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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下后,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真卑鄙……揭别人的老底总是象瘟疫病一样。”
列尼弯下身子去摘一朵花,直起身时,医生已经走开了。
麦尔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要犯酒瘾,但毫无疑问迟早要出事的。酒的魔力在他身上扎了根,象一头野兽一样,不管怎样怒目呵斥,它还是缠在他身边,迟早要把他制服。
过去麦尔尚只是在精神极度痛苦之下,或者在他触景生情时才喝酒。他曾在杜尔里公园默默地坐在红海棠和蓝色的山梗花花坛对面,打开剽窃他的科学成果而写的那本书,从阿比西尼亚回来那次,在偶然的情况下,他又看到了这个花坛,这样又勾起他的心事,所以他又开始喝酒了。后来他在自己的卧室里摆满了红海棠和山梗花,用手去摸花瓣时也不发抖了。他再一次对自己说:“现在你的身体正常了,可以工作了。”但是,当他的妻子自杀之后,他认为他的这个想法错了。而现在呢,他想喝酒,这倒不是由于不愉快的事,或者对往事的回忆所引起,而是酷热和蚊子就已经够受的了。过去是只要他心血来潮,他就喝得酩酊大醉,忘记一切,而现在他改变了一种方法,经常少喝一点,这样工作起来可以稍感轻松一些。
老一套的办法已经失效了。每次当他随着探险队出发时,他都全神贯注地等着欧洲海岸在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刻到来,他自言自语地说:“多么希望和它们一起消失啊!这样就会忘记一切。”如果说这种自我解脱的想法在过去还有作用的话,那么这次当海岸线消失时,他的思念却并没有消失,任何符咒也不能把他身上的邪恶驱赶掉。
此外,他每夜恶梦不断,不管白天醒来觉得多么可笑,夜里总是要梦见那令人痛苦的白色雏菊,这是他放在塞列斯吉娜孩子棺木中早已腐烂了的东西。
探险队不断地向这个国家的深处移动,越往前走,越觉得艰难。他们越过了安第斯山,四个月之后,还要渡过一个浅滩,河水并不算深,但有瀑布和漩涡。在决定这一危险行动之前,杜普雷命令休息,好让人和牲口都喘口气,他亲自检查了每头驴子和每件行李,任何细小的事他都不放过。列尼这才明白为什么麦尔尚说“学监”是个不可多得的出色的领袖。
向导和扛着贵重物品和容易摔破的测绘仪的脚夫,首先渡过了这个湍急的险滩。后边紧跟着的是骑在马上的人和探险队队员,最后走着的是驮着行李的驴群。列尼和麦尔尚是最先过去的,他们已经骑着马来到推放仪器的地方。杜普雷还留在对岸,准备最后一批渡过去,洛尔蒂和列瓦雷士和他在一起,洛尔蒂照看着驴子别受惊;列瓦雷士带着当地的土人,翻译队长的批示给他们听。列尼抬起头来,看见杜普雷骑着头白骡子,洛尔蒂骑着深灰色的,列瓦雷士骑的是栗色的,三人刚走进水时,正好那头倔强的白骡子把经纬仪掉进水里了。
“马泰尔,不要呆在那里!”麦尔尚喊道。“到阴凉地方来,阳光照得太毒了。”
他们刚刚登上对岸的高坡,后边就传来了一片呼叫声和骚乱声,列尼的骡子由于受到惊吓向一边乱窜。
“哎呀!”麦尔尚喊了一声,并问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当列尼勒住这头骡子时,他看见有一头没有马鞍的栗色骡子奔驰而过,对岸那边还出现了两个人影,有一头也没有马鞍子的白骡子,列尼还没有来得及细看,这时,施切格尔已经边喊边向他这边跑来:
“麦尔尚!快一点来,洛尔蒂出事啦!”
列尼的心才象石头一样落了地,他看见一队人马走过去,就是洛尔蒂……他向对岸看去,发现河边有两个人影,这时他才放了心,跟着麦尔尚往前走。
大家都急忙走过去了。洛尔蒂一个人躺在河边闭着眼睛,他身上直往下淌水。贝蒂容和德…范用自己的短衫给他遮住炽烈的太阳,麦尔尚跪下一条腿,扒开他的衬衫。
列尼走近时听他说:
“没有什么,他晕倒了。”
几分钟过后,洛尔蒂苏醒过来后,他拼命咒骂这头捣乱的骡子。他认为列瓦雷士驾驭不了这头不老实的牲口,所以他给他换了过来。但是,走到河当中,这头骡子把洛尔蒂甩到河里去了。他全身好好的,并没有伤着,就是满腹怨气,于是贝蒂容向他开玩笑说:
“我们都要给你准备举行葬礼了,可惜你没有看到当时场面,列尼吓得脸色都变了。”
麦尔尚说:“他大概把你当成经纬仪了吧!”
列尼心中一惊:难道说麦尔尚真的没有猜到我是为谁受惊吗?
“原来是洛尔蒂,”如果是他的亲哥哥落水,他也会说:“原来是安利。”但是他的心当时跳得非常厉害啊!就象玛格丽特的生命遭到危险一样。难道说这个形迹可疑的人,竟然会在他心目中和他亲爱的妹妹玛格丽特占据同等的地位了吗?
