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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挂母女之情。时间是把双刃的利剑,有时会让思念加深,有时会把思念磨平。于是姐姐的面容在这个深夜忽然模糊志来了,忘了笑是啥样哭是啥声。惟一能很快在保良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姐姐在汽车里与机虎缠绵的情景,以及她突然抬头看到保良时的怔忡。
还有姐姐用手抚摸他头发的轻柔感觉,那感觉让保良欲哭无声。保良强近自己不再陷落于这些往事当中,他试图想些快乐和有趣的事情,来吸走眼窝中的潮湿,缓释鼻子里的酸痛。他开始去想公院的生活老师和同学……但思绪总是片片断断,散碎如珠……在万念杂陈、百思无序的混沌中,他眼前突然闪过一团火球,但火球之后出现的并不是少年印象中的那位喷火女郎,而是在靶场上英姿勃发的女生夏萱。夏萱的面孔在保良眼前居然停留了很久,很多久很久挥之不去。保良想,这位学长不知现在去了何处。
夜很深了,从时间概念上,应该算是新一天的凌晨。夜总会的门口不断有客人尽兴而出。保良两面三刀眼紧紧盯着那扇洞开的大门直盯得眼球酸胀也不刀稍有疏忽。
天快亮了,那个马老板终于出来了,张罗着让人把两个喝醉的同伴开车送走,又和另处几个没醉的男女亲热告别。保良恨步走过马路,在马老板被陪他聊天那个少妇挽着胳膊走向自己汽车的路上,保良上前拦住了他们。
保良叫了一声:“马老板!”
马老板站住了,认出了保计就是刚才在包房里打听权虎的那个青年,马上厉声申斥:“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你认错人了吗!”
保良娓声求道:“马老板,我真是权虎的弟弟,您就告诉我他在哪儿吧……”
“我告诉你啊,你别缠着我,你再缠着我你自找麻烦……”
夜总会门前的保安看见他们的客人与保良在路边拉拉扯扯像是有了什么纠纷,赶紧跑过来察看究竟。保良料想马老板今天肯定不会吐口了,转身走到马老板那辆别克轿车的车后,想找下他的车牌。马老板冲过来推开保良,几个保安也上来拉扯保良,拉扯之中手轻手重,都难控制,因此很快演变为一场拳脚冲突。保良前胸后背挨了几拳几掌,也出掌抡拳回敬了对方。保良一动手保安们终于有理由一拥而上了,保良刚刚在公院学会的那几套擒拿格斗的招数虽然实用,但尚不熟练,而且保良一天一夜几乎没有片刻休息,体力耗尽,没几个回合,就被众保安打倒在地。几个保安围着他又给了两脚,才被一个头目模样的人拉开劝住。保良趴在地上,听见那头目的声音闻他稍远:“行了行了,咱们走吧。”接下来脚步杂沓,还有人在衣服上拍打灰土,吐着嘴里的痰,渐渐的,都走远了。
保良爬了起来,翻身坐在冰准的水泥地上,嘴里黏糊糊的积了些血,歪头吐了一口一使劲才知道周身剧疼。他几乎没有站起身来的力气,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马老板的那辆别克轿车早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保良抬眼,看夜总会门口那堆保安还在远远地看他,笑着议论什么。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蹒跚着过了街,动作机械地朝路边一辆停车等客的出租车挥了一下胳膊。
凌晨六点,保良回了家。
他没敢回学校去,他脸上的青肿伤痕让他油层法面对老师的疑问。他回到家时尽管开门关门都轻手轻脚,但还是惊醒了一向睡觉警觉的父亲。父亲披衣出了卧室,开灯看见了保良一身灰土,一脸血痕,惊问出了什么事情。保良不知怎么跟随父亲解释,说了句:“不小心摔的。”便去卫生间洗耳恭听脸照镜。父亲当然不信,跟到卫生间里,又跟到保良的卧室,态度严厉地盘根问底。保良精疲力竭坐在床上,只好简单地说了挨打的原委经过。
父亲沉默了片刻,冷冷地说:“你姐姐不认我们,是他的选择,你不要再去找她了。我作为父亲,对他问心无愧!我早就想过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早没有她这个女儿了。现在嘟嘟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找到了我也不认。”
父亲说完,转身出了保良的屋子,他似乎不想看到和听到保良的反应:保良听着父亲的脚步由近及远,在门声响过之后完全消失。保良眼里忽然涌满眼泪,他忽然明白父亲和姐姐,还有躺在家乡的母亲,他们都离他很远很远,而且彼此怨恨:他也许永远不能同时拥有他们了,永远不能再次拥有他曾经有过的那样一种幸福的家庭。
保良在家休息了一天,求父亲给学院打电话替他请了假。周二保良左眼的肿晕未消,又让父亲替他请假,被父亲拒绝。父亲严词命他立即回校上课:大学第一年是打基础的一年,你无论身上哪疼哪肿,都要支持不能随便缺课。
于是保良只好不学去了。那几天都有擒拿格斗的训练课程,保良全身肿瘤,勉为其难,每节课都被教官责骂。不知是被教官骂的还是伤处疼的,每课下来,他的全身都要被汗水湿得精透。
回校上课的第一天,晚上,保良又给李臣拨了电话,还想问问那个马老板的行踪,不料李臣的电话关机了,打了一晚上都是关机。第二天再打,依然如故。不得已保良把电话打到刘存亮工作的那个餐厅,从刘相聚亮嘴里,才知道李臣因为保良纠缠马老板这件事,已经让焰火之都夜总会开除。
后来明白,夜总会是因为马老板事后投诉,才查清了“来闹事”的人在“焰火之都”有个“内应”,怎么查到李臣的身上,连李臣自己也懵然不清。这种每月能拿两三千小费的工作本来就总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人取而代之。失去这份工作对李臣来说损失巨大,每月三千的收入泡汤不说,快要到手的领班职位也功败垂成,差半个月就能拿到的半年奖金也一风吹了,他和刘存亮同住的那间房子也租期将满……丢了饭碗的李臣一下子面临一场重大的生存危机,如不能尽快找到工作将食宿两面空!
