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簧上取了下来,正放在一叠空白蓝皮本上。看着话筒,泰德感到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又笼罩了他,就像被裹到一张早就该洗的毯子中一样。他转过头,以为会看到罗立、哈里森和曼彻斯特三人并排站在门口,就像电话线上的麻雀一样。但办公室门口空无一人,他可以听到罗立沙哑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过来,他已经强留住两位警察谈起话来,泰德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拿起电话说:“你好,乔治。”
“你的一周已经过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说,是斯达克的声音,但泰德怀疑现在他们俩的声音波纹是不是还会完全一致。斯达克的声音变了,变得粗糙刺耳,就像一个看运动比赛的人喊得太久后的声音,“你的一周时间过去了,你却什么也没干。”
“你说得对,”泰德说,觉得非常冷,不得不努力使自己不发抖,那种寒冷似乎来自电话本身,像小冰柱一样从耳机的小孔中冒出来,但他同时也很愤怒,“我不会去做的,乔治。一周,一月,十年,对我来说都一样。为什么不接受事实呢?你死了,而且不会活过来了。”
“你错了,老伙计,如果你要错到底的话,你就一直错下去吧。”
“你知道你听上去像什么吗,乔治?”泰德说,“你听上去好像你正在溃烂。那就是为什么你要我再次开始写作的原因,对吗?失去凝聚力,那就是你写的。你正在慢慢死去,对吗?你很快就会变成碎片,就像一辆漂亮的一匹马拉的马车那样。”
“那跟你没关系,泰德,”那沙哑的声音回答说,这声音从粗糙的男低音变成一种刺耳的声音,然后又变成尖声细语——好像声带突然发不出声了——接着又回到男低音上,“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跟你无关,那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伙计。傍晚前你必须开始动笔,否则你这狗杂种会后悔的,而且不止你一个人后悔。”
“我不——”
咯嚓!斯达克挂了电话。泰德沉思地看了话筒一会儿,然后把它放回叉簧上。他转回身时,哈里森和曼彻斯特正站在那里。五
“谁打来的电话?”曼彻斯特问。
“一个学生,”泰德说,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他真正确信的惟
一一件事,就是他心中有一种恐惧感。“只是一个学生,和我原来想得一样。”
“他怎么知道你在学校?”哈里森问,“他怎么又打到这位先生的电话上了呢?”
“我投降,”泰德谦恭的说,“我是个隐藏很深的俄国间谍,那其实是我的联络方式,我会悄悄地去碰头。”
哈里森没有生气——至少他看上去没有生气。他责备地看了泰德一眼,显得有点疲倦,这比生气更有效。“波蒙特先生,我们在尽力帮助你和你妻子。我知道,无论你走到哪儿总有两个人跟在身后,这很不舒服,但我们真的是在帮助你。”
泰德感到很惭愧但没有惭愧到要说实话。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觉得事情要糟了,而且可能已经糟了。还有一些其它的感觉,他皮肤下面有一种轻微的躁动感,好象皮肤下面有虫在蠕动。他的太阳穴有一种压力,那不是由于麻雀,至少他认为不是。同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某种精神晴雨表正在下降。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虽然不像这次这么强烈。当他在办公室看档案时,也有那种感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那是因为斯达克,他在你的体内,他在监视你,如果你说错了话,他会知道,那么某个人就要遭殃了。”
“我很抱歉,”他说,意识到罗立正站在两个警察后面,用安静、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己。他不得不撒谎,而且这谎撒得那么自然,他觉得很可能是乔治.斯达克自己为他编造好放在那里的。他不敢确信罗立会相信他的谎言,但现在着急也没用了,“我有点儿紧张,如此而已。”
“可以理解,”哈里森说,“我只想让你意识到我们不是敌人,波蒙特先生。”
泰德说,“打电话的孩子知道我在这儿,是因为我开车经过书店时他刚从里面出来。他想知道我是不是在教暑期写作课。学校老师的电话号码簿是按系划分的,每个系的人都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印刷字体很小,用过的人都能证明这一点。”
“电话簿很讨厌。”罗立嚼着烟斗说,两个警察吃了一惊,转头看了他片刻,罗立冲他们严肃地点点头。
“罗立在电话簿上排在我后面,”泰德说,“今年我们恰好没有以C开头的教师。”他瞥了罗立一眼,但罗立以把烟斗从嘴里拿下来,正在仔细检查黑乎乎的烟斗。“结果,”泰德结束道,“我总是接到他的电话,他总是接到我的。我告诉那孩子他运气不好,我秋天前没课。”
好了,就这么回事。他觉得自己解释得过于详细了,但真正的问题是哈里森和曼彻斯特什么时候到罗立办公室门口的,他们听到了多少。人们通常不会告诉申请课程的学生他们正在死去,他们很快会变成碎片。
“我希望我秋天前也没事,”曼彻斯特叹口气说,“你完事了吗,波蒙特先生?”
