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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它发出的话。
他抱着她,焦急地盯着她扭曲的、充血的脸,它几乎变成深褐色,除了她额头一块像逗号一样的红印。天哪,如果她晕过去怎么办?如果她吸不进气,窒息而死怎么办?
“哭出来,快点!”他冲她喊道。天哪,她紫色的脸!她突出来的眼睛!“哭!”
“泰德!”丽兹现在听上去吓坏了,但她似乎离得非常远。在温蒂第一声和第二声哭叫之间的几秒钟内,八天来乔治.斯达克第一次被完全赶出泰德的心中。温蒂痉挛地长吸一口气,开始哭起来。泰德全身发抖,如释重负,紧紧抱着她,开始轻轻拍她的背,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
丽兹奔下楼梯,威廉像一小袋谷子一样被夹在她的肋下:“发生了什么事?泰德,她没事儿吗?”
“没事儿。她从第三级楼梯上摔下来,现在没事了,她一开始哭就没事了,开始好像她像噎住了。”他惊魂未定地笑笑,把温蒂交给丽兹,抱过威廉,威廉现在同情似的和他妹妹一起哭起来。
“你没看着她?”丽兹责备地问。身体前后摇动,极力安慰温蒂。
“看了没有。我去拿一本杂志,等我转头时她已经在楼梯上了,就像威廉刚才弄茶杯一样。他们太好动了。你认为她的头没事吧?她撞到地毯上,但撞得很重。”
丽兹伸直手臂,把温蒂举到面前,看了看红印,然后轻轻吻它。温蒂的哭泣声已经开始减弱。
“我想没事儿。这一、两天她头上会有个包,如此而已。谢天谢地我们铺了地毯。我不想指责你,泰德,我知道他们让人防不胜防,我只是我觉得好像我要来例假了,刚好都凑到一起了。”
温蒂的哭泣已变成抽搐。相应的,威廉也开始不哭了,他伸出一只胖乎乎的手臂,拉他妹妹的白色T恤。她转过头,他冲她咕咕叫,然后模糊不清地说什么。泰德觉得他们的咕噜声很奇怪:像说得很快的外语,你听不清楚,更不用说理解它的意思了。温蒂冲她哥哥微笑,虽然她眼睛里仍流着泪,她的面颊仍湿湿的。她也咕噜咕噜地回答。有那么一瞬,好像他们在他们隐秘的世界里进行着一次谈话。
温蒂伸手摸摸威廉的肩膀,他们看着对方,继续咕咕噜噜。
“你没事儿吧,甜心?
没事儿,我伤了我自己,亲爱的威廉,但不严重。
你想留在家里不参加斯黛丽家的聚餐吗?亲爱的?
我不想,不过还是感谢你的关心。
你当真这么想吗,我亲爱的温蒂?
对,亲爱的威廉,我没受伤,虽然我很担心我已在尿布上拉了屎。
啊,甜心,多么讨厌!”
泰德微微一笑,然后看看温蒂的腿。“那会肿的,”他说,“实际上,它好像已经肿了。”
丽兹对他微微一笑。“它会好的,”她说,“它不会是最后一次。”
泰德俯身过去,亲亲温蒂的鼻尖,一边想这些风暴起得多么快——三分钟前他还担心她会窒息而死——停得又多么快。“不,”他同意说,“上帝做证,它不会是最后一次。”三
当天晚上七点,当双胞胎睡醒过来时,温蒂腿上瘀伤已变成深紫色,形状像一个古怪的蘑菇。
“泰德?”丽兹从另一张换衣桌那头喊道,“瞧瞧这个。”
泰德已经换下温蒂的尿布,它有点儿潮,但并不很湿,他把它扔进贴着“她的”字样的尿布桶中。他抱着赤裸裸的女儿到儿子的换衣桌上,去看丽兹要他看的东西。他低头看着威廉,眼睛睁大了。
“你怎么想?”她平静地问,“这很古怪吗?”
泰德低头看了威廉很长时间。“对,”他最后开口说,“这非常古怪。”
她一只手按在换衣桌上嗫嚅的儿子胸口,注意地看着泰德:“你没事儿吗?”
“没事儿。”泰德说。他吃惊地发现自己听上去很平静。不是在他眼前,而是在他眼后,似乎白光一闪,就像闪光枪一样,突然,他有点儿明白了鸟和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低头看着儿子,看到他腿上的瘀伤,其形状、颜色和位置都和温蒂腿上的一模一样,看到这个,他明白过来。当威廉抓住丽兹的茶杯把它倒翻在他自己身上时,他跌坐到地上。就泰德所知,威廉根本没碰伤过他的腿。但是在那儿——在他右腿上面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瘀伤,蘑菇形的瘀伤。
“你真没事儿?”丽兹再次问他。
“他们连瘀伤也共同分享。”他低头看着威廉的腿说。
“泰德?”
“我没事儿,”他说,亲亲她的面颊,“让我们给这个精神和那个肉体穿上衣服吧,好吗?”
