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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晓得是我自己太糊涂。‘’晓得就好。‘李月辉随即接口,’晓得就要慢慢改。这同的事,你应该对党对群众
有个交代。‘’是应该检讨。‘谢庆元只要想通了,却不很固执。’我只求把我留在党里面。‘’组织处理以后
再说吧。先把身子养一养,好好查查思想的根子。好吧,‘李月辉一边起身,一边跟刘雨生说,’你在这里多坐
一会,我先走一步,乡上还有一个会。‘李支书去后,刘雨生跟谢庆元进了他们的卧房。两个人平常有一些矛盾,
尤其是烂秧的事,双方冲突一度尖锐化。但刘雨生本着团结的方针,凡事不跟她一样计较;这回谢家出了事,他
帮忙调摆、奔走、劝慰,显得一点隔阂也没有,谢庆元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对他比较接近了。至于刘雨生方面,
完全是把这一切当作分内工作来做的。谢庆元堂客,这位不服王法的桂满姑娘是他看了长大的女子,他想利用这
关系劝慰她一巡,并且看情况,还想适当批评她几句。跨进房门,他就看见,529 在桌上一盏小灯的闪动的光亮
里,桂满姑娘披头散发,背靠床架子,坐在铺上,身上拥一条绣花红缎子被窝,它和补钉驮补钉的白粗布褥子是
一个对照。刘雨生晓得,那是土改时分的果实。谢庆元和刘雨生一样,土改以前,家里从来没有荤货的衣被。
‘是雨生哥么’请坐。‘桂满姑娘伸手掠掠额头上散发,用嘶哑的喉咙说。
‘闹得太过分了吧?喉咙都嘶了……刘雨生坐在床铺对面的春凳上,笑一笑说。
‘雨生哥,饰是一个明白人,又是有名的清官。’‘清官难断家务事,’刘雨生接口笑道。他的这样讲,隐
隐古有抵制她的要求袒护的意思。
‘你设身处地,替我想想,我这个傲堂客的,究竟要如何才能满足得他的意,称得他的心?平夙日子,他回
到家里,百事不椿 。桂满姑娘伶牙俐齿,讲得很快迅。
‘柴是你砍,水是你挑么’讲话总要凭一点良心。‘谢庆元说,喉咙也嘶了。
‘你奠插嘴,由她说说……刘雨生深怕两公婆又吵。。百事不探,只晓得饭来张口,茶来伸手。’桂满姑娘
没有答理老公的辩驳,一路滔滔,只顾讲她的‘我做牛做马,服侍他一十四年,如今他嫌我老了。’‘你还不老。
’刘雨生插嘴。
‘不老,你说的一没天良的想把我一脚蹋开。’‘他的脚劲没有这样犬。’刘雨生笑着帮谢庆元剖白,桂满
姑娘没有睬,继续讲她自己的:铀口。去跟别人好,跟那宗烂货,对不住,这注货也磨过你的……
昕到这话,刘雨生略略低低头,听桂满姑娘又说:‘我这个做堂客的,哪一样不维护他?我在外头听了人家
的}fi 话,回到家里,嘱咐他留神,对不对,该不该呢?他在外头做混帐的事,我…’‘这倒是没有,老谢不是
那号人,他对嫂子,天理良心,实在可以算是个模范丈夫。’。模范!‘桂满姑娘越讲越来劲,’你们是聋子,
瞎子,我不是。老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在他手里,那个贷多得了工分,盛家里淑妹子出一天工,一分都捞
不到手,我问你,’桂满姑娘偏过身子来,鼓起眼珠子,嘶声地问:‘是么于道理?’‘你这话是哪里来的?’
谢庆元反问一句。
‘你问做么子?总有来处的。都说是你讲的:淑妹子笑了,工分要扣尽。’笑都笑不得,是你的时兴规矩。
‘’我没有讲‘笑了扣工分’,有人告诉我,‘淑妹子尽笑,’我就发问:是边笑边做呢,还是光笑不做?假如
只笑不动手,理应扣工分;边羹边敢是有工分的。‘是哪个在你面前搬是弄非?’‘蚂蚁子不钻投缝的鸡蛋,。
桂满姑娘含含糊糊,不肯指出是什么人讲的。
‘是哪个来跟你讲的’猪有名,狗有姓,体说出来嘛。‘谢庆元进逼一步,卫望刘雨生一眼。
‘嫂子体不要听人家乱讲,工分是评的,哪一个也不能私自作主,。刘雨生看了谢庆元眼色,晓得是盼望他
来帮一捶。
‘是呀,社里有党有团,有社长社委,还有监委,我一个人韶j 作得主?’‘就是我们,决定一件事,也要
跟大家商量。’社长补充了一句。
‘我晓得你是信了哪个的话了。’谢庆元翻出来说,‘那是一个什么好家伙?上邻下舍,哪一个齿她?只有
你把她当做心腹,信了她的,来跟我吵,骂得我一佛出世,二佛朝天…一’不等谢庆元讲完,桂满姑娘对刘雨生
赌咒发誓:‘当了灯火说,我并没骂他。我只是把外边意见转告给他。
他在吃饭,听了我的话,就暴跳起来,筷子往桌上一措,饭碗往地下一摔,康啷啷,一只碗打得稀烂,两个
小的吓得哇哇哭,大的也在一边擦眼泪。‘’是几时的事?‘刘雨生插问。
‘那一晚,评完工回来,就吵起来了。’谢庆元说明。
‘我心平气和地说,是哪一个先骂起来?你说呀,为么子不做声了?’桂满姑娘转守为攻。
