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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天,天空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展露艳阳无限,庄严去上班的时候走在阳光斑驳的路上,心里有一种很不正常的预感。那天,她很例外的提前半小时下班,她盼着,他能站在她门口等他。进了屋子,庄严一直坐在桌前,窗外的颜色本来还是暖暖的调子,后来,越变越冷。
接起梁诚电话的时候,庄严毫无防备。她正在努力辨认学生们试卷上难以辨认的字母,认真而专注。
心无杂念地拿起电话,她程式化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和教研室。
没有声音,于是,她又重复了一次。
话筒里传来遥远的呼吸声,那支握在她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
“还好吗?”隔着九千公里,梁诚的声音有些不同了。
怎么能好?还没开口,心里就是委屈,自己明白的,他不明白吗?庄严把头转向窗口,逆着阳光,憋着眼泪。
“庄严……”他叫她,就好像他们面对面坐着。
“……挺好的。”等了一小会儿,她又说:“两百九十一天。”两百九十一天,她一天一天地数过。
庄严的声音淡淡的,梁诚甚至没有听出任何的不舍、不解、不快。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庄严,天底下可能真有皆大欢喜的事儿,但是咱俩没赶上。我努力了,还是差了那么一步。”
“嗯。”
“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吧。”梁诚语气模糊,类似于请求,又类似于命令。
“嗯。”
“咱们都好好的,谁也别给谁添堵,就像那天晚上说好的那样。”
“嗯。”
“……别哭,嗯?”其实,梁诚还想嘱咐她,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吃饭别老糊弄。他还想告诉她,有个人,他希望你以后想起他的时候,是笑着的。他爱你,很爱很爱你。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
庄严突然想起孙自瑶的婚礼,说了一句:“瑶瑶要结婚了,下周六。”
“替我恭喜她,祝他们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嗯。”
没有再耽搁一刻,庄严就挂断了电话。她半晌不动,缓过神的时候手还搭在听筒上。坚强了九个多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他鼓捣哭了。她在心里怪梁诚,干嘛要打这个电话,这么多的日子里,好不容易今天上午没有想起他。
严澄宇没想到自己当年一句“迟早毁在女色手里”竟然一语成谶,如果这些都是躲不过的,那就是命数,既然是命该如此,梁诚就根本无从选择从与不从。他像被催眠了一样站在门口,望着放下电话的梁诚。为了这个电话,他到底挣扎了多长时间?一天,九个月,还是更久?
梁诚神色如常,叼了根烟,攥着打火机在桌子后面呆坐了一会儿。严澄宇走过去帮他把烟点上,他抽了一口,很意外的被烟呛了。
梁诚并不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庄严触动的,也许从面试那天就开始了,他发现从他们认识到分开,这段日子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远比他想象得要重得多。他本以为,他可以回到N城,无所顾忌地抱着她,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他有多爱她,可是,现实与想象,相差得根本就不是一小步。他努力着,想要把曾经的错误扭转过来,到最后才发现把什么都搭进去了,转过身来还是苦海无边,连全身而退都办不到了。从表面上看,从输到赢好像就只剩下一步之遥了,可是谁能说得清,这最后一步要把彼此拖累到什么时候。曾经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的东西,终于还是被他彻彻底底地摔了个粉碎。他默默叨念着,庄严,我不是想放过你,我只是要放过我自己。
梁诚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相守和怀念,到底怎么做才算是对她珍惜?庄严的情他承不起,即使以前还在,可是以后未必会来,他觉得他没错,所以,才是真的难过。他只能自我安慰,爱有的时候是一定要在一起,不管别人死活地拼个天长地久;有的时候就是随心所欲由着自己爱,可也不一定非要怎么样了。心愿么,世事纷扰,未必都要实现的。
那一阵儿,时间真的漫长到好像永远过不去似的。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着,等着庄严在他的身体里慢慢沉淀下去。
庄严又拿起笔,低头改起卷子。她突然想起来,挂电话之前彼此没有说再见,可能所谓的文明礼貌,有的时候真的是违反人□。她不赖皮,不找后账,自己走下的每一步她都认,断了就是断了,她甚至不想再要他的牵挂。她接受不了那种手握电话,什么也不说,只是听听对方的呼吸,然后就挂了的戏码。她希望什么都像没发生过一样,一个人继续往前走。她不想再跟梁诚有任何牵扯了,哪怕想得要撞墙,想得要跳楼,都是她一个人撞,一个人跳。庄严说不清和梁诚相处的这几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像除了心动和心疼之外也就没剩下什么了。那时候,她时常会琢磨,怎么能让他爱上自己,怎么别让自己爱上他,可现在看来,这场爱,好像从开头就跑了题,一路走着,可是也一路散着。下班的时候,庄严瞟了眼台历,还是善始善终地写下了291。那一刻,她忽然想起王菲早就唱过了: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过了两天,庄严跟学生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逗你笑的人最爱你,惹你哭的人你最爱。所以,她最多只愿意记着梁诚逗她笑的那些段子,她扛着,憋着,再也不哭,照常吃饭睡觉,照常上班下班,参加完孙自瑶的婚礼,照常和她东拉西扯。庄严觉得自己真不该再拿失恋当回事儿了,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却不受自己控制,她一千一万个的不愿意再记起梁诚,可她还是会想。庄严一次一次地问自己,你说,他有什么好?
