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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吴家出来,梁诚说:“我本来是想着今天让他给个准话,能约几个,什么时间。那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我就知道他打离婚呢。反正也算认识了,你没事儿多给他打俩电话催着,要不他老耗着。今天就不送你了,我等会儿有事儿。”
梁诚没等庄严告别就上了车,毫不迟疑地离开,甚至忘了系上安全带。这几天,他总能想到平安夜那天在车里摸上她的脸颊,尽管他说的话让两个人心里都凉到透,可那一刻的感觉是温暖的。他甚至有些后悔,三十一号干嘛看着她走,就应该道个歉把她领回家,直接滚到床上,总好过接了尹默的电话一夜没睡抽了整整一包烟。他此时没有任何事情,只是想以逃避来粉饰太平,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非但惹不起,连躲都躲不及。
吴永文很痛快的跟庄严约定了采访时间,地点定在他的办公室。结束以后,他拎着包跟庄严一起下楼。
电梯里,吴永文说:“另外那三个公司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具体时间你再亲自打电话跟他们核实一下。你没车吧?”
“没有。”庄严摇头。
“那个做涂层的公司不开车没法去,大概下周五,不行就我约好以后带你过去吧,我正好有份文件签了字的文件要给他们。”
“麻烦您,谢谢。”
“别客气。”吴永文拍了拍她的肩,最后还捏了一下,“你也是坐Tram 8吧?一起走吧,马路对面。”
庄严抬头发现他眼睛里闪着光,如果那不是捉弄的意思,就一定是狩猎的信息。她赶紧说:“我做公共汽车,不坐Straß;enbahn(有轨电车)。”
出了Business Tower,吴永文抽不冷子地问了一句:“你跟老梁什么关系啊?”
“工作关系。”
“是吗?”
“是,最多算师徒关系,我们主任教了我好多东西。”
吴永文笑笑,一副压根不信的欲盖弥彰像儿,“我要再问一句你还能说出什么关系来?”
“您再问十句也没别的了。”
“你不是他女朋吗?”眼神戏谑。庄严明白,他心里想的一定不是“女朋友”这么纯洁的三个字。
“不是。”她答得笃定,不自觉地就攥紧了自己的书包带。
“不是?那他为你的事儿这么上心,那天见完面又给我打了一电话。打架啦?现在也算是认错了,你就别揪着不放了。”吴永文漫不经心地笑着。
“他上心是说明他人好,我们主任有女朋友。”
“他光头不是为你?”
庄严摇头,笑得比应酬还敷衍。
“你们俩都这样了,他还拿光头说什么事儿啊。”
“我们俩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那你再接再厉吧。”他又鼓励性质地把手搭上了她的肩,拍了几下。
庄严站在红绿灯底下,微微侧身看着马路上的车流,貌似不经意地甩掉了他的手。
梁诚下班经过Business Tower,被红灯拦住,恰好就是在那时,他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庄严往人行横道走,两只手紧紧握着胸前斜背的书包带。梁诚还在考虑要不要叫她,另一个人就撞进了他的视线。吴永文跟她说着话,庄严摇摇头,笑笑,答复几句。他拍她的肩膀。
黄灯亮的时候,前车熄火了。梁诚骂了句Scheiß;e,狠狠摁了下喇叭。他看着站在路口等着过马路的两个人,她一定听见了喇叭声,可是根本没向他的车看过来。那天晚上,梁诚想起小时候自己有一把带火石的铁皮手枪,扣动扳机能发出火花。有一次,父亲的同事带着孩子来家里做客,那个小孩看见那把枪很喜欢,硬要拿走。梁易跟他说,你是哥哥,让着弟弟,他喜欢,你就送给他。梁诚现在还能记得当时他心里的挣扎和不满,他宁可把那把手枪弄坏了,也不要看着别人欢欢喜喜拿走他的玩具,为此,他不好受了好长时间。唉,自己是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儿,这么小的一件事居然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的那两个礼拜,吴永文和庄严通了不少电话,又见了两次面。一次是让她去办公室,给了她厚厚一大摞N城企业在S市投资、采购的资料。另一次,约在了Business Tower边上的咖啡馆,他又给了她受访的三个公司在S市的项目计划书。那天,吴永文提出要请庄严吃饭。庄严说,是您帮的我,要请也是我请您,等我感冒好了吧,这几天我都病入膏肓了。过几天,我约您。她故意大声地咳嗽,还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涕。吴永文也没强留,答应改天再约。直觉告诉庄严,除了礼拜五的那个采访,再也别同这个人有任何牵连,如果和他牵扯不断,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周五,梁诚刚从六楼回来,庄严就去跟他请假。
“主任,下午请两个钟头假,吴主任带我去S公司做采访。”
“他带你去?”梁诚盯着她看。
“嗯,他说下午三点半过来,让我在HH门口等他。”
梁诚点点头,“行,知道了。”
“主任,那俩钟头,我下礼拜,下下礼拜补。”
“跟Tobias说吧,我那俩礼拜休年假。”
两个人对视片刻,都听见了各自心里的那声叹息。
庄严站在办公楼门口,望着草坪外侧的马路。
“不是门口等着么,站这儿他来了能看见你?”梁诚叼着烟,打火机上的小砂轮转了无数次,就是打不着火。
“啧……”他用力地甩了甩打火机,再打,仍然不着。
“主任……”庄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同款的塑料打火机,递过去。
“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打火机呀?”