泰德宽慰地松了一口气,说:“我必须把不需要的档案放回原处。”
“还必须给秘书留张便条。”
“当然,我还必须给范顿太太留张便条,”他听到自己说,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只知道他不得不这么说,“她是英语系的秘书。”
“那么我们还有喝杯咖啡的时间喽?”曼彻斯特问。
“当然,甚至还可以吃两顿饼干,如果那里还有的话。”他说。那种事情一片混乱、越来越糟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这次更加强烈。给范顿太太留张便条?天哪,那是个笑话,罗立肯定在咬着烟斗强忍着笑。
泰德正要离开罗立的办公室,罗立问道:“我能跟你谈一会儿吗,泰德?”
“当然可以。”泰德说。他想告诉哈里森和曼彻斯特别管他们俩,他没事儿,但很不情愿地意识到当你要减轻别人的怀疑时,不能说这种话。至少哈里森现在很警觉,也许还没有全面警觉起来,但也差不多了。
沉默的作用更大,当他转向罗立时,哈里森和曼彻斯特慢慢地沿着走廊走过去。哈里森简短地对他的同伴说了几句话,然后站在系公共休息室的门口,曼彻斯特进去寻找饼干。哈里森可以看着他们,但泰德认为他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那个关于教师电话簿的故事编得真不错,”罗立评论说,又把烟斗柄放进嘴中嚼着,“我认为你和萨奇《开着的窗户》中的小姑娘有很多相同之处,泰德——你很擅长即兴创作传奇故事。”
“罗立,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我的真心话,”罗立温和地说,“我承认自己很好奇,但我不敢确信我真想知道。”
泰德微微一笑。
“我觉得你是故意忘掉贡佐.汤姆.卡罗尔,他的确退休了,但上次我看电话簿时,他仍然排在我们俩之间。”
“罗立,我该走了。”
“真的,”罗立说,“你要给范顿太太写张便条。”
泰德觉得自己面颊有点儿热。艾尔西阿.范顿1961年以来一直是英语系的秘书,但今年四月死于咽喉癌。
“我叫住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罗立继续说,“我发现了你要找的东西,有关麻雀的事。”
泰德感到他的心猛地一跳:“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立把泰德又领会办公室,拿起巴林格的《美国民间传说》。“麻雀、潜鸟,尤其是夜里出没的怪鸟,是灵魂摆渡者,”他说,声音中有些得意,“我知道和夜里出没的怪鸟有关系。”
“灵魂摆渡者?”泰德怀疑地说。
“来自希腊语,”罗立说,“指那些摆渡者,在这里指那些在生者世界和死者世界之间摆渡人类灵魂的人。据巴林格说,潜鸟和夜里出没的怪鸟是生者的先驱,据说它们总是聚集在死亡将要发生的地方。它们不是预示凶兆的鸟,它们的任务就是把刚死去的灵魂引导到他们死后该去的地方。”
他盯着泰德。
“麻雀的集结是很不吉利的,至少巴林格这么说,麻雀据说是死者的先驱。”
“那意味着——”
“那意味着它们的任务是引导迷失的灵魂回到阴间。换句话说,它们是活死人的先驱。”
罗立从嘴里拿下烟斗,严肃地看着泰德。
“我不知道你的情况,泰德,但是我建议你谨慎,极度谨慎,你看上去像一个身陷困境的人。如果我能帮什么忙,请告诉我。”
“谢谢,罗立。只要你别声张,就算帮了我最大的忙。”
“在这方面,至少你和我的学生的看法完全相同。”但烟斗上方的眼睛仍然充满关怀,“你会照顾好自己的吧?”
“我会的。”“如果那些跟着你的人是在帮助你,泰德,最好跟他们说真话。”
如果他能这么做,那就太好了,但问题并不是他信不信任他们。如果他真的开口说实话,他们会完全不信任他。即使他信任哈里森和曼彻斯特,跟他们谈,那也只能等到他皮肤下那种蠕动感消失之后才行。因为乔治.斯达克在监视他,而且他已过了最后期限。
“谢谢,罗立。”
罗立点点头,再次要他多保重,然后回到办公桌后。
泰德走回他自己的办公室。六
“当然,我必须给范顿太太写张便条。”
在他把最后一叠错拿出的档案放回原处时,他停了下来,看着他那台IBM电脑打字机。最近他对所有大大小小的书写工具都很敏感,不止一次怀疑在每个书写工具中是不是都有一个不同的泰德.波蒙特,就像魔鬼潜藏在每个瓶子中一样。
“我必须给范顿太太写张便条。”
但现在,人们更可能用一个灵应盘而不是电脑打字机与已故的、了不起的范顿太太进行通讯联系。范顿太太煮咖啡总是煮得很浓,浓得几乎可以站起来说话了。为什么他要说那话呢?范顿太太是他心中最遥远的人。
泰德把最后一叠非写作学生的档案扔进档案柜,关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