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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在傍以小莲杯易合子去,曰:“勿为奸人所算。”置合案上,则一巨钵。二娘
曰:“何预汝事!三日郎君,便如许亲爱耶!”毕持杯向口立尽。把之腻软;审
之,非杯,乃罗袜一钩,衬饰工绝。二娘夺骂曰:“猾婢!何时盗人履子去,怪
足冰冷也!”遂起,入室易舄。
女约毕离席告别,女送出村,使毕自归。瞥然醒寤,竟是梦景,而鼻口醺醺,
酒气犹浓,异之。至暮,女来,曰:“昨宵未醉死耶?”毕言:“方疑是梦。”
女曰:“姊妹怖君狂噪,故托之梦,实非梦也。”女每与毕弈,毕辄负。女笑曰:
“君日嗜此,我谓必大高着。今视之,只平平耳。”毕求指诲,女曰:“弈之为
术,在人自悟,我何能益君?朝夕渐染,或当有益。”居数月,毕觉稍进。女试
之,笑曰:“尚未,尚未。”毕出,与所尝共弈者游,则人觉其异,稍咸奇之。
毕为人坦直,胸无宿物,微泄之。女已知,责曰:“无惑乎同道者不交狂生
也!屡嘱甚密,何尚尔尔?”怫然欲去。毕谢过不遑,女乃稍解,然由此来寝疏
矣。积年余,一夕来,兀坐相向。与之弈,不弈;与之寝,不寝。怅然良久,曰:
“君视我孰如青凤?曰:“殆过之。”曰:“我自惭弗如。然聊斋与君文字交,
请烦作小传,未必千载下无爱忆如君者。”曰:“夙有此志。曩遵旧嘱,故秘之。”
女曰:“向为是嘱,今已将别,复何讳?”问:“何往?”曰:“妾与四妹妹为
西王母征作花鸟使,不复得来矣。曩有姊行,与君家叔兄,临别已产二女,今尚
未醮;妾与君幸无所累。”毕求赠言,曰:“盛气平,过自寡。”遂起,捉手曰:
“君送我行。”至里许,洒涕分手,曰:“役此有志,未必无会期也。”乃去。
康熙二十一年腊月十九日,毕子细述其异。因为志之。
○布客
长清某,贩布为业,客于泰安。闻有术人工星命之学,诣问休咎。术人推之
曰:“运数大恶,可速归。”某惧,囊资北下。途中遇一短衣人,似是隶胥,渐
渍与语,遂相知悦,屡市餐饮,呼与共啜。短衣人甚德之,某问所营干,答曰:
“将适长清,有所勾致。”问为何人,短衣人出牒,示令自审,第一即己姓名。
骇曰:“何事见勾?”短衣人曰:“我乃蒿里人,东四司隶役。想子寿数尽矣。”
某出涕求救。鬼曰:“不能。然牒上名多,拘集尚需时日。子速归,处置后事,
我最后相招,此即所以报交好耳。”
无何,至河际,断绝桥梁,行人艰涉。鬼曰:“子行死矣,一文亦将不去。
请即建桥,利行人,虽颇烦费,然于子未必无小益。”某然之,归,告妻子作周
身具。克日鸠工建桥。久之,鬼竟不至,心窃疑之。一日,鬼忽来曰:“我已以
建桥事上报城隍,转达冥司矣。谓此一节可延寿命。今牒名已除,敬以报命。”
某喜感谢。后再至泰山,不忘鬼德,敬赍楮锭,呼名酬奠。既出,见短衣人匆遽
而来曰:“子几祸我!适司君方莅事,幸不闻知。不然,奈何!”送之数武,曰:
“后勿复来。倘有事北往,自当迂道过访。”遂别而去。
○农人
有农人耕于山下,妇以陶器为饷,食已,置器垄畔,向暮视之,器中余粥尽
空。如是者屡。心疑之,因睨注以觇之。有狐来,探首器中。农人荷锄潜往,力
击之,狐惊窜走。器囊头,苦不得脱,狐颠蹶,触器碎落,出首,见农人,窜益
急,越山而去。
后数年,山南有贵家女,苦狐缠祟,敕勒无灵。狐谓女曰:“纸上符咒,能
奈我何!”女给之曰:“汝道术良深,可幸永好。顾不知生平亦有所畏者否?”
狐曰:“我罔所怖。但十年前在北山时,尝窃食田畔,被一人戴阔笠,持曲项兵,
几为所戮,至今犹悸。”女告父。父思投其所畏,但不知姓名、居里,无从问讯。
会仆以故至山村,向人偶道。旁一人惊曰:“此与予曩年事适相符,将无向所逐
狐,今能为怪耶?”仆异之,归告主人。主人喜,即命仆马招农人来,敬白所求。
农人笑曰:“曩所遇诚有之,顾未必即为此物。且既能怪变,岂复畏一农人?”
贵家固强之,使披戴如尔日状,入室以锄卓地:咤曰:“我日觅汝不可得,汝乃
逃匿在此耶!今相值,决杀不宥!”言已,即闻狐鸣于室。农人益作威怒,狐即
哀告乞命,农人叱曰:“速去,释汝。”女见狐捧头鼠窜而去。自是遂安。
○章阿端
卫辉戚生,少年蕴藉,有气敢任。时大姓有巨第,白昼见鬼,死亡相继,愿
以贱售。生廉其直,购居之。而第阔人稀,东院楼亭,蒿艾成林,亦姑废置。家
人夜惊,辄相哗以鬼。两月余,丧一婢。无何,生妻以暮至楼亭,既归得疾,数
日寻毙。家人益惧,劝生他徙,生不听。而块然无偶,憭栗自伤。婢仆辈又时
以怪异相聒。生怒,盛气袱被,独卧荒亭中,留烛以觇其异。久之无他,亦竟睡
去。
忽有人以手探被,反复扪搎。生醒视之,则一老大婢,挛耳蓬头,臃肿无
度。生知其鬼,捉臂推之,笑曰:“尊范不堪承教!”婢惭,敛手蹀躞而去。少
顷,一女郎自西北隅出,神情婉妙,闯然至灯下,怒骂:“何处狂生,居然高卧!”
