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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妮弗一向好动。她原来以为自己会讨厌身体发胖、行动不方便的,可是现在这一切她全不在乎。时针慢慢地转着,四周一切是那么恬静,朦朦胧胧。她体内的生理钟已经放慢了速度,好像她正在养精蓄锐,把一切奉献给她体内的那个小生命。
一天早上,哈维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后,说:“再过两个星期,帕克太太。”
没剩下几天了。詹妮弗曾想过她会感到害怕的,她听过不少吓人的故事。什么痛得要命啦,什么生孩子担风险啦,什么婴儿会畸形啦等等。而今她却不感到害怕,她只盼着早日看到自己的孩子,急待着分娩的时刻迅速来到,她恨不得此刻已把儿子抱在怀里。
肯现在每天驱车来看望她,带来《小小引擎样样能》,《小小的红母鸡》等儿童读物和索斯博士的许多作品。
“他会爱这些书的。”肯说。
詹妮弗冲他笑了。因为肯用“他”来称呼那未出世的婴儿。这是一个好兆头啊。
他们两人在庭园里散着步,中午一边在水滨野餐,一边晒着太阳。詹妮弗对自己此时的体型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琢磨着:他干吗要跟一个像从马戏团里出来的丑陋而又肥胖的女人坐在一起浪费时间呢?
肯一边凝视着詹妮弗,一边沉思:“她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女性。”
凌晨三点阵痛开始了,痛得詹妮弗透不过气来。隔不多久,肚子又开始痛了,詹妮弗高兴地想:来啦!
她开始计算阵痛的间歇时间,到每隔十分钟痛一次时,她给产科医生打了电话。詹妮弗自己驱车前往医院,阵痛发作时她就在路旁停下车来。她到医院时,一个护理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几分钟后哈维医生给她做了检查。
检查之后他很有把握地说:“哦,肯定是顺产,帕克太太。你别紧张,瓜熟蒂落,时候一到孩子就出世了。”
分娩并不十分顺利,但也不是难以忍受。这种痛苦詹妮弗完全挺得住,因为疼痛将带来新生命。分娩过程历时八个小时,在最后那一阶段,她疼得扭曲痉挛,似乎疼痛永远不会终止了。突然,她感到一阵轻松,腹中一下空了,顿时感到幸福平安了。
她听到一声微弱的啼声,哈维医生抱着婴儿说:“帕克太太,你要看看自己的儿子吗?”
第29章
男孩取名为乔舒亚·亚当·帕克。她的儿子跟亚当长得活脱活像,詹妮弗望着他,不啻看见了亚当。詹妮弗喜不自胜,却又悲从中来:亚当该多么希望看到自己的漂亮的比子啊!
乔舒亚生下来两天后,对着詹妮弗笑了。她兴奋得连忙按铃招呼护士前来。
“快看!他在笑呢!”
“那是嗳气,帕克太太。”
“其他婴儿可能是嗳气,”詹妮弗固执己见,“我的儿子可是在微笑。”
詹妮弗曾设想过自己对婴儿将会有何种感情,她曾担心自己能否当好母亲。身边有个婴儿肯定是不胜厌烦的。换尿布啦,喂他吃啦,哭啦,睡啦等等,忙个不停,而又无法跟他说话。
孩子长到四五岁之前,我不会对他产生感情的,詹妮弗曾这样想过。可是她大错特错了,乔舒亚一出世,詹妮弗便对他倾注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如此深厚的感情,这是一种保护他不受侵害的强烈的母爱,幼小纤弱的乔舒亚怎么对付得了偌大的世界呢?
詹妮弗带着乔舒亚离开医院时,医生给她做了一连串指示,弄得詹妮弗心中惴惴不安。开初两个星期,有一位有经验的护士住在她家里。此后,詹妮弗就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她心惊肉跳,生怕由于自己处置失当,使婴儿夭折。她又担心那小生命随时可能停止呼吸。
詹妮弗第一次为乔舒亚调制婴儿食物时,忽然想起自己忘了给橡皮奶头消毒。她把全部食物都倒进了水池。当她重新准备好时,又想起奶瓶没有消毒,只得从头再来一次,等她终于准备就绪时,乔舒亚已饿得哇哇大哭了。
有好几回,詹妮弗觉得自己孤身一人简直难以对付。有时她陷入莫名其妙的颓唐之中。她宽慰自己,这不过是产后忧郁症,是正常的,这解释并不能使她好过一些。她经常感到精疲力竭。她觉得自己似乎整夜都在给乔舒亚喂奶。到她躺下刚要昏昏入睡,乔舒亚的啼哭声又把她惊醒,她只得磕磕碰碰地又赶往婴儿室。
詹妮弗不分昼夜一个劲地给医生挂电话。
“乔舒亚呼吸太急促了,”……“他呼吸太缓慢了,”……“乔舒亚在咳嗽了,”……“他没有吃晚饭,”……“乔舒亚呕吐了。”
医生为了使自己不再受到打搅,索性开车来到詹妮弗家里,对她开导了一番。
“帕克太太,我还没见过比你儿子更健康的婴儿呢。他看上去娇小柔弱,其实他壮实得像条小牛。你完全不必日日夜夜为他担惊受怕,尽可以跟他好好玩玩。请你记住一件事——他肯定要比你我长寿!”
