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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声音?”
“对——但你应该听我说完,警长。”庞波再次在他的声音中听出那种不自觉的傲慢。
“好吧。”
“最后还有发作。所有这些都是由脑前叶的一小块东西引起的。我们动了手术,认为那是个脑瘤。但那脑瘤结果却证明是泰德.波蒙特的孪生兄弟。”
“什么!”
“这是真的,”布里查德说,听上去庞波的震惊让他很高兴。“这并非很异常——双胞胎经常在子宫中吞并,有时吞并不很彻底——但这次位置很异常,外来组织生长速度之快也很异常。这种组织一般是静止的。我相信泰德的问题是发育过早引起的。”
“等等,”庞波说,“等一下。”庞波曾在书上读到过“心灵震动”的说法,但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你是在告诉我说泰德是个双胞胎,但他他不知怎么吃掉了他的兄弟?”
“或姐妹,”布里查德说,“但我怀疑他是个兄弟,因为吞并在异卵双生中很罕见。那是基于统计频率,而不是牢不可破的事实,但我相信是这样。既然同卵的总是同性,那么对你问题的答案就是肯定的。我相信泰德.波蒙特在他母亲子宫内吃掉了他的兄弟。”
“天哪!”庞波低声说,他一生中从没听过如此可怕——或如此奇异——的事情。
“你听上去很厌恶,”布里查德医生高兴地说,“但根本不必这样,你应该把它放到具体的背景下考虑。我们并不是在谈论该隐用石头砸死亚伯。这并不是谋杀,只不过是我们并不理解的某种生物规则在起作用,也许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由母亲内分泌系统中的某种东西引发的。准确地说,我们甚至并未谈到胎儿,吞并时,波蒙特夫人子宫内有两团组织,可能连像人都谈不上,不妨称为活的两栖动物。其中较大较强的一个超弱的那个压过去,把它裹住融为一体。”
“听上去像他妈的虫子。”庞波低声说。
“是吗?有点儿像。不管怎么说,这次吞并不完全,被吞并的孪生胎儿完整地保留了一块。这块异物——我想不出其它称呼——和泰德.波蒙特的脑组织缠在一起。由于某种原因,在孩子十一岁后,这异物活跃起来,开始长大,脑中容纳不下了。因此,需要像切除一个毒瘤一样割掉它,我们就这么做了,非常成功。”
“像一个毒瘤?”庞波说,他既感到厌恶,又觉得着迷。
各种念头从他脑中掠过。这是些阴暗的念头,就像废弃教堂顶上的蝙蝠一样阴暗。只有一个念头是连贯的:“他是两个人——他一直是两个人。任何靠创作为生的男人或女人都必须这样。一个活在正常的世界上另一个创造世界。他们是两个人。至少总是两个人。”
“无论如何我都会记住这个异常的病例,”布里查德说,“这本身并不异常,脑瘤或癫痫病人常有这种情况,这被称作感觉先兆症。但手术后不久,真发生了一起奇怪的飞鸟事件。伯根菲尔德医院遭到了麻雀的袭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听起来很荒唐,对吗?”布里查德听上去很得意,“如果不是有案可查,我根本就不会提起它。伯根菲尔德《信使报》甚至在头版予以报道,并附有照片。1960年10月28日下午刚过两点,一大群麻雀飞进医院的两侧,那边当时是特护病房,泰德手术后当然被送到那里。”
“许多窗户都被打碎了,事后维修工清除了三百只死麻雀。《信使报》的文章引用了一位鸟类学家的话,我记得他指出大楼两侧全是玻璃窗,因此判断麻雀可能被玻璃上反射的太阳光吸引。”
“那是瞎扯,”庞波说,“鸟只有看不见时才会撞上玻璃。”
“记得采访的记者提到这一点,鸟类学家指出,一群鸟似乎有一种共同的心灵感应——如果鸟也能说有心灵的话。它们很像搬食时的蚂蚁,他说如果鸟群中的一只鸟决定撞玻璃,其余的可能就会效仿。出事时我不在医院——我已给他做完检查,确信他的生命特征很稳定——”
“生命特征?”
“就是脉搏、呼吸、体温和血压等,警长。然后我就离开去打高尔夫球。但我知道医院两侧的人都吓坏了。两个人被飞溅的玻璃划伤了。我能接受鸟类学家的解释,但我心中仍很不平静。因为我了解泰德的感觉先兆,不是泛指一般的鸟,而是特指一种鸟:麻雀。”
“麻雀又飞起。”庞波低声说,他的声音茫然而又恐惧。
“你说什么,警长?”
“没什么,你接着说。”
“一天后,我问了他的症状。手术根除感觉先兆病因后,有时会伴有局部健忘现象,但他没有。他记得非常清楚,他既看到也听到麻雀。他说,到处都是麻雀,房上,草地上和街上,就在他住的里杰威克区。
“我产生了兴趣,查阅了他的病历,把它与事件报道做了比较。麻雀袭击医院是两点五分,泰德是两点醒来的,也许还要早些。”布里查德停了一下,然后补充说:“实际上,特护病房的一位护士说,是玻璃破碎声把他吵醒的。”
“有意思。”庞波轻声说。
“对,”布里查德说,“的确有意思。多年来我从未谈过这件事,庞波警长。它有帮助吗?”
