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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三千人,岂独公等之功!才得生路,便拟杀一宰相,他日到阙,傥有所问,何
以为辞?”再荣默然。再荣又欲括率在城居民家财,以给军士,李穀又譬解之,
乃止。其汉人曾事满达勒者尽拘之,以取其财。高祖以再荣为镇州留后,为政贪
虐难状,镇人呼为“白满达”。未几,移授滑州节度使,箕敛诛求,民不聊生,
乃征还京师。周太祖入京城,军士攻再荣之第,迫胁再荣,尽取财货既,军士前
启曰:“某等军健,常趋事麾下,一旦无礼至此,今后何颜谒见?”即奋刃击之,
挈其首而去,后家人以帛赎葬之。
张鹏,镇州鼓城人。幼为僧,知书,有口辩,喜大言,后归俗。唐末帝为潞
王时,鹏往依焉。及即位,用为供奉官,累监军旅。晋开运中,契丹迫澶州,鹏
为前锋监押,奋身击敌,被创而还。其后累于边城戍守,士伍服其勇。乾祐初,
授镇州副使,过邺城,高行周接之甚欢,鹏因言及晋朝倾亡之事,少帝任用失人,
藩辅之臣,惟务积财富家,不以国家为意,以至宗社泯灭,非独帝王之咎也。行
周性宽和,不以鹏言为过。鹏既退,行周左右谓行周曰:“张副使之言,盖讥令
公也。”行周因发怒,遂奏鹏怨国讹言,故朝廷降诏就诛于常山,时乾祐元年七
月也。
史臣曰:晋、汉之际,有以懋军功、勤王事、取旌旄符竹者多矣,其间有及
民之惠者无几焉。如王周之阃政、审交之民誉,盖其优者也;汉球、张瓘抑又次
焉。是宜纪之篇以示来者,其余皆不足观也已。张鹏以一言之失,遽灭其身,亦
足诫后代多言横议之徒欤!
卷一百七(汉书) 列传四
史宏肇,字化元,郑州荥泽人也。父潘,本田家。宏肇少游侠无行,拳勇健
步,日行二百里,走及奔马。梁末,每七户出一兵,宏肇在籍中,后隶本州开道
都,选入禁军。尝在晋祖麾下,遂留为亲从,及践阼,用为控鹤小校。高祖镇太
原,奏请从行,升为牙校,后置武节左右指挥,以宏肇为都将,遥领雷州刺史。
高祖建号之初,代州王晖叛,以城归契丹,宏肇征之,一鼓而拔,寻授许州节度
使,充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会王守恩以上党求附,契丹主命大将耿崇美率众登太
行,欲取上党,高祖命宏肇以军应援。军至潞州,契丹退去,翟令奇以泽州迎降。
会河阳武行德遣人迎宏肇,遂率众南下,与行德合。故高祖由蒲、陕赴洛如归,
宏肇前锋之功也。
宏肇严毅寡言,部辖军众,有过无舍,兵士所至,秋毫不犯。部下有指挥使,
尝因指使少不从命,宏肇立挝杀之,将吏股栗,以至平定两京,无敢干忤。从驾
征邺回,加同平章事,充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镇宋州。高祖大渐,与枢密使杨
邠、周太祖、苏逢吉等同受顾命。隐帝嗣位,加检校太师、兼侍中。居无何,河
中、永兴、凤翔连横谋叛,关辅大扰,朝廷日有征发,群情忧揣,亦有不逞之徒,
妄构虚语,流布京师。宏肇都辖禁军,警卫都邑,专行刑杀,略无顾避,无赖之
辈,望风匿迹,路有遗弃,人不敢取。然而不问罪之轻重,理之所在,但云有犯,
便处极刑,枉滥之家,莫敢上诉。巡司军吏,因缘为奸,嫁祸胁人,不可胜纪。
(《宋史·边归谠传》:史宏肇怙权专杀,闾里告讦成风,归谠言曰:“迩来有
匿名书及言风闻事,构害良善,有伤风化,遂使贪吏得以报复私怨,谗夫得以肆
其虚诞。请明行条制,禁遏诬罔,凡显有披论,具陈姓名。其匿名书及风闻事者,
并见止绝。”论者韪之。)时太白昼见,民有仰观者,为坊正所拘,立断其腰领。
又有醉民抵忤一军士,则诬以讹言弃市。其他断舌、决口、斫筋、折足者,仅无
虚日。故相李崧为部曲诬告,族戮于市,取其幼女为婢。自是仕宦之家畜仆隶者,
皆以姑息为意,而旧勋故将失势之后,为厮养辈之所胁制者,往往有之。军司孔
目吏解晖,性狡而酷,凡有推劾,随意锻炼。人有抵军禁者,被其苦楚,无不自
诬以求死所,都人遇之,莫敢仰视。有燕人何福殷者,以商贩为业。尝以十四万
市得玉枕,遣家僮及商人李进卖于淮南,易茗而回。家僮无行,隐福殷货财数十
万,福殷责其偿,不伏,遂杖之。未几,家僮诣宏肇上变,言契丹主之入汴也,
赵延寿遣福殷赍玉枕阴遗淮南,以致诚意。宏肇即日遣捕福殷等系之。解晖希旨,
榜掠备至,福殷自诬,连罪者数辈,并弃市。妻女为宏肇帐下分取之,其家财籍
没。
宏肇不喜宾客,尝言:“文人难耐,轻我辈,谓我辈为卒,可恨可恨!”宏
肇所领睢阳,其属府公利,委亲吏杨乙就府检校,贪戾凶横,负势生事,吏民畏
之,副戎已下,望风展敬。聚剑刻剥,无所不至,月率万缗,以输宏肇,一境之
内,嫉之如仇。(《东都事略·薛居正传》:史宏肇领侍卫亲军,威震人主,残
忍自恣,人莫敢忤其意。其部下吏告民犯盐禁,法当死。居正疑其不实,召诘之,
乃其吏以私憾而诬之也。逮捕吏鞫之,具伏,以吏抵法。宏肇虽怒甚,竟亦无以
屈也。)周太祖平河中班师,推功于众,以宏肇有翊卫镇重之功,言之于隐帝,
即授兼中书令。隐帝自关西贼平之后,昵近小人,太后亲族,颇行干托,宏肇与
杨邠甚不平之。太后有故人子求补军职,宏肇怒而斩之。帝始听乐,赐教坊使玉
带,诸伶官锦袍,往谢宏肇,宏肇让之曰:“健儿为国戍边,忍寒冒暑,未能遍
有沾赐,尔辈何功,敢当此赐!”尽取袍带还官,其凶戾如此。
周太祖有镇邺之命,宏肇欲兼领机枢之任,苏逢吉异其议,宏肇忿之。翌日,
因窦贞固饮会,贵臣悉集,宏肇厉色举爵属周太祖曰:“昨晨廷论,一何同异!