从此,詹妮弗放了心。她把乔舒亚的卧室装饰一新,在房里挂上印花窗帘,又配了一条蓝色床罩,上面点缀着白色的花朵和黄色的蝴蝶。屋里有一只摇篮,一只供婴儿在里面爬着玩的围栏,配套的小柜子、小书桌和小椅子,一只摇木马,另外还有装满玩具的箱子。
詹妮弗喜欢抱乔舒亚,喜欢给他洗澡,换尿布,还喜欢把乔舒亚放在新童车里推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詹妮弗经常和他讲话。乔舒亚生下来四个星期后,詹妮弗的劳累获得了酬报:孩子冲着她笑了。这不是嗳气,詹妮弗幸福地想着。这是真的笑!
肯·贝利第一次看到乔舒亚时,盯着他看了半晌。詹妮弗心里突然掠过一阵惊慌,因为她想到:他要认出来了。他要认出这是亚当的儿子了。
但是肯却说:“好个俊俏孩子,活像妈妈。”
她让肯抱抱乔舒亚,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子逗得她直发笑。可是她不由得想起,乔舒亚永远不可能被他亲爸爸抱上一抱。
六个星期过去了,该去上班了。詹妮弗一想到要丢下儿子去工作,即便是一天才离开他几个小时,也感到惘然若失。与此同时,回事务所去的念头又使她大为振奋。她与世隔绝已有好几个月,她该重新工作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一番,觉得首先得使自己恢复原来的体态。乔舒亚生下以后不久,她就开始节制饮食,锻炼身体。眼下她更是严格地控制饮食,运动量也较前增加了。不久,她便恢复了她旧日的风姿。
詹妮弗开始寻访女管家。她对候选人加以审查,就如同在审查陪审员似的。她精心挑选,找各人的短处,看她们为人是否诚实,是否胜任自己交托的重担。她先后一共约见了二十多人,最后找到一个她看得中、信得过的苏格兰妇女——麦琪太太。她曾在一个家庭当了十五年管家,到孩子们长大上了学才离开。詹妮弗请肯帮助查证,肯的调查证明她的情况一切属实,詹妮弗才雇用了她。
一周之后詹妮弗回到了事务所。
第30章
詹妮弗·帕克突然间悄悄离去,曾经使曼哈顿法律界谣言四起。当小道消息说詹妮弗重又出现时,人们显示了极大的兴趣。她回事务所的那天上午,其他事务所的律师纷至沓来,登门拜访,使她忙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辛茜娅、坦和特德在她的办公室张挂了“欢迎归来”的横幅。他们还准备了香槟酒和蛋糕。
“上午九点钟就喝酒吗?”詹妮弗嗔怪道。
但是他们坚持要庆祝。
“你不在时,这儿简直乱得像个疯人院,”坦·马丁对她说,“你下回不再这样干了吧,对不对?”
詹妮弗望着他说:“不了,我不离开你们了。”
许多不速之客前来探望詹妮弗,要亲眼看看她是否真的一切都好,并向她表示良好的祝愿。
人们问她上哪儿去了,她莞尔一笑:“不让对外讲啊。”
她和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开了一整天会。电话记录已经积压了好几百条。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肯·贝利时,肯说:“有个人打听你的下落,差一点没把我们逼疯。你猜是谁?”
詹妮弗的心怦怦直跳。“谁?”
“迈克尔·莫雷蒂。”
“啊,是他!”
“他这人真怪。我们不告诉他你上哪儿去了,他非要我们发誓保证你安然无恙不可。”
“我们不谈迈克尔·莫雷蒂。”
詹妮弗把事务所办理的案子全部审查了一遍,发现这段时间业务十分繁忙。他们增加了一批新的重要当事人。也有一些老主顾坚决不让他人代劳,非要等詹妮弗回来不可。
“我将尽早给他们打电话。”詹妮弗说。
她逐条阅读电话记录,其中有十几个电话是亚当斯先生打来的。也许她该让亚当知道一下她一切都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是她明白:自己一旦听到他的声音,发现他和自己近在咫尺,而又不能见他一面,不能接触他,不能拥抱他,自己一定受不了的。也许得跟他讲讲乔舒亚吧?
辛茜娅把那些她认为詹妮弗会感兴趣的消息从报纸上剪下来,其中有一组详细介绍迈克尔·莫雷蒂的文章,称他是美国黑手党的重要头目。旁边还登了他的一张照片,照片下的说明为:我不过是保险公司的一名推销员。
詹妮弗花了三个月时间总算把积压的案件处理完毕。她本可以更快完成这一工作的,可她坚持每天下午四时离开事务所,不管手头的工作有多重要,一到时间就走。乔舒亚在等着她呢。
每天清早,詹妮弗在去上班之前,总亲手给乔舒亚准备早餐。离家之前又总是伴着他尽情嬉戏。
每天下午回家之后,她的全部时间都花在乔舒亚身上。她硬把没办完的公事留在办公室,凡是要她离家四处奔波的案子,她一概不予办理。每逢周末她便停止工作,不让任何事情闯入她的私人生活。
她喜欢对着乔舒亚大声朗读。
麦琪太太煞她的风景,说:“这孩子小不点儿的,帕克太太。你念的字他一个也听不懂。”
詹妮弗信心十足地说:“乔舒亚会懂的。”她又念下去。
乔舒亚连连创造奇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