“……吴主任的,上次去他办公室拿资料,我没留神给带回家了。”
操!可算是留了神没把人也带回家!梁诚暗骂了一声。
两个人并排站着,梁诚叼着烟,生着闷气,居高临下地斜眼看她,病恹恹的面色苍白。他也相信她不会跟吴永文怎么样,但是相信是一回事儿,在不在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他只是气自己,那么轻易就被打回原形。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梁诚把烟递到庄严嘴边。她回望他,一副“我没烟瘾”的表情。他固执地又把手往前伸了伸,过滤嘴几乎碰上她的嘴唇。庄严扶着他的手,嘬了一大口,呛得又是咳嗽又是流泪,平静下来面色绯红地瞪着他。
梁诚笑着拍了拍她的面颊,“这就好多了,要不小脸儿煞白。”
说完,他狠狠把烟掐灭,转身回了办公楼,心里明知道自己没理,可是当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时,或多或少的施虐倾向根本无法克服。他此刻的心情,就跟明明带着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一模一样。
吴永文到得迟了几分钟,庄严上了车他就问:“采访够数了吗?要是还需要,不用客气。”
“够了,足够了。”五个采访其实只算是达标,但是庄严不想再跟他有半分瓜葛了——梁诚,生气了。
“还有什么问题直接去办公室找我,电话你也有。”
“嗯,谢谢您。”
“互相学习,多多探讨,咱们也能成忘年交啊。”庄严看了他一眼,觉得这玩笑开得太实在了。他又问:“你论文什么时候写完?”
“最晚六月吧。”
“毕业以后什么打算?留N城?”
“我想留N大读博,这周已经跟教授谈了一次了,所以这篇论文我挺重视的。”
“学经济读博不容易吧?”
“嗯,比工科的难,要是读不上就找工作,也没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要跟老梁一块儿走呢,一直没好意思开口,我这儿准备招人呢,有兴趣吗?”吴永文脸上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笑容。
“您说什么?”庄严看着吴永文,看了好一会儿,“他……要去哪儿?”
“你不知道?最晚年底也就不在HH了吧。”
(十七)那根红线
冬天里,所有德国直飞圣托里尼(Santorini)的飞机都停了,仅剩的航班或是飞往雅典,或是飞往克里特(Crete,希腊第一大岛)。既然冬天和希腊是个疯狂的交集,那就疯狂到底吧。梁诚没有犹豫就选中了飞往哈尼亚(Chania,克里特岛第二大城市)的航班。当尹默来到N城,手里握着前往希腊的行程单时,她对于他的疯狂根本无法理解。
希腊式的无所事事从哈尼亚开始。梁诚拉着尹默在港口上走着,风吹着海浪不时高高跃起冲向堤岸,唯一的路,要拿捏对时间才能通过。矜持的小餐馆在冬日里紧锁大门,木板和船凌乱的堆着,还有间废弃的屋子,门窗被粗暴地钉上了有涂鸦的木板。尹默不喜欢荒凉无人的二月海港,她拉着梁诚匆匆离开。
坐上大巴,汽车沿着海岸线行驶,外面下着小雨,左手就是蓝得不像话的爱琴海。梁诚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尹默,她临睡前跟他说,你现在的思维越来越诡异了,而且越来越爱玩深沉了。他知道,她对来克里特的安排有些不平,其实,梁诚只是想去看看克诺索斯(Knossos)的迷宫遗址,因为庄严给他讲过一个希腊神话,她说,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迷宫得要靠着公主的一根红线才能让王子特修斯顺利地找回原路。他想告诉她答案。
在传说中迷宫的入口处,梁诚像个小孩一样的翻过围栏,跑进去看,门里是用砖石封死的。
“那根红线就是在污蔑你的智慧。”梁诚笑着,目光深邃而温柔地看着远处的荒草,只一瞬,就又收回来。
“红线?什么红线?”
他摇摇头,没答。
晚上,他们由克里特岛坐夜船去雅典。
尹默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抱着梁诚的腰,一起看他手里的那本英文杂志,杂志已经很旧了,有两页掉下来,书角被翻得磨起了毛边儿。那上面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年轻的摄影记者坐在酒吧幽暗的一角,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面前的酒杯。不远处有张桌子,有人在赌钱。一大票赌徒像中了魔一样,不停地输,不停的下注。唯一的例外是一个姑娘,只有她一个人不停的赢。记者喝干了杯里最后一口酒,朝那张桌子走过去。他也是输,直输到兜里只剩下最后一张钞票。记者扔那张纸币在桌上做最后一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