第七章
周末放学,保良先未回家,先去了李臣的住处。李臣因保良的连累而失去工作,保良当然要赶去表示慰问。
李臣状况比保良预想怕还要不堪,保良赶到时他正和刘存亮及菲菲一起搬家。其实离租约期满还有七天,但房东听说李臣不打算续租了,便赶紧把房子别租了别人,退了李臣十天的房费,两厢情愿地收回了房子。
安慰的话来不及说,保良先帮着李臣刘存亮拿着大包小包的衣物用品,跟随着他们一起到了菲菲的住处。
菲菲住在一家宾馆的职工倒班宿舍里,她有个姐妹在这家宾馆打工。菲菲自从与刘存亮吹了之后,每天晚上就来这里,有空床就睡下,没空床就和那个小姐妹挤在一起。保良以前只知道菲菲为了表示和刘存亮分手而搬出了李臣的屋子,不知道好的安身之榻原来如此朝不保夕。收此也看出菲菲确实是个喜欢扶危济困的女孩,自己人尚无立锥之地,还要大包大揽地把李臣刘存亮接济过来。
到了菲菲的住处李臣和刘存亮才彻底傻眼,才明白菲菲在这儿其实也是泥菩萨过洒。菲菲找那个小姐妹央求了半天,那小姐妹又去找了一个男朋友模样的小伙子过来,勉强同意把他们的大件箱包存放在男职工宿舍的储藏间里,晚上能否在此找到空床过夜,还要等夜里十二点后下夜班的职工都回来再说。
在这种情况下,保良不得不对他这两面三刀位愁眉苦脸的兄弟仗义想助:不行就到我家去吧,先和我挤在一起,先住两天再说。
于是三人一齐谢了菲菲,拿丁随身的东西就奔保良家来了。
保良的父亲有事不在,杨阿姨和嘟嘟正在餐厅吃饭,见保良开门领进两面三刀条陌生的汉子,一时怔着不知如何是好。保良和杨阿姨打了招呼,说这两面三刀位是他的好朋友,没地方住了,先在他的屋里对付两天。打完招呼便领李臣刘存亮进了自己的房间,安顿下来后又让他们先后去卫生间洗澡。这时杨阿姨和嘟嘟都已吃完了饭躲在大卧室里,听着他们在卫生间进进出出的声音,听着保良在厨房里为他的哥们儿炸酱煮面,听着他们在餐厅里呼噜呼噜的大吃一顿,大声交谈……当然,李臣和刘存亮的话里免不了夹着不少脏字,特别是李臣,骂起夜总会的经理来一串一串的,有些话确实污秽得难以入耳。
吃完了饭,保良洗耳恭听了碗,收拾了厨房,擦净了餐桌,让李臣刘存亮在他的房刘里玩电脑听音乐,还告诉他们说话小声一点。然后,保良来到父亲的大卧室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房门打开了一条细缝,露出杨阿姨半张警惕的脸。保良看见,嘟嘟也在屋里,目光不满地也往门缝这边探看。保良把视线从嘟嘟脸上移开,对杨阿姨问道:“杨阿姨,家里还有被子吗?”
杨阿姨把门稍稍开大了一些,视线向保良卧室的方向延伸了一下,又收回来压低声音反问:“你带人回来往,跟随你爸说过没有?”
保良磕吧了一下,摇头:“还没呢,我爸干嘛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杨阿姨说:“你爸待会儿就回来,等回来你跟他说吧。不过我觉得你最好别让外人住到家里来,现在社会那么复杂,万一家里少了什么东西,我跟你爸可没法交待。你最好让他们住别处去,你刚才不是都请他们吃过饭了吗,吃饭没什么,住在这儿总不大好吧,你说呢?”
保良低头,忍了一下,把满心的不快忍了回去,他说:“杨阿姨,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跟随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不会拿别人的东西,他们现在有困难,我不能不管。”
尽管保良的口气已经能听出几分不快,但杨阿姨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她说:“家里现在没有多余被子,你还是等你爸爸回来再说吧。”
保良说:“我以前还看见壁橱里放着两床被子呢。”
杨阿姨说:“那是我的被子,是嘟嘟的被子,我们的被子能给外人盖吗,啊?保良,你都这么大了提这个问题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