‘算了,这些陈帐不要去提了。’刘雨生生怕他们又顶起牛来。
‘亏他是个副社长,还是党员!’桂满姑娘用手重新把那拂在脸上的头发,随便一掠,把脸转向刘雨生,‘
正要问问你社长,他这个党员是怎么当的?’没等刘雨生回应,她把头发蓬松的脑壳伸出帐子外,转向谢庆元:
‘我只问你,做堂客的几时跟你胡闹瞎闹,吵过架子?平夙日子,我的嘴巴是多点,今天当着灯光菩萨讲,不是
为了你好吗,从来没有骂得你七进八出,没有扯过你的后腿。’‘这是实在话。’刘雨生帮了她一句。
532 ‘也没有象别人一样,动不动就提H1离婚。’桂满姑娘说。
她忘记了犬闹时节,自己也曾提过‘离婚’字样的。‘我只是讲,开完了会,早点回来。记得有一回,你到
常德去开会,家里丢下三角钱,我拿一角钱买了灯油,一角钱打了清油,再有一角,买了半斤多点盐。你一去十
好几天,我就是这三角钱过了日子,几时埋怨过你一声?’她的嘴巴象放爆竹一样,说到这里,扯起衫袖,擦擦
眼睛,‘你是党员,去过常德,到过长沙,跑了大地方,管的是国家大事,我这个做堂客的也落得冠冕,几时埋
怨过一声?当着灯火,当着社长,当着天地爹爹,你讲呀,你是哑巴吗’‘一阵连珠炮一样地进攻,把谢庆元的
嘴巴堵得死死的,亏得刘雨生在一旁解救’他在外边没有讲过你一句坏话,总是说:「我们里头的如何如何好。
M ‘你莫帮他讲乖面子话。’桂满姑娘岔断他的话。‘我跟了他,没有扯过一尺布,连过一件农。’‘但是,盖
了花缎子被窝。’刘雨生看着床上的绣花红缎子被窝,提醒她一句。
‘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我们四娘崽,扯常搞得衣不遮体,饭不饱腹。’‘困难还有,不过好日子快要来
了。’刘雨生预约。。应该来了,到底几时会来呢‘有了日子吗?’。这又不是替你儿子讨堂客,能够看定日子
的。‘刘雨生笑笺阿答。’党和政府给我们指出了正路,叉给我们一切支持,好日子来的快慢,靠我们自己的两
手。‘530 。我也懒得管你们选砦,只要他有米我煮,有柴我烧,叉不寻死觅活的,就算阿弥陀佛丁。’桂满姑
娘一张薄嘴麟嘴巴,活泛,尖利,有斤两,电有分寸,听了别人话,她左讲左接,右讲右接,两个男子没有讲赢
她。
‘这一回算是他错了,’刘雨生趁此批评谢庆元,接着,含笑说道,‘下回不会了。修了这样一位百怜百俐,
又不扯腿的贤惠里头人,他还想死吗?’‘雨胡子也不老实了,’桂满姑娘口里这样子责备,脸上出现了笑容。
‘你这腔口,活象李支书。’谢庆元把脸转到一边,用劲忍住笑,怕又挨骂。
‘好了,’看见这阵势,刘雨生料想再没有事了,忙笑着收梢:‘不要再闹了,再吵就太不象话。老谢,明
朝你还是跟亭面糊他们去耖干田子。要灌劲呵,节气来了,不要搞得秧等田……
‘已经是秧等田了。’谢庆元情绪好转,听刘雨生谈起自己懂行的事,就插嘴说。
‘赶一赶,还来得及。’刘雨生接着说道,‘干田子不多,撮里的田,再一巡布滚①,一巡粮耙就可以插了。
’送刘雨生走后,回到房里,谢庆元轻轻摸摸踩上踏板,在束边上坐了一会。阳雀子在后山里一阵阵啼叫;窗外
的鸡拍了一下翅膀,房里大小孩子都打起了均匀的鼾息。桂满姑娘没打鼾,但一动不动,装做睡了。谢庆元脱了
衣服,放下帐子,又把脑壳伸到帐门外,一口气把灯盏欢熄。
‘你呀,哼!’在昏暗里,桂满姑娘哼了一声,从此双方再没①靠窿一种} 拉的瘫动∞圆耙。
53l 有说话。
第= 天罟早,谢庆元背着犁,赶起一条小黄牯,走到山边的路上,碰见一群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为首一位
是李支书的儿子李小辉。这小家伙笑着顽皮地问道:‘庆元叔,水莽藤好不好吃?’‘还想吃吗?’另外一个小
学生也前进一步。
‘你要还想吃,我替你去扯。’小辉又说。
‘那边山上有的是。’第三个孩子也凄热闹。
‘抽你们的肉!’谢庆元扬起鞭子,孩子们一轰都跑丁。他们晓得这是一个蛮家伙,说打真打,不象亭面糊,
手里鞭予只做样子的。但跑了一段,估计对方追不上,茁子们又都站住脚,李小辉拍手编道‘一个人,出时新,
吃了水莽藤,大叫肚于痛……
‘这里有蓬水莽藤,你还要不要?’另一个弦子笑着叫道。
李槐卿戴顶风帽,戳根捞棍,正在山边边上扯野菊花,看见这局面,他点头微笑,叹声气道:‘圣人早说过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逮也。‘你借了吧t。谢庆元不营老倌子的话,投有答理,把牛狠狠抽了一鞭子,
黄牯扭转颈根来,瞪他一眼,好象是说:’你受了人家小孩的话,为么子拿我出气?‘看见这人义扬起鞭子,晓
得他不是好惹的家伙,不象亭面糊,还讲点交情,就干脆地掉转腑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