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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钟雄见闻华进来说:“把两个请到。”寨主往外一看,早已耳闻,知道有个北侠,大略此人不能投山。智化可不知是谁?现在山中有个南侠,别有两个人来的,其中有诈,故此戳了他们一句,且看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听了智爷一套言语,就去些个疑心。
又有亚都鬼在旁说:“寨主,这两个人一个是云南,一个是辽东,他们焉晓的是咱们寨主的御猫?他当作是玉作的猫哪!”钟雄说:“既然这样,将二位请回。”闻华说:“得令!”出得庭来说:“二位请回,我家大寨主有请。”智爷说:“我们不回去了,叫你们寨主小心着玉猫罢!”闻华说:“我们说我们寨中事情,不与二位相干。”北侠瞧也走不了,不如回去倒好,说道:“贤弟,人家又不是冲着咱们说,咱们还是回去的是,别辜负了寨主的美意。”智爷说:“可见见寨主,又有何妨?只是一宗,这位寨主外面挂定招贤榜,榜上的言语可倒不错,写的什么要学当年黄金台之故事,若有一技一能者,入君山也有大用。他只知道写,他可不懂的行。当初燕太子得乐毅,金台拜师,连下七十二城,那才叫敬贤之道。敬贤士如同敬父母的一般,方称的起爱贤礼士。似乎这位寨主焉能懂的敬贤哪!你我二人可称不起是贤士。他坐在庭中昂然不动,这还讲究招贤?招点子绿豆蝇来,横竖行了。”北侠心说:“你骂人罢,早晚有咱们两个人的命赔着哪!”
就是那钟雄也古怪,教智爷这么一骂,倒骂出来了。出了庭外,下阶台石,一躬到地说:“原来是二位贤士,小可有失远迎,望乞恕罪。”北侠答礼说:“岂敢。”细看钟雄,乌纱圆领,大红袍,束玉带,粉底官靴;面白如玉,五官清秀,三绺短髯。北侠一看,暗自惊讶。智爷并不还礼,说:“欧阳哥哥,你看上边的这个大匾,是‘豹貔庭,三个字。据小弟想来,这位寨主不至于不明此理,似乎此寨,这‘豹貔庭,三个字断断用不得。”北侠问:“怎么用不的?”智爷说:“这是当初文人弄笔,骂那个不认的字的山王寨主哪!若论这个字意,是大大使不的。常说是‘三虎出一豹’,其实不是。虎不下豹,虎彪配在一处,下出来三个彪,内中有一个豹,其利害无比,漫说是人,就是山中的猛兽,无不惧怕于他。狮子配了狻猊,下出来就是貔貅。言其这两宗物件,全不是正种类。不然,怎么说是骂人?别者的山王寨主,他也称孤道寡,他又不是储君殿下,他又不是守阙的太子,怎么当称孤道寡哪!就骂的是他不是正种类。自己又不认得字,以为是利害就得了意了。这样寨主,通古达今,文武全才,外面挂着招贤榜,里头又有‘豹貔庭’,大大的不符。”亚都鬼在旁边告诉寨主:“说千里马骨的就是他。”寨主往前趋了一趋说:“这位壮士所说的不差。只是一件,有小可到得山中,山中事情实系太多,小可总无闲暇的工夫,故此因循到如今未改,恳求尊兄与小弟删改删改。”智爷说:“原来是寨主,我只顾与我哥哥说话,一时的荒疏,望寨主爷千万别见责小可。”
寨主说:“奉求这位尊兄,与小弟删改删改‘豹貔庭’三个字。”智爷说:“不敢,不敢。小可才疏学浅,倘若改将出来,还不似原先,岂不贻笑于大方?”智爷并不理论寨主,转过头来又与欧阳爷讲话,说:“哥哥,请看他这副对,也不大合体。”北侠暗道:“人家寨主在那里伺候着,他净糊拉混扯,也不知道怎么个意见?只可以捧着他。”说:“智贤弟,这副对子怎么不好?”智爷说:“你看这是‘山收珠履三千客,寨纳貔貅百万兵’。”北侠说:“是怎么不好呢?”智爷说:“山大寨小,似这山水旱八百里,这个山上要收三千客,固然装得下。‘寨纳貔貅百万兵’,一百万兵,怕寨里头装不下一百万人,岂不是不妥当?”北侠问:“怎么方好?”智爷说:“论我的主意,‘山纳貔貅兵百万,寨收珠履客三千。’寨纵然是小,三千人足行,平仄准合。”钟雄一听,点头称善,刻下就叫人来将对联摘下,按着智爷所改的改了,找书手写了另挂。寨主复又过来,求恳改“豹貔庭”。智爷一定说不行,怕有人嗤笑。
只见寨主将智爷、北侠往里一让,北侠同智爷上阶台,复又让入庭中。进门来,智爷抬头一看,正北的上面横着一块大纸匾,书黑字,写的是“岂为有心”四个大字。智爷说:“欧阳兄,你可曾看见?”北侠心中说:“我是两只夜眼,有斗大的黑字我再看不见就得了。”说道:“我看见了。”智爷说:“这是‘岂为有心’,你老人家可晓得这个意思?”北侠说:“我不知。”智爷说:“别看寨主管领水旱二十四寨,在众人之上还不足兴,此处无非暂居之所。此人心怀大志,日后得地之时,就得面南背北,故此是‘岂为有心’。居此地,无非随处乐吾天。”
