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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也很兴奋地讲起他小时在水塘边玩,看见水里有一条黄鳝在游。别的孩子问他:“你敢不敢下去抓它?”他就扑通跳进水里去抓黄鳝。当然没抓着,人却滑在水塘里。他那时候还不会游水,呛得半死。回来被母亲打了一顿,以后再不许他上塘边玩了。
他们就这样七扯八拉、海阔天空地漫谈着,声音越讲越响,互相不断地打断对方的话。
噢,童年多么幸福!这就是他们共同的结论。
公鸡的话
快快后来给我写信,谈了他们的散步,谈了那个美妙的夜晚,却又感叹女孩子的心真是无法揣摸。
“我有时觉得燕萍是喜欢我的,她愿意接近我,不仅仅是学习上向我求教。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谈天,什么都谈,谈科学,谈童年。有时我们也谈小说,谈电影,甚至谈些同学关系中的琐事。可是每当我想要向她透露一点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就立刻把话题扯开。所以,有时我又觉得,她在戏弄我,把我当一个小孩子耍。尽管这样,我还是爱她,因为她没有恶意。也许那个时刻确实还没有来临,我就应该这样等待下去。总之,我没有照你给我开的方子去处理这件事。有时,我也很苦恼,但只要我和她在一起,这些苦恼又都消失了。我不敢破坏眼前得到的幸福。有时,我想干脆摆脱对她的感情,完全回到自己的学习中去,但她总牵挂着我。谈恋爱,绝不轻松,比解答数学上的难题,我以为深奥得多,我是无能为力的。”
我也是这样,初恋就是这样又甜蜜又痛苦。我和肖玲经常通信,她也回我的信。在信里,我们之间,彼此那么了解,那么信任。她对我还那么崇拜。可我每次回家的时候,她又居然避而不见,哪怕我一再给她写信。她总要到暑假结束,我回到学校里,才回我的信。她给我寄过她的照片,全然是个大姑娘了。她依在家门口的葡萄藤架上,长长的辫子弯弯地垂在隆起的胸前,俏丽的脸蛋上带着一丝忧伤的微笑。我同她三年没见过面了,可当时她还只是个调皮的小姑娘。
大学三年级结束的那个暑假,我终于鼓足了勇气,贸然上她家去了。她开的门,忽然见到我,手足无措,很慌张的样子。说实在的我也同样慌乱。当然她还是让我进了门,请我坐,还端来了茶水。她父母亲都不在家,只有她奶奶坐在客厅里。她把我介绍给奶奶,说:“奶奶都认识你的笔迹,你写来的信奶奶一看就知道。”弄得我很窘,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的。接着,她便叹息说,她就要考大学了,她非常喜欢文学,她太喜欢文学了,可她怕考不上。
我们第一次约会了。通了整整三年的信,才重新见面,第一次约会。她有一颗那样纤细的心。
肖玲的日记
和他一起去看《保尔·柯察金》,这是新拍的彩色片,比我以前看过的那个黑白片要好得多。可惜我们这个时代留给我的生活这样平静。如果我也处在保尔的那个时代绝不会成为冬妮娅。冬妮娅最初还是挺可爱的,可她最后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资产阶级太太。保尔多高贵,他就有些像保尔。我相信他像保尔一样顽强。如果他处在保尔的那个时代,他一定会做出像保尔那样英勇的事迹来。但他不会像保尔那样不幸,我们这一代人再不会经受保尔经受过的那么多的痛苦。
生活真美,可又好得使人过于幸福了,让我们无法得到锻炼。我如果早生二十年,也能经受革命战争的考验,那多好!可我也不会变成像丽达。在我们之间绝不会出现保尔和丽达之间的那种误会。我们这个时代一切悲剧都消失了,等待着我们的只是学习。创造性的劳动和美好的生活。
我现在面临高考。我真怕考不上,我要像他那样有毅力,一旦选择了自己的志向,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一定会考取的。
啊,生活真美呵,我真幸福。回家的路上,他对我说了那句话……他的声音就活在我心里,我是一只快乐的小鸟,有一颗滚热的心,那句话现在就活在小鸟的心里。我想大声唱歌,可爸爸、妈妈都睡了。夜这么静,风吹着树叶在飒飒作响,静极了……我真想放声歌唱,可我不能唱,把奶奶吵醒了,会说我发神经病的。好了,不写了。
燕萍的话
我们年级的党支部书记找我谈话。他说:“支部研究过你的申请。你各方面都表现很好,确实应当考虑解决你的组织问题。不过,同学中有些反映,说你跟一个落后同学接触过多。当然我不是说不可以接触,我不相信同学中的风言风语,也不是说大学期间绝对不可以谈恋爱,主要是你对他的情况不了解。组织上对你关心,不能不提醒你。他父亲是右派分子,他自己的表现,他们年级的同学都知道,在系里也是‘只专不红’的典型。你是一个干部子弟,自己又是团的干部,和他经常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我那时很幼稚,也很不冷静,当场就同我们支部书记顶起来了。我说:“我们只是同学关系,我不过在学习上向他请教些问题。为什么不能向一个学习好的同学请教?我认为你们不了解他。他并不像一些人反映的那样只专不红。你们不应当偏听偏信。他有远大的志向,学习又刻苦。有人说他只专不红,从我和他接触中,看不出来。有人就是好嫉妒,难道做那种空头政治家就好?一个同学刻苦钻研,学习好,难免有人会嫉妒,这是我的看法。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那回事,纯属造谣!”我当时把他堵回去了。说真的,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抗议!