委屈多少还是有的,但委屈这回事儿没必要在大家面前说,有人安慰,反而觉得更委屈,她不过是又信了一次日久生情,不过是又一次不得善终。日子渐渐过去,庄严也就觉得自己的那点儿委屈根本算不上痛苦了,最多只是心情不好时的无理取闹罢了。忙碌,还是没能让朝思暮想不治而愈,虽然在庄严看来,相比初恋,这场暧昧并不算什么,可是,在她确认了余情未了,也默认了前缘难续的时候,她还是意识到,自己远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毫发无伤。
用那么长的痛苦和挂念去换一段刻骨铭心,值不值,很难说。
也许,有些人的相处,从遇见的那一刻就是个劫数,可凡是劫,总归是要自己去度的。
(二十六)流年 — 上
梁诚在沙发上坐定了,等着对面的严澄宇,旁边的刘冬予开口。严澄宇猫着腰,胳膊撑在腿上,双手交握,低头看地面。刘冬予偎在沙发里看着他俩。
“你们俩要跟我说什么?”梁诚挪了挪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温不火地说:“要是别人的事儿,我没兴趣,笑话还行。”
两个人仍旧不接话茬。
“那还是我说吧,”梁诚顿了顿,“我想去S市,已经让小唐帮我找房了。”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一个人走那么远。”刘冬予不同意。
什么状态?也无非就是失恋。梁诚暗下决心,以后绝不给自己类似的机会了。他微微一笑,转头又跟严澄宇说:“那边就几个管销售的盯着,ERC的空气净化越做越大,也该有个懂技术的常驻了,我去最合适。大不了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再回来。现在,我跟老头、老太太照了面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大家都别扭。另外,Gxxxxx变压器也联系我了,CX项目早就定了,他们现在开始瞄准云南那边的水电站了。”
严澄宇并不理会他一连串的理由,“要去也先把你腿看好了。”
表面上,梁诚一脸的平静无波,可其实,他一个三十六岁的大男人,因为身体上的问题要被人照顾,心里上完全接受不了。他仰头靠在沙发上说:“我过去勾引新老客户,你还忙活潜规则,不挺好么。”
“你老实跟这儿呆着,我被潜规则都成。”
“拳头儿,我压根就不是听劝的人。”梁诚说得别有所指。
刘冬予低声嘀咕:“我们俩是过来劝你的,怎么反倒把你劝出京城了?”
“反正也是一个人,去哪儿都无所谓。”这话一出口,连听众都落寞了半晌。
缓过神来,严澄宇说:“你就当做了个梦不行么,一醒不就忘得干干净净了么。”
“连梦都白做了,那岁月还真是蹉跎了。”梁诚说得意兴阑珊。
“你怕蹉跎还非要把德国那个断那么死?”严澄宇瞪了他一眼,“哪孙子跟我说的,高速上看见鹿得撞上去?”
“操!司机都死无全尸了,我还有心情顾别人?”
“你闹到这份儿上了,不是鸡飞蛋打了吗?”
梁诚下意识地扶了扶沙发边上立着的手杖,“我就盼着她能存着逃跑的心呢,让她这么跟着我,别人过得去,我过不去。”
严澄宇嗤了一声,说:“那就不兴人家心灵美,不在意?”
“她不在意,他们家能同意吗?好好的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凭什么就许给我啊?真让她也跟我似的折腾这么一出?这次毁的是我,她要也这样,毁的就是我们俩!”
“万一她家里能同意呢?”严澄宇咄咄逼人。
“你让我把她往哪儿领?家里闹成这样能容得下她吗?还是我们俩真躲起来不管不顾地过日子?我爸我妈怎么办,尹爸尹妈怎么办?我要是真撒手不管了,都得觉得是她撺掇的。”
“你既然要管,就别躲那么远!”
“现在,不是我管他们,是你们一个个都拿我当残疾人对待!”
刘冬予拿眼神制止了还要继续说话的家属,转头看着梁诚,“小光,别拿腿当借口,你真死心了吗?要真是想也不想了,盼也不盼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啊?好歹再打个电话解释解释吧。”
梁诚无奈地摇摇头说:“我要是不做个了断,这事儿没个完,再没意思也比这么拖累着好,就当是我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刘冬予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我不是连别人也没骗了么,梁诚勾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