生起笑曰:“小生此间之地主,候卿讨房税耳。”遂起,裸而捉之。女急遁,生
先趋西北隅,阻其归路,女既穷,便坐床上。近临之,对烛如仙,渐拥诸怀。女
笑曰:“狂生不畏鬼耶?将祸尔死!”生强解裙襦,则亦不甚抗拒。已而自白曰:
“妾章氏,小字阿端。误适荡子,刚愎不仁,横加折辱,愤悒夭逝,瘗此二十余
年矣。此宅下皆坟冢也。”问:“老婢何人?”曰:“亦一故鬼,从妾服役。上
有生人居,则鬼不安于夜室,适令驱君耳。”问:“扪搎何为?”笑曰:“此
婢三十年未经人道,其情可悯,然亦太不自量矣。要之:馁怯者,鬼益侮弄之,
刚肠者,不敢犯也。”听邻钟响断,着衣下床,曰:“如不见猜,夜当复至。”
入夕,果至,绸缪益欢。生曰:“室人不幸殂谢,感悼不释于怀。卿能为我
致之否?”女闻之益戚,曰:“妾死二十年,谁一置念忆者!君诚多情,妾当极
力。然闻投生有地矣,不知尚在冥司否。”逾夕,告生曰:“娘子将生贵人家。
以前生失耳环,挞婢,婢自缢死,此案未结,以故迟留。今尚寄药王廊下,有监
守者,妾使婢往行贿,或将来也。”生问:“卿何闲散?”曰:“凡枉死鬼不自
投见,阎摩天子不及知也。”二鼓向尽,老婢果引生妻而至。生执手大悲,妻含
涕不能言。女别去,曰:“两人可话契阔,另夜请相见也。”生慰问婢死事。妻
曰:“无妨,行结矣。”上床偎抱,款若平生之欢。由此遂以为常。
后五日,妻忽泣曰:“明日将赴山东,乖离苦长,奈何!”生闻言,挥涕流
离,哀不自胜。女劝曰:“妾有一策,可得暂聚。”共收涕询之。女请以钱纸十
提,焚南堂杏树下,持贿押生者,俾缓时日,生从之。至夕,妻至,曰:“幸赖
端娘,今得十日聚。”生喜,禁女勿去,留与连床,暮以暨晓,惟恐欢尽。过七
八日,生以限期将满,夫妻终夜哭。问计于女,女曰:“势难再谋。然试为之,
非冥资百万不可。”生焚之如数。女来,喜曰:“妾使人与押生者关说,初甚难,
既见多金,心始摇。今已以他鬼代生矣。”自此,白日亦不复去,今生塞户牖,
灯烛不绝。
如是年余,女忽病瞀闷,懊憹恍惚,如见鬼状。妻抚之曰:“此为鬼病。”
生曰:“端娘已鬼,又何鬼之能病?”妻曰:“不然。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生欲为聘巫医。曰:“鬼何可以人疗?邻媪王氏,
今行术于冥间,可往召之。然去此十余里,妾足弱不能行,烦君焚刍马。”生从
之。马方爇,即见婢女牵赤骝,授绥庭下,转瞬已杳,少间,与一老妪叠骑而来,
絷马廊柱。妪入,切女十指。既而端坐,首亻蜀悚作态。仆地移时,蹶而起曰:
“我黑山大王也。娘子病大笃,幸遇小神,福泽不浅哉!此业鬼为殃,不妨,不
妨!但是病有廖,须厚我供养,金百锭、钱百贯,盛筵一设,不得少缺。”妻一
一噭应。妪又仆而苏,向病者呵叱,乃已。既而欲去。妻送诸庭外,赠之以马,
欣然而去。入视女郎,似稍醒。夫妻大悦,抚问之。女忽言曰:“妾恐不得再履
人世矣。合目辄见冤鬼,命也!”因泣下。越宿,病益沉殆,曲体战栗,妄有所
睹。拉生同卧,以首入怀,似畏扑捉。生一起,则惊叫不宁。如此六七日,夫妻
无所为计。会生他出,半日而归,闻妻哭声,惊问,则端娘已毙床上,委蜕犹存。
启之,白骨俨然。生大恸,以生人礼葬于祖墓之侧。
一夜,妻梦中呜咽,摇而问之,答云:“适梦端娘来,言其夫为聻鬼,
怒其改节泉下,衔恨索命去,乞我作道场。”生早起,即将如教。妻止之曰:
“度鬼非君所可与力也。”乃起去。逾刻而来,曰:“余已命人邀僧侣。当先焚
钱纸作用度。”生从之。日方落,僧众毕集,金铙法鼓,一如人世。妻每谓其聒
耳,生殊不闻。道场既毕,妻又梦端娘来谢,言:“冤已解矣,将生作城隍之女。
烦为转致。”
居三年,家人初闻而惧,久之渐习。生不在,则隔窗启禀。一夜,向生啼曰:
“前押生者,今情弊漏泄,按责甚急,恐不能久聚矣。”数日,果疾,曰:“情
之所钟,本愿长死,不乐生也。今将永诀,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