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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翻船时弄丢了,所以,他就戴上了身边另外一顶草帽,尽管他还有一顶鸭舌帽,本来他也可以戴的(他出门旅游时经常多带一顶帽子,因为只带一顶帽子,仿佛常常会碰到什么意外的)。随后,他就想穿过树林子往南朝着铁路走去。他心里揣摸,那条铁路是按那个方向经过那座树林子的。当时,他并不知道有什么公路也打从那里经过。至于他为什么直奔克兰斯顿家,他却相当简单招认说,那是再自然也没有的事。因为他们是他的朋友。而且,他就是想去这么一个地方,他在那里能仔细想一想这晴天霹雳般骤然落到他头上的可怕事件。
克莱德进行作证,至此已有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不管杰夫森也好,他本人也好,看来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了——杰夫森先是顿住了一会儿,然后掉过头来,非常清晰,却又相当安详地说:
“记住,克莱德,你在陪审团、这位法官,以及所有出庭的人们面前,尤其是在上帝面前庄严地发誓过,你说的是真相,全都是真相,只说真相,别的什么都不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是的,先生,我知道。”
“你在上帝面前发誓,说你在那条小船上并没有砸过罗伯达·奥尔登小姐吗?”
“我发誓。我可没有砸过。”
“或是把她扔到湖里去吗?”
“我发誓。我可没有扔过。”
“或是以这样、那样方式,故意地或是自愿地,企图把那条小船掀翻,或是使用其他办法使她惨遭死亡?”
“我发誓,不是的!”克莱德坚决有力而又激动地大声嚷道。
“你发誓说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不是你预谋或是蓄意策划的吗?”
“是的,我发誓,”克莱德撒了谎说。他觉得,他在为保住自己生命而奋斗时所说的部分是真相,因为,事实上,这起意外事故并不是蓄意策划的。这一事件并不是象他原先打算的那样发展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来说,他是可以起誓的。
这时,杰夫森用他那粗大有力的手捋了一下自己的脸,彬彬有礼、若无其事地向法庭和陪审团扫了一眼,同时意味深长地让自己薄薄的嘴唇抿成长长的一条线,宣告说:“原告及律师一方不妨可以向见证人提问。”
第25章
梅森在直接审讯克莱德的全过程时的心境,自始至终象一头烦躁不安的猎犬,恨不得一口咬住猎物的后脚跟,又象一头只消最后一跳准能咬住猎物的狐狸。这时,梅森心潮如涌,恨不得彻底驳倒克莱德的证词,同时证明它从头至尾全都是谎言(事实上,至少一部分确实是谎言)。杰夫森话音刚落,他就一步窜了上去,站在克莱德面前。克莱德一见到梅森如此怒火中烧,一心想把他毁掉,好象自己马上就要挨揍似的。
“格里菲思,当她在小船上向你身边走过来时,你手里拿着照相机,是吧?”
“是的,先生。”
“她先是东歪西倒,后来摔倒了,是你无意之中用照相机砸了她,是吧?”
“是的。”
“既然你这么忠诚老实,我想,你当然能记得——你在大比腾岸上树林子里曾对我说你从来也没有过照相机,是吧?”
“是的,先生——这我记得。”
“当然罗,那是撒谎?”
“是的,先生。”
“而且,那时你是那么信誓旦旦,如同现在又一次撒谎一模一样?”
“现在我可没有撒谎。以前我为什么那么说,我已在这里解释过了。”
“以前你为什么那么说,你已在这里解释过了!以前你为什么那么说,你已在这里解释过了!以前你在那里撒过谎,现在你就指望人们在这里会相信你,可不是吗?”
贝尔纳普站了起来,准备提出异议,但被杰夫森拉住,又落了座。
“哦,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说的是实话。”
“当然罗,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你在这里再撒谎了——甚至连你自己想逃脱电椅那种强烈的愿望也不成,是吧?”
克莱德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他那熬红了的眼皮一个劲儿眨巴着。“唉,也许我撒过谎。不过,我想发过誓以后就不会再撒谎了。”
“你想不会!哦,我明白了。不管你上哪里,尽管撒谎好了——而且,也不管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只要不是在你因犯谋杀罪而受审判的时候!”
“不,先生。完全不是这样。反正刚才我说的是实话。”
“莫不是你指着《圣经》起誓,说你回心转意了?”
“是的,先生。”
“而且,还说:奥尔登小姐很伤心,因此,你才回心转意的,是吧?”
“是的,先生。事实就是这样。”
“嗯,那末,格里菲思,当她在乡下小住等你的时候,这里那么多的信都是她写给你的,可不是?”
“是的,先生。”
“平均每隔两天你就收到一封,可不是?”
“是的,先生。”
“那你也知道,她在那里很孤独,很苦恼,可不是?”