今日与弟饮此。”杨邠、苏逢吉亦举大爵曰:“此国家之事也,何足介意!”俱
饮釂。宏肇又厉声言曰:“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枪大剑,至如毛锥子,焉足
用哉!”三司使王章曰:“虽有长枪大剑,若无毛锥子,赡军财赋,自何而集?”
宏肇默然,少顷而罢。未几,三司使王章于其第张酒乐,时宏肇与宰相、枢密使
及内客省使阎晋卿等俱会。酒酣,为手势令,宏肇不熟其事,而阎晋卿坐次宏肇,
屡教之。苏逢吉戏宏肇曰:“近坐有姓阎人,何忧罚爵!”宏肇妻阎氏,本酒妓
也,宏肇谓逢吉讥之,大怒,以丑语诟逢吉。逢吉不校,宏肇欲殴逢吉,逢吉策
马而去,宏肇遽起索剑,意欲追逢吉。杨邠曰:“苏公是宰相,公若害之,致天
子何地,公细思之!”邠泣下。宏肇索马急驰而去,邠虑有非常,连镳而进,送
至第而还。自是将相不协如水火矣。隐帝遣王峻将酒乐于公子亭以和之,竟不能
解。其后李业、郭允明、后赞、聂文进居中用事,不悦执政。又见隐帝年渐长,
厌为大臣所制,尝有忿言,业等乃乘间谮宏肇等,隐帝稍以为信。业等乃言宏肇
等专权震主,终必为乱,隐帝益恐。尝一夕,闻作坊锻甲之声,疑外有兵仗卒至,
达旦不寐。自是与业等密谋禁中,欲诛宏肇等。议定,入白太后,太后曰:“此
事岂可轻发耶!更问宰臣等。”李业在侧,曰:“先皇帝言,朝廷大事,莫共措
大商量。”太后又言之,隐帝怒曰:“闺门之内,焉知国家之事!”拂衣而出。
内客省使阎晋卿潜知其事,乃诣宏肇私第,将欲告之,宏肇以他事拒之不见。乾
祐三年冬十一月十三日,宏肇入朝,与枢密使杨邠、三司使王章同坐于广政殿东
庑下,俄有甲士数十人自内而出,害宏肇等于阁,夷其族。先是,宏肇第数有异,
尝一日,于阶砌隙中有烟气蓬勃而出。祸前二日昧爽,有星落于宏肇前三数步,
如迸火而散,俄而被诛。周太祖践阼,追封郑王,以礼葬,官为立碑。
宏肇子德珫,乾祐中,授检校司空,领忠州刺史。粗读书,亲儒者,常不
悦父之所为。贡院尝录一学科于省门叫噪,申中书门下,宰相苏逢吉令送侍卫司,
请痛笞刺面。德珫闻之,白父曰:“书生无礼,有府县御史台,非军务治也。
公卿如此,盖欲彰大人之过。”宏肇深以为然,即破械放之。后之识者尤嘉德
珫之为人焉。
宏肇弟福,比在荥阳别墅,闻祸,匿于民间。周太祖即位,累迁闲厩使。仕
皇朝,历诸卫将军。(《宋史·李崇矩传》:史宏肇为先锋都校,闻崇矩名,召
署亲吏。乾祐初,宏肇总禁兵,兼京城巡检,多残杀军民,左右稍稍引去,惟崇
矩事之益谨。及宏肇诛,独得免。周祖与宏肇素厚善,即位,访求宏肇亲旧,得
崇矩,谓之曰:“我与史公受汉厚恩,戮力同心,共奖王室,为奸邪所构,史公
卒罹大祸,我亦仅免。汝史家故吏也,为我求其近属,我将恤之。”崇矩上其母
弟福。崇矩素主其家,尽籍财产以付福,周祖嘉之。)
杨邠,魏州冠氏人也。少以吏给事使府,后唐租庸使孔谦,即其妻之世父也。
谦领度支,补勾押官,历孟、华、郓三州粮料使。高祖为邺都留守,用为左都押
衙,高祖镇太原,益加亲委。汉国建,迁检校太保、权枢密使。汴、洛平,正拜
枢密使、检校太傅。及高祖大渐,与苏逢吉、史宏肇等同受顾命,辅立嗣君。隐
帝即位,宰臣李涛上章,请出邠与周太祖为藩镇,邠等泣诉于太后,由是罢涛而
相邠,加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仍兼枢密使。时中书除吏太多,讹谬
者众。及邠居相位,帝一以委之,凡南衙奏事,中书除命,先委邠斟酌,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