谈话之后,我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好几天都心神不安。我醒悟到我确实爱他,我不允许有人再污蔑他。我为他担心。生活中总有那么些小人,他们嫉妒别人,告别人的状,以此抬高自己。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提醒他:“你当心,有人打你的小报告。”他说:“我不在乎,十年以后看吧,看谁对人民的贡献大。”我也照样和他往来,我就是这个脾气,他们越说,我越不怕。这以后,吃过晚饭,我经常和他散步,就在校园里,我就要让人们看看,我敢跟他接触,气气那些人。
我们年级的党支部又把我找去了,这次三名支委都在。他们说:“燕萍,我们要和你非常严肃地谈谈,这是经过支部研究的。”“谈呗!”我说。这回是我们的组织委员主讲,支部书记不吭声了。潘淑贞她人并不坏,我们女生背后都叫她胖大姐。就是不知她那脑袋瓜怎么长的,总觉得这个同学有问题,那个同学不怎么样……最好大家都规规矩矩,别说过头话,别有任何出乎常规的举动。她到幼儿园当阿姨倒不错,可当组织委员,做大学生中党的工作,真是天知道。她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对我说:“我们要和你谈谈你和他的关系问题。”我问:“什么关系?”她倒愣住了。“我们不是说你和他有什么关系,问题是你是一个干部子弟,又是团支部书记……”得,又来了。“干部子弟怎么样?团支部书记又怎么样?我爱他!”我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说完我就哭了,还哭得真伤心,我也不知为什么。
从小,家里没人管束过我,干嘛我现在这么大了,一举一动都要被盯着?连谈恋爱也要管,难道我连谈恋爱的权利也没有?也要引起这么多非议?他们都慌了手脚,呆坐在那里,只有我们的支部书记年纪大一些,他叹了一口气。我心想,你叹什么气!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给你们都背上了包袱。我又觉得好笑,就又笑了出来。我说:“什么事情也没有,我和他之间什么事情也不会有的,你们放心吧。我和他是朋友,是同学,不过在学习上我经常向他请教就是了。”潘淑贞便拉着我的手,紧挨着我,说:“我们相信你的话,也没有怀疑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就是谈恋爱也是允许的。只是他情况不同,你父母亲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他的思想和你不一样,你单纯。他可不,他思想中那些阴暗的东西未必和你讲。既然谈到他,我们不得不对你说,你可别向他透露。”
我真的吃了一惊。我说:“他有什么问题?我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任何反动话。”
“他不会对你说的。”潘淑贞说。
我抢在她前面,打断她的话:
“他从没提过他的父亲,也从没流露过什么不满。我看到他哥哥的一封信,不是他给我看的。他夹在笔记本里,我出于好奇,无意中看到了。从他哥哥的信里,可以看出,他母亲就向他哥哥抱怨,说他回家的时候对他父亲很冷淡,没喊过他父亲,话也很少说。他父亲心里很难过,觉得对不起儿子,有时只好等他睡着了,偷偷走到他床前,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望着他。他母亲希望他哥哥做做他的工作,让他回家的时候别这样对待他父亲。”
“这些我们都相信,”潘淑贞又说了,“我们不谈他的家庭问题。他本人思想深处也有许多和我们这个社会格格不入的东西。他个人主义非常严重,满脑子资产阶级名利思想。对社会、对党、团组织都有一些阴暗心理,他不会对你说这些,但我们掌握情况。”
听到这些话,我心都凉了,我真为他担心。他们根本不了解他,准是听信了一些人的汇报。可这是谁干的?我真恨这些小人,为了自己往上爬,可又没本事,学习上不行,就拼命踩别人,真卑鄙!
这以后,我照样和他接触。不过,我终究有些顾虑,不得不约束自己,尽量少同他见面。他有时问我:“你怎么了?”我说:“忙,班里的事情太多。”就这么支吾过去。可我心里真为他难受。有一次,我实在憋不住了,便问他:“你得罪过谁,你班的同学?”他傻了眼,望着我:“没有啊,什么意思?”我说:“你再想想。”他望着我还是说:“我和谁都没矛盾,不过不太往来就是了。我没那么多工夫和大家闲扯,有那些时间用在学习上多好。”他真是个书呆子。
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