“是的,先生——不过,我早就解释过了——”“天哪,你早就解释过了!你是说,你的辩护律师替你解释过了!他们不是天天在牢房里训练你,教会你到时候该怎么回答,是吧?”
“不,先生,他们可没有!”克莱德一下子发觉了杰夫森的眼色,就斗胆回答说。
“嗯,那末,当我在熊湖问你这个姑娘是怎么死的——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要是你说了,不是可以省去所有这些麻烦、怀疑和调查吗?反正整整五个月了,你已在两位辩护律师帮助下把每一句话都琢磨透了,你不觉得公众当时在那儿会比现在更加乐意听信你吗?”
“不过,我想,这可不是跟哪一位辩护律师一块琢磨出来的,”克莱德执拗地说,两眼依然直瞅着倾其全力支持他的杰夫森。“当初我为什么那样做,刚才我已经解释过了!”“你已经解释过了!你已经解释过了!”梅森大声吼叫说。他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克莱德只要被逼得太紧了,就会把这种弄虚作假的解释当成他的挡箭牌,当成防身挡板,躲在后面。梅森不由得心头起火——这个小泼皮!所以他在继续讯问的时候因压不住胸中怒火而浑身发抖。
“在你们这次出门旅游以前——她给你写过这些信——
你觉得这些信写得让人很伤心的,是吧?”
“哦,是的,先生。反正有些地方,”他漫不经心地迟疑了一会儿说。“是让人伤心的。”
“啊,我明白了——嘿,只不过是有些地方罢了。本来我还以为如今你就只好说,你认为这些信确实令人伤心嘛。”
“是的,现在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末,过去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先生——过去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克莱德的目光开始紧张不安地朝杰夫森方向转悠着,这时杰夫森两眼有如一道探照灯的光束紧紧地照住了他。
“记得她是这样给你写的吧?”说到这里,梅森捡出里头的一封,打开来念了:“克莱德——亲爱的,你要是不来,我一定会死的。我是那么孤单。现在我简直快要发疯了。我真巴不得自己出走了,永远不回来,或是再也不来麻烦你。不过,既然你不肯写信,只要你能给我——哪怕是隔一天——打电话也好。而我现在正是那么需要你,那么需要你说一句鼓励的话啊。”梅森的声音,既柔和而又悲切。当他念信的时候,一瞬间怜悯之心如同波浪起伏、声光穿透一般,不仅感染了他自己,而且还感染了这座又高又窄的法庭大厅里每一个听众。“你觉得字里行间哪怕是有点儿让人伤心吗?”
“是的,先生,我觉得是的。”
“当时你也觉得伤心吗?”
“是的,先生,当时也觉得伤心。”
“你知道,这是出自真挚的感情,嗯?”梅森咆哮着说。
“是的,先生。我知道。”
“在大比腾湖心的时候,用你的话来说,是有一种怜悯心深深地感动过你。那末,为什么在莱柯格斯,这种怜悯心(即使是一丁点儿吧)都没有使你感动得在你寄宿的佩顿太太家里拿起电话筒,哪怕是只说一声你会来的,借以安慰一下这个孤苦无告的姑娘呢?是不是因为你那时对她的怜悯不是那么多,还比不上在她给你写了那封威胁信以后?还是因为你已策划好阴谋,深怕给她打电话太多了说不定会引人注意?你在大比腾时突然那么强烈地怜悯她,而在莱柯格斯却又无动于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是不是你的感情就象自来水——要开就开,要关就关?”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对她毫无怜悯心,”克莱德刚瞥见杰夫森两眼一闪,就放胆回答说。
“是啊,可你逼使她干等着,一直到了她出于恐惧和绝望才不得不威胁你。”
“哦,我已经承认过去自己对待她的态度不是很妥当的。”
“哈!哈!妥当!妥当!因为你供认了这一点,所以面对我们这里已听到的其他证词,包括你自己的证词在内,你指望自己作为一个自由人从这里走出去,可不是?”
贝尔纳普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提出了异议——他怒不可遏地对法官说:“这简直是太无耻了,法官阁下。难道说地方检察官可以肆无忌惮地把每次提问变成一篇起诉演讲?”
“我可没有听出有什么可提出异议的意思来,”法官反驳说。“请地方检察官恰当地提问。”
梅森对这一指责满不在乎,又转过身来冲克莱德说:“你在作证时说过,你在大比腾湖心小船上,手里拿的是那架你一度曾经否认过的照相机,是吧?”
“是的,先生。”
“那末,奥尔登小姐是在船尾,是吧?”
“是的,先生。”
“伯顿,把那条小船抬过来,好吗?”说到这里,他就向伯顿喊了一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四名助手,从法官高坛后朝西那一道门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把克莱德和罗伯达乘坐过的那条小船扛了进来,停放在陪审团面前。克莱德顿时浑身寒颤,两眼发呆,直瞅着它。正是这条小船!他两眼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