“我不知道,”庞波坦率地说,“也许有。布里查德医生,也许你没有把异物全部清除——我的意思说,如果你没有全部清除,也许它又开始长起来。”
“你说他做过检查。包括CAT扫描吗?”
“包括。”
“他当然拍过X光了。”
“对。”
“如果那些检查都没查出什么,那是因为没什么东西可查的。就我来说,我相信我们把异物全部切除了。”
“谢谢你,布里查德医生。”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嘴唇不听使唤。
“当这件事结束后,你能详细地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吗,警长?我对你非常坦率,因此这请求似乎并不过分。我非常好奇。”
“如果我能够,一定告诉你。”
“那是我的全部请求。我将让你干你的工作,我也继续度我的假。”
“我希望你和你妻子玩得好。”
布里查德叹了口气:“在我这个年龄,我必须付出很大努力才能玩得好,警长。我们过去很喜欢野营,但我想明年我们会留在家里。”
“谢谢你抽时间给我回电话。”
“不用客气。我很怀念我的工作,庞波警长。不是因为外科手术的奥妙——我并不在意那个——而是因为大脑的神秘,那时令人激动的。”
“我想是的,”庞波同意说,同时他想,如果现在他的生活少一点大脑的神秘,那就太好了。“如果事情结束后,我会跟你联系的。”
“谢谢你,警长。”他停了一下,然后说:“你很关心这件事,是吗?”
“是的。”
“我记得那男孩非常可爱。他吓坏了,但很可爱。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好人,我认为,”庞波说。“也许有点儿冷漠,有点儿孤僻,但总的来说是个好人。”然后他重复说:“我这么认为。”
“谢谢你。我不再打扰你了,庞波警长。”
电话咯嚓一响,庞波慢慢把电话放回原处。他靠在椅背上,灵活的手指在墙上弯成一只大黑鸟展翅飞翔的形状,想起《奥兹的巫师》中的一句台词,这句台词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响:“我真的相信幽灵,我真的相信幽灵,我真的、真的、真的相信幽灵!”那是懦夫狮子说的,对吗?
问题是,他真的相信什么?
他更容易想他不相信的事情。他不相信泰德.波蒙特谋杀了任何人,也不相信泰德在任何人的墙上写了那句神秘的句子。
那么它怎么会出现在墙上的呢?
很简单。布里查德医生从福特.拉马里飞到东边,杀死费里德里克.克劳森,在他墙上写下“麻雀又飞起”的字样,然后又从华盛顿特区飞往纽约,用他喜爱的手术刀撬开米丽艾姆.考利的锁并沙了她,用手术刀是因为他怀念外科手术的奥秘。
不,当然不,但布里查德不是惟一知道泰德有——他叫它什么——感觉先兆的人。的确,这没出现在《大众》杂志的文章中,但是——
“
你忘记了指纹和声音波纹。你忘记了泰德和丽兹的平静、坦然地肯定
乔治.斯达克是真的,他谋杀是为了使自己一直活下去。你现在在尽力回避一个事实,即:你开始相信这一切可能是真的。你告诉他们,相信鬼魂复仇,而且,是一个从没存在过的人的鬼魂,这是发疯了。但也许作家创造出鬼魂;作家和演员、美术家一起,是我们这个社会惟一公认的巫师。他们创造出虚构的世界,让虚构的人充斥其中,然后邀请我们加入其中。我们听他们的话这么做了,不是吗?我们花钱去这么做。”
庞波紧紧地握起手,伸出他淡红色的手指,往阳光照射的墙上做了个
小鸟飞翔的动作。一只麻雀。
“
无法解释三十年前为什么一大群麻雀袭击伯根菲尔德医院,就像无法解释两个人怎么会有相同的指纹和声音波纹一样,但现在你知道泰德.波蒙特与另一个人共享过他母亲的子宫,与一个陌生人。”
胡夫.布里查德提到了过早发育。
阿兰.庞波突然发现自己在怀疑那个外来组织的生长是否与别的东西
有关。
他怀疑是否当泰德.波蒙特开始写作时,那个外来组织开始生长了。二
桌上的对讲机响了,吓了他一跳,又是舍拉。“胡子马丁在一号线,
他要跟你讲话。”
“胡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
“天哪,”庞波想,“我可受够了。”
胡子在2号公路旁有一大块地产,离罗克堡湖大约四英里。那地方曾是个兴旺的奶牛场,但那是在胡子仍叫阿尔伯特的时候。他的孩子长大了,他的妻子十年前抛弃了他,现在胡子一个人照料二十七英亩的土地,这片地已逐渐荒芜。他的住处和谷仓在那块地的西面,2号公路从那里转弯拐向湖区。谷仓是个很大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