他是不是失掉了理智?他那种固执的想法是不是又出现了呢?其实,列瓦雷士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日夜想着列瓦雷士呢?列瓦雷士是否知道他在控制他的思想方面具有这么大的魔力呢?可能是他故意这样做的吧?或者是出于某种用心来折磨他的意志?可能……
真是荒唐极了!
他在英国上层社会的学校里没有学过应付这种棘手的问题。毕业后,他也没有接触过复杂的社会,但是不管如何,他坚信:邪恶是不应当有的。一个人能控制另一个人的意志,这些说法都是胡说八道,都是老祖母时代的说法。列尼坚信:没有什么魔力存在,但是他仍然被这种魔力的幻觉所缠绕。
只要他注意列瓦雷士,那么列瓦雷士也就注意他。列尼突然感到:有两只眼睛在注视着他,犹如熊熊的烈火,那种紧张劲真令人难受。列尼有时感到奇怪,好象列瓦雷士要和他说些什么。这种思想使列尼觉得非常可怕,甚至不敢和他单独在一起。他对列瓦雷士这种勉强的关系和敌视的态度,甚至比麦尔尚还马虎的人都已发觉了。吉奥梅和这些“狗崽子们”有一次在谈话中说到,虽然马泰尔在自己名字前面拒绝用“德”字的称呼,并佯装十分轻视贵族特权的样子,但是心里还是把自己看做是贵族的。
“你们看他对列瓦雷士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完全是英国绅士的派头!”
绕过艰险的沼泽地带,探险队来到了丘陵起伏的宽阔平原,这里水草肥美,鸟兽成群,气候宜人,山间吹来陈陈凉风,使年轻人精神振奋,杜普雷宣布:第二天要进行一次较大的狩猎活动。
第二天早晨,大家醒后精神非常饱满。早饭后,年轻人一边整理背包,一边互相开着玩笑,甚至连麦尔尚也是兴致勃勃的。列尼和大家一起喋喋不休地说着,但目光却不时地瞥视着列瓦雷士。
“他那个神色……”列尼看着列瓦雷士那张显得疲惫不堪的而又略带微笑的脸,心里想着,“说不定他笑着笑着会冷不防给你脑门上来一枪。”
“看来,我们的脚夫也高兴了,”施切格尔说。这时,外边传来一阵大笑声和鼓噪声。“真有意思,什么事儿使他们这样高兴?”
“没有什么值得好笑的,”贝蒂容说,“比如昨天他们还斗蜘蛛玩呢!”
“嗨!这比斗公鸡还有意思。”
贝蒂容由于厌恶而抖了一下,尽管他努力学清教徒的样子,但是,这个角色他怎么说也学不象。
“哼!这就是基多市的斗鸡游戏!鸡爪上还绑上刀子!这地方的混血种们可真够残酷的!”
“听说英国人都喜欢斗鸡和拳击,是吗?马泰尔,”德…范问道。
“就我所知,不完全是这样,”列尼回答说,“你们没有看见我的子弹带吗?”
他想尽快转移关于在基多混血儿斗鸡的话题。洛尔蒂向德…范使了个眼色,于是德…范惊奇地接着问道:
“你真的在英国一次也没有看过拳击吗?我听说那里每个星期天做完礼拜之后就举行拳击。”
“真是这样吗?”列尼用温和的声音问他。
德…范羞得两耳都红了,一下子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吉奥梅伸了个懒腰,关节咯咯作响,接着又打了个哈欠说:“要是我,我一定要去看看英国拳击,除此之外,英国没有什么可看的。”
“当然罗!”麦尔尚没有好气地说。
“现在多愁善感的人已经没有了,”吉奥梅继续说,“否则再这样过一两代,我们就会完全变成意志薄弱的人了。”
“依我看,男人应当有男人的娱乐。我就感到很遗憾,没有赶上基多市过复活节,没有看到马戏班斗牛,我听说是值得一看。”
列尼吸了一口气,他不敢正视列瓦雷士,他从背包后边飞快地偷看了他一眼,列瓦雷士正在系鞋带,所以列尼没有看清他的脸。
“我不认为自己是个意志薄弱的人,”贝蒂容突然感情冲动地说,“照我看,斗牛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眼看那头牛把蒙着眼睛的马的肝脏都踢出来了,依你看,这就是男人的娱乐?”
洛尔蒂接着说:“何况,这里真正的斗牛,观众看着都害怕,我听说把这条可怜的牲口折腾一顿,揪着它的尾巴,放鞭炮吓它,大概列瓦雷士你看过吧?”
长着一头黑发的翻译,看着鞋,头垂得更低了。
“是的,”他轻轻地回答说。“很有民族特色。”
“你真行,”吉奥梅附和着说,“西班牙就是喜欢色彩鲜明,象所有优秀民族一样,比如在根特,当时我还是个孩子,我们还进行过斗老鼠游戏,我告诉你吧,简直笑死人,最有趣的是哪一个也不斗架,一上来就用牙咬住,直到断气也不松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点起一根火柴……”
“够啦!吉奥梅先生!”麦尔尚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说。
列尼不由得看了医生一眼,发现麦尔尚没有看吉奥梅,而是看着翻译的那张灰色的脸。
“斗老鼠的事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准备好了吗?孩子们,该行动啦。”
“您说,我们多么听话!”吉奥梅撒娇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