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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叫道:“冯寨主,这座山叫什么山?”冯天相说:“叫豹花岭。”智爷说:“我且问你们二位,丢大人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头必有情节。”冯天相、侯俊杰一同说道:“有情节没有情节,我们焉能知晓?
实不瞒众位,我们先前就在王府,皆因王爷宠幸着镇八方王官雷英,别人是谁他也没看到眼内。他净瞧上镇八方雷英了,可就待别人有限。我们弟兄二人这个性情如烈火一般,自己就暗暗的不辞而别,离了王府,就到了这个豹花岭。我们也是怕遇见大宋的官人。
我们要是不住此山,遇王府人也是祸,遇大宋人也是祸,无奈之何,暂居豹花岭。忽然这日沈中元到,是我们旧日的朋友,焉有不让上山来的道理?我们以为他还在王府呢,原来他也不在王府了。他提怎么害了邓车,弃暗投明没投上,这么一口气,他把大人盗将出来,显显他的手段。他把地方安置妥当,连大人带他姑母,然后用车一并接来。先前一听,我们是浑人,怕是有祸,说我们这山狭小,让他上夹峰山去。后来一想,不如就此机会,拿了沈中元,救了大人,我们岂不是进献之功呢?后来就告诉他,只管把你姑母、大人接在此处,有你这足智多谋的人料亦无妨,他也就点了头了。如今他去接大人与他姑母去了,我们正要往官府去送信,怕赶不及,可巧你们众位老爷们到了,这是活该大人的福分不校这是已往从前,我们不敢隐瞒你们众位老爷们。”
徐庆说:“智贤弟,你看这里头还有什么假造吗?”智爷说:“据我看来不妥。”
冯天相说:“你们几位不必疑心,本来素不相识,有你们老爷们这一想:人心隔肚皮。
你们几位要不愿上山,我们也不深让,你们就在这临近地方找一店住下。他几时把大人接到,我们就把他捆上,连大人一并送去,可就显出我们的真心来了。可别离此甚远。
我们请着大人,押了沈中元,倘若教官人遇见,就把我们办了,我们吃罪不起。”徐庆说:“智贤弟,也不必多疑了,你要不去,我就去了。有不怕死的随我来,一同的上山。”智爷说:“谁也不怕死,没有怕死的人。咱们就一同上山。”徐庆说:“我看他们也没什么诡计。纵让他们有什么诡计,谅也无妨。要在山上,我叫穿山鼠,也没他们什么大便宜。”智爷说:“既是三哥这么说,咱们就上山。”开山豹、花面狼两个人一齐说道:“众位老爷们要犯疑猜,可就不必上山了。”徐庆说:“我们没有疑猜之处,你们就前边带路罢。”
两个山贼把马交与喽兵,捡了兵刃,前边带路。进了寨栅栏门,直奔分赃庭。到了里面,大家落坐,两个寨主一旁侍立。智爷说:“你们还不卸了甲胄吗?”两个答应一声,出去卸了甲胄,换了一身便服,复又前来伺候。喽兵献上茶来。智爷让他们坐下,两个谦让了半天,方才落坐。徐三爷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上茶来就喝。龙滔、姚猛、史云,也就端起了茶盏。智爷冲着徐庆使了个眼色,徐三爷他那里懂?智爷不好当面明拦,又怕错疑了人家寨主,岂不叫人家耻笑吗?又一想:“他们几个人,不怕让山贼蒙将过去。有自己同卢大哥,足是他们两个山贼的对手。”想毕,也就不拦他们了。看他们喝了又要,一点咤异的地方没有,卢爷也就喝了一碗。
徐庆说:“你们有酒没有?”山王说:“酒倒是现成,我们不敢预备。”徐庆说:“有菜呀?”侯俊杰说:“菜也有,恐怕众位老爷们疑心,不敢预备。”徐庆说:“我不怕,我看得出人来,你们两个行不出那个狗娘养的事来。谁不怕死,谁跟着我喝酒;谁疑心,让谁饿着。”冯天相说:“徐三老爷真称得起是侠义肝胆,格外的慷慨。”随即叫喽兵摆酒。不费吹灰之力,顷刻间罗列杯盘。徐庆就问:“谁喝?谁不喝?大哥喝不喝?”卢大爷心中也是有些犯疑,说道:“三弟既然要喝,咱们就喝。”卢爷知道智贤弟足智多谋,回头问了问:“智贤弟,你喝不喝?”智爷说:“既然是三哥说喝,咱们就大家同喝。”龙滔、姚猛也就说喝。徐庆总还算粗中有点细,说:“两个寨主,你们喝不喝?”两个人说:“喝,我们焉有不喝之理。”徐庆一想:“他们喝,就更不怕了。”冯天相、侯俊杰两个人执壶把盏,先给卢大爷把酒斟好,然后慢慢的都把酒斟起。
两个山贼侧坐旁陪,端起酒杯一让道:“两个人可是斗胆说,众位还是有些疑心。”徐庆见他们面面相观,不端酒杯,连自己也不敢喝了。两个山寇一笑说:“世间可没有这个情理,那有我们先喝的道理?我们要是不喝,众位终是疑猜。”徐庆说:“对了,你们要是一派的好意,酒里头没有什么缘故,你们就先喝。”瞧这两个人一喝,大家俱都欢喜,全都把酒端将起来。智化总是不喝,瞧着菜蔬。两个山寇复又把各样的菜蔬俱都尝了一尝。大家更觉放心。每遇上来的酒菜,必是山寇先吃。二人大乐说:“你我这可算脚踏了实地了。两个人先醉,别人也就没有疑心了。”连智爷也就答讪着喝起来了,独他喝不到四五杯酒,六位英雄一齐翻身栽倒。若问什么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098回 二贼见面嘴甜心苦 大众受骗信假为真