这句话不要紧,就把钟雄的心打动,缘故这个横匾是钟雄自己的亲笔。自打挂上这个横匾,钟雄自己立愿,可着君山水旱二十四寨寨主、头目、喽兵等,猜破他这个机关,参透他的肺腑,就用谁以为谋士。他的意见是受了襄阳王的聘请,王爷许下的,他若是择日行师的时节,他是封他招讨大元帅、前部正印先锋官。若得了江山的时节,与他平分疆上,列土分茅。他早看出襄阳王不能成其大事,他的意见,若得了江山时节,他把襄阳王推倒,他就面南背北。倘若大事不成,他就隐于山中,永不出世。今日智爷倒就把他的肺腑点破,说的种种的情形,就知道智爷才学不小,此人若留在山中作一个谋士,可算自己一个大大的膀臂。随即请北侠、智爷落坐。喽兵献上茶来。钟雄就把亚都鬼叫来,附耳低言说了几句,回头便问说:“听闻贤弟之言,你们二位是金兰之好。”智爷指北侠说:“这是我盟兄。”钟雄说:“二位大驾光临,实在是小可的万幸。”智侠说:“岂敢。我们两个误踏宝山,被寨主不嫌我等两个,还赏赐茶羹,当面谢过。”钟雄离位,深施一礼说:“还是奉恳阁下,与小可删改删改这个‘豹貔庭’。”北侠遂说:“智贤弟,你若能改,就给人家改一改;若是不能改,就给人家一个痛快话儿。”智爷说:“焉有不能改的道理?改出来又恐怕不好。”钟雄说:“阁下不必太谦了。”智爷无奈,说道:“这个‘庭’改个‘殿’字如何?”钟雄说:“好,但不知什么殿?”智爷说:“用个‘承运’二字如何?大哉,尧之为君,惟天为大。”钟雄一听,鼓掌大笑,连连点头夸好,叫人将“豹貔庭”改为“承运殿”。钟雄道:“一事不烦二主,我还有个书斋,是‘英锐堂’,恳为删改。”智爷说:“不好。堂者,明也,亮也,总是用个小挟轩’字,‘五云轩’如何?”钟雄更觉欢喜,立刻叫人改了,吩咐摆酒。智爷一听摆酒,就知诈降计妥了。“总想个主意,教欧阳哥哥显显才能方好。”忽然心生一计。
毕竟不知想出什么主意来了,且听下回分解。
第026回 削刚刀毛保甘受苦 论宝剑智化暗骂人
且说智爷一听摆酒,站起身来告辞。寨主伸手拦住说:“依然摆下酒了。”智爷说:“不能。我们入山讨茶就不敢当的很,焉敢又要讨酒?我们又不投山入伙,焉敢屡领寨主的赏赐?”钟雄说:“实对二位说罢,船只已然打发了。”智爷说:“寨主不必哄我们,怎么能把船只打发了?”闻华说:“我家寨主打发喽兵下去问明,船上人说所欠他二百两银子,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还赏了他二十两银子酒钱。你们二位就有两分行李,别无他物,对不对?”智爷一听,假意着急:“怎么把我们船支开了?”钟雄说:“我为的留二位在山上多住几日,走的时节再与二位另雇。酒已摆齐,请二位上坐。”北侠说:“就坐下罢。”钟雄与闻华亲自把盏斟酒。
酒过三巡,慢慢谈话。智爷说:“我欧阳哥哥与我就是相反,我是文的上略知一二,我兄长是武的上可不敢说好,比我强的多。就说他有一万胜刀,我至今也没学会。”钟雄说:“这位尊兄会万胜刀?这趟刀一百二十八手。”北侠说:“倒也全都记得。”钟雄惊讶道:“这趟刀全会的可是少,无论那趟刀全由万胜刀摘下来的。奉恳奉恳,赏赐我们一观。”北侠说:“小可武艺不佳,不敢在寨主爷跟前出丑。”寨主说:“兄台不必太谦,赐教赐教。”智爷说:“兄长,你就施展施展,又有何妨。”北侠点头,遂将刀摘将下来。智爷伸手接将过来,胸中忖度:“闻名寨主文武全才,我今何不试试他,到底学问怎样?”说:“寨主,请看我哥哥这把刀怎样?”说罢,将刀递将过去。
寨主欲待不接,然递过来了,一看此刀墨沙鱼皮鞘,金什件,金吞口,紫挽手绒绳飘摆,双垂灯笼穗。将刀亮将出来,“呛啷啷”声音乱响,光闪闪遮人面,冷飕飕逼人寒,霞光的的,冷气侵人,一身龟纹。钟雄一看,暗暗惊羡,想:“此刀无价之宝,世间罕有,价值连城。此人若有这口利刃,必然准是出色的英雄,不然这个刀他佩带不了。”每遇宝刀宝剑,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钟太保可称的是懂物之人,看毕,哈哈大笑说:“好刀哇,好刀!”智爷问:“寨主爷连连夸赞此刀,小可领教领教,此刀何名?”钟雄道:“此刀名叫作灵宝,出于魏文帝曹丕所造。三口哪,一口叫灵宝,一口叫含璋,一口叫素质。”智爷问说:“怎么我哥哥说叫七宝刀?”钟雄暗道:“这个人实在的利害,刚到山上,初逢乍见,他就要探探我的学问深浅,才干如何。”便笑道:“若问这个六宝名字,是俗呼谓之七宝,皆因他是有四绝三益之妙。一决胜负,二防贼盗,三诛刺客,四避精邪,谓之四绝;切金,断玉,吹毛发,谓之三益。何谓一决胜负?
每遇出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