丽兹爆发出一阵大笑。“泰德,你疯了。”她说。
他冲她微笑了一下,这是一个奇怪的、冷漠的微笑。“是的,”他说,“疯得像一个狐狸。”他把温蒂抱回换衣桌,开始给她裹上尿布*
第18章 窥探
一
他一直等到丽兹上床后才上楼去书房,途中在他们的卧室门前停了片刻,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确信她已睡着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他要试的会不会成功,但如果成功了,它将是危险的,极其危险的。
他的书房是一间大房间,分成两片:读书区和工作区。读书区排满了书,有一张沙发,一张躺椅和一盏落地灯。工作区在另一头,那里主要是一张丑陋的老式桌子,很破旧,但很实用。泰德二十六岁就拥有了这张桌子,丽兹有时告诉别人,他不愿扔掉它是因为他相信它是他“词汇的源泉”。她这么说时,他们俩都会微笑,好像他们真相信这是开玩笑。
在这件古董上面调着三盏罩着玻璃的灯,但泰德像现在这样只开这几盏灯时,刺眼、重叠的光圈投在凌乱的书桌上,看上去他似乎要玩弹子戏。在这么复杂的桌面上玩要遵循什么规则,谁也不知道。但在温蒂事件后的那个晚上有铲除这些假相,才能促进科学的发展。,旁观者可以从泰德紧绷的脸上猜出游戏的赌注极大,不管规则是什么。
泰德会百分之百同意这猜测。毕竟,他化了二十四小时才鼓起勇气这么做。
他看看桌上的打字机,上面罩着罩子,一根不锈钢回车杆从左边伸出来,像搭便车者竖起的大拇指。他左在它前面,手指不安的敲着桌沿,然后打开打字机左边的抽屉。
这个抽屉又宽又深,他从中拿出他的日记本,然后把抽屉拉到最尽头。他放贝洛尔牌铅笔的陶瓷瓶滚了过来,铅笔从中掉了出来。他把它拿出来,放到平常的位置数论派(sāmkhya)音译为“僧佉派”。古代印度哲学派,然后把铅笔归拢起来放进去。
他关上抽屉,看着瓷瓶。在第一次晕眩中,他曾用一支贝洛尔牌铅笔在《金狗》手稿上写了“麻雀又飞起”几个字,然后,他就把这个瓶子扔进抽屉里。他从没想过再使用它但是,前几天晚上,他又摆弄过铅笔。现在,它们就摆在十几年来一直摆的地方,那时斯达克和他住在一起,住在他里面。很长一段时间斯达克都很安静,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然后念头一闪,狡猾的乔治从他脑袋中跳出来,就像一个失控玩具盒,盒盖一打开,跳出一个人。我在这儿,泰德!走吧,老伙计!前进!
此后大约三个月,斯达克每天十点都会跳出来,周末也一样。他会跳出来,抓住一根贝洛尔牌铅笔,开始写那些疯话——这些疯话能够赚到钱,这是泰德自己作品做不到的。书写完了,斯达克会再次消失。
泰德抽出一只铅笔,看着杆上的牙齿印,又把它扔回瓶中,叮当一声。
“我是黑暗的另一半。”他低声说。
但乔治.斯达克是他吗?他曾经是他吗?在最后一部斯达克小说《驶往巴比伦》最后一页的下面写上“完”字后,他从未用过这些铅笔,除了在晕眩状态。
毕竟,没有用它们的必要,它们是乔治.斯达克的铅笔,斯达克已经死了或他假定他已死了。他认为他最后会把它们扔掉的。
但现在,他似乎又用得着它们了。
他的手伸向宽口瓶,又缩了回来,好像从一个很热的火炉缩回手一样。
还没到时候。
他从衬衫口袋抽出钢笔,打开日记本,拔掉笔帽,犹豫了一下,然后写起来。
“如果威廉哭,温蒂也哭。但我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比这更紧密,昨天温蒂从楼梯上跌下来碰伤了——一个紫色蘑菇状的瘀伤。当双胞胎醒过来时,威廉也有一个。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形态。”
泰德开始自问自答,这是他日记的特点。当他这么做时,他意识到这习惯意味着某种形式的双重性也许它只是他精神分裂的另一方面,那既是基本的,又是神秘的。
问:如果你把我孩子们腿上的瘀伤取下来,重叠在一起,它们会不会看上去完全一样呢?
答:是,我想会的。就像指纹、声音波纹一样。
泰德静坐了片刻,用笔头敲着日记本,思考着这一问题,然后他俯身向前,开始更快地写。
问:威廉知道他有瘀伤吗?
答:不。我认为他不知道。
问:我知道麻雀是什么,或它们意味着什么吗?
答:不知道。
问:但我知道有麻雀。我就知道这么多,对吗?不管阿兰.庞波或其他人信不信,我知道有麻雀,我知道它们又飞起来了,对吗?
答:对。
现在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他已有好几个月没这么快写字了。
问:斯达克知道有麻雀吗?
答:不知道。他说他不知道,我相信他的话。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写。
斯达克知道有什么东西。但威廉也应该知道有什么东西——如果他的腿碰伤了,它应该很疼。但温蒂跌下来时给他造成瘀伤,威廉只知道他一个地方受伤了。
问:斯达克知道他有个地方受伤了吗?一个脆弱的地方?
答:知道。我想他知道。
问:鸟群是我的吗?
答:是。
问:这是不是意味着,当他在克劳森和米丽艾姆的墙上写“麻雀又飞起”时,他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事后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