诗曰:淑女何妨赘宿瘤,采集不自妄贪求。
闵王特遣人迎聘,致使齐宫粉黛羞。
人负天地之气以生,妍媸各异,万有不齐。无论男女,不可以貌取人,总以忠孝节义为是。闺阁之中,具忠孝节义者,有一采桑之宿瘤女,因并列之:且说齐国有一宿瘤女者,齐东郭采桑之女,闵王之后也。生来项有一大瘤,故人皆叫作他宿瘤。这宿瘤为女子时,父母叫他去采桑,忽遇齐闵王出游于东郭,车马甚盛,百姓皆拥于道旁观看。独宿瘤女采桑如故,头也不抬,眼也不看一看。闵王在车上看见,甚以为奇怪,因使人将宿瘤女叫到车前,问道:“寡人今日出游,侍从仪仗缤纷于路,百姓无少无长,皆停弃了所作之事,拥挤于道旁观看。汝这女子难道没有眼睛,怎么只是采桑,略不回头一看,此何意也?”宿瘤女答道:“妾无他意。但妾此来是受父母之命,叫妾采桑,未尝受父母之命,叫妾观看大王也。”闵王道:“虽受父母之命采桑,但汝一个贫家女子,见寡人车骑这样盛美,独不动心而私偷一视乎?”宿瘤女道:“妾虽贫,妾心安之久矣。大王虽贵,千乘万骑,于妾何加,而敢以私视动其心乎?”闵王听了大喜,道:“此奇女也。”又熟视其瘤而曰:“惜哉!”宿瘤女道:“大王叹息,不过憎妾之瘤也。妾闻婢妾之职,在于中心,属之不二,予之不忘。大王亦念妾中心之谓何,虽宿瘤,何伤乎?”王听了,一发大喜,道:“此贤女也不可失也。”遂欲后车载之。宿瘤女因辞道:“大王不遗葑菲,固是盛心。但父母在内,使妾不受父母之教,而竟随大王以去,则是奔女也。大王宫中,粉白黛绿者何限,又安用此奔女为哉!”闵王大惭,道:“是寡人之失也。”因遣归。复使持金百镒,往家聘迎之。父母惊慌一团,就要瘤女洗沐而加衣饰。瘤女道:“已如此见王矣,再要变容更服,王不识也。请仍如此以往。”竟随使者登车而去。
闵王既归,先夸于诸夫人,道:“寡人今日出游得一圣女,已遣使往迎,顷刻即至矣。一至,即尽斥汝等矣。”诸夫人听了皆惊怪,以为这个女子美丽异常,众皆盛饰,惶惶等候。及使者迎至,则一敝衣垢面之宿瘤女子也。诸夫人不禁掩口而笑,左右绝倒,失貌不能自止。闵王亦觉不堪,因回护道:“汝辈无笑,此特不曾加饰。夫饰与不饰,相去固十百也。”宿瘤女因乘机说道:“大王何轻言饰也?夫饰与不饰,国之兴亡皆系焉,相去千万犹不足言,何止十百耶!”闵王笑道:“恐亦不至此,汝可试言之。”宿瘤女道:“大王岂不闻‘性相近,习相远乎’?昔者,尧舜与桀纣,皆天子也。能饰以仁义,虽为天子,却安于节俭,茅茨不剪,采椽不斫,后宫妃妾衣不重采,食不重味,至今数千岁,天下归善焉。桀纣不能饰以仁义,习于骄奢,造高台深池,后宫妃妾蹈绮縠,弄珠玉,意犹不足,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至今千馀岁,天下归恶焉。由此观之,饰与不饰,关乎兴亡,相去千万,尚不足言,何独十百,王何轻言饰也。”诸夫人听了,皆大惭愧。闵王因而感悟,立瘤女以为后,令卑宫室,填池泽,损膳减乐。命后宫不得重采。不期月之间,化行邻国诸侯来朝,宿瘤女有力焉。及女死之后,燕遂屠齐,闵王逃亡而被弑死于外。君子谓宿瘤女通而有礼。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西江月〕:
愚人最易诓骗,英雄偶尔糊涂。三杯两盏入迷途,最怕嘴甜心苦。幸有人来解救,不至废命呜呼。诸公且莫恨贼徒,总是一时粗鲁。
且说两个山贼一派的假意,哄信了大众。惟有智化精明强干,诸事留神,明知山贼降意不实,仍是坠落他们圈套之中。若论两个山寇相貌,生的是外拙而内秀。到底是怎么个缘故呢?这两个人,情实与小诸葛相好。再说自打丢去大人,直到如今也没说明沈中元是怎样盗去。列公,有句常言是:坐稳了听书,别看什么节目。说了一个头绪,就不提了。相隔三日五日,十天八天,再要提起之时,必要清清楚楚分解的明白。事情虽是假,理却不虚。沈中元就为的是同神手大圣邓车行刺泄机,徐庆、韩彰不能作引见之人,自此一阵狂笑,说:“咱们后会有期。”一跺脚扬长而去,把此事怀恨在心,自己就上了信阳州。他有个盟兄姓刘,叫刘志奇,是信阳州的押厮先生,他们两人一拜,与他盟兄讨一个迷魂药饼儿。这位先生的迷魂药饼从何而得?也是韩彰救巧姐,拿卖穿珠花的婆子,当官搜出七个迷魂药饼,被刘押厮作了三个假的,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