,门上的漆皮显得比过去粗糙,门环旁边还有几处破损。保良稍稍用力推了一下,院门纹丝不动,风声盖住一切动静,包括保良离去的声音。
保良搭乘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原路返回了他的住处。
除了回到这里,他其实没有别的去处。
保良回到这里时邻居们都已睡去,过道里的灯早就被人关了,这地方的住户都穷,过道里灯黑灯亮都很在乎。保良也就不去摸索灯绳,摸黑走到门前,脚下意外膛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差点绊了一个跟头,用手扶地时竟然摸在一个人的脸上,吓得保良惊呼失声。
保良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楼道里仅有的一丝光线,他从衣服的样式上认出地上躺着的原来是刘存亮,保良立刻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起来:
“存亮!你怎么了,存亮!存亮!”
喊叫声把邻居们又惊出来了,探出门来的脸上,全是惊愕不已的神情。也许他们早都厌烦了这几个男女杂居咋咋呼呼的租户,要不是怕报复早到派出所投诉他们去了。
可这次保良的喊叫有点不同寻常,不像是一般的吵吵闹闹。 有人把过道里的电灯拉亮,他们看到保良脸色惨白,抱着横在地上的刘存亮凄声呼喊。亮了灯保良才看清刘存亮满口酒气,吐了一身一地,才知道他是喝醉了,而不是他刚才以为的那样,想不开了寻了短见。
保良喉咙上窒住的那口气息一下松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看醉得人事不省的刘存亮,看看周围呆立的邻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啊,对不起,对不起……”
菲菲也把屋门打开,看着门外的情形不知所措。邻居们嘀嘀咕咕满脸不满地各回各家,菲菲也转身回到屋里。保良把刘存亮扶了起来,连拖带拽地拉到屋里,拖到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喘了半天大气。菲菲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替刘存亮擦脸脱衣。保良回到过厅,坐在自己的铺上,看着菲菲在大屋里收拾刘存亮,收拾完关灯走了出来。她没看保良一眼,径直走进自己的小屋,还没关门的时刻,被保良从身后叫住。
“菲菲。”
保良叫住菲菲,却久久沉默不语,见菲菲再次关门,才再次开口把她叫住。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但菲菲完全可以听得一字不落,完全可以。
“菲菲,你别去干那事了,你欠存亮的钱,我想办法帮你还他。你妈以后治病,我也可以尽力帮你,但我不想让你再去夜总会做那种事情,我不愿意你这么生活。”
菲菲也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头,保良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听出她在强忍哽咽。
“你还在乎我吗?你不是……早就不在乎我了吗!”
第十五章
保良决定去找张楠。
一个是保良从小结拜的兄弟,一个是保良有负于她的朋友,他们都站在了一个重要的人生关口,要么走向新生,要么走向毁灭,于情于义,保良都应倾尽全力,伸以援手。
保良可以求援的,只有两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张楠。两者相权取其易;当然应该去找张楠。
这一天上班,顾客不多,瓷器店已经连着三天没有一单生意做成。保良一边用鸡毛掸子掸着那些假冒的古董,一边琢磨见到张楠如何去说。
快下班前张楠倒先打来电话,说她父亲今天六十大寿,她在沁园饭庄订了一个包间。本来只是家里人自己庆祝一下,可刚才父亲特地来电,嘱她带上保良。张楠在电话里提醒保良今晚千万穿戴整洁,她父母好久没见他了,应该留个更好的印象。今晚参加寿宴的还有她的表姐和表姐夫,表姐快人快语,言辞尖刻,如有逆耳之辞不必太过尴尬,表姐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心眼儿其实很好。
保良既高兴,又忐忑,强作平静,说:我知道。
古玩城六点下班,保良跟店老板借了两百块钱,然后刻不容缓,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场,在那里买了两盒营养老年人的参茸口服液,一共花去一百八十元整。他按张楠说的地址倒了好几趟车,赶到沁园饭庄时寿宴已经开始,酒已敬过一巡,凉莱已经 用过,汤羹刚刚上台。
保良进屋,张楠一通埋怨:等你好久,怎么才来?然后带着他向大家寒暄,先祝寿星生日快乐,后祝伯母身体健康,见过表姐之后,又介绍给表姐夫认识。保良战战兢兢地把口服液交给张楠,请她转递他的一番心意,寿星佬连声道谢,表姐果然快人快语:参茸口服液?这可不是随便吃的,姨夫上次高大夫不是说您虚不受补吗,这种东西吃不得的。
保良果然尴尬,张楠也很难堪。好在张楠的父亲很懂逢场捧场,一再说:没关系,回头我再问问高大夫,看这个能不能吃。母亲也笑着说能不能吃都不重要,难得小陆一片心意。这东西不会太便宜吧,小陆你收入不高,以后不必破费买这些东西。
张楠让保良入席,大家开始喝汤谈汤,自然岔开这个话题。保良送口服液这事出乎张楠意料,让她非常满意。尽管她知道父母谁都不会在乎这份寿礼的厚薄,但保良有这个意识,老人总会高兴。而且以保良现在经济上的窘况,能花这样一笔大钱,不是一件小事,可能因此一两个月只能啃馒头咸菜,也未可知。
除了开始这段小小的尴尬,整顿晚饭大体顺利。父母情绪很好,表姐和姐夫兴致也高,保良席间并不多话,主要听表姐高 谈阔论。张楠感动地注意到,父亲时而会找些话题去问保良,以免保良被大家冷落。保良有问必答,答得也还得体。母亲也和保良闲聊,聊的内容却多为刺探之意,她问了保良的家庭……家里都有什么人呀,父亲姐姐还在外地?……其实这些情况张楠早跟家里说过,但母亲还要亲口再问:你姐姐结婚了吗,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保良说:因为我爸不同意我姐和我姐夫结婚,所以他们就私奔出去,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个回答让张楠母亲面色尴尬,与张楠父亲面面相觑。表姐想站在老人的立场上伸张道理,话却接得让张楠保良都很无趣:那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太不像话了,生你养你这么大了,父母多不容易。父母不同意她和你姐夫结婚,肯定也是为了她好,怎么就把父母扔下不管了呢。见保良没有回应,表姐追问:你父母为啥不同意?保良说:我也不知道。那时我小,没人跟我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