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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过去吗?”于爱军问。“他说要是你不过去他就过来……”
“还是我过去吧。”王金凤说。“你不一起去?”
“我去做什么?不要妨碍了你们说话……”
“没有什么话说。不过聊天而已。”王金凤笑着说。
伴着纷飞的雪花,夫妻俩来到于海家里。于海的媳妇亮着眼睛,胖脸表情丰富而满含笑意,精神振奋如一只刚刚下完蛋的老母鸡一样。她遇见可心的娘家人似的一路唠唠叨叨把于爱军夫妻迎进家里;她亲手为王金凤拍打着身上的落雪,动作小心,脸上表情慈祥。几句寒暄之后,她把王金凤和于爱军让到炕上去。她和王金凤拉着家常,一边沏茶上来。回头又拿了瓜子和一碟小点心过来。
“今晚上就在我家里吃饭吧,我包牛肉馅的饺子你们吃。”于海的媳妇盛情邀请于爱军夫妻。
“这么麻烦婶子,怎么好意思呢?”王金凤半推脱说。
“婶子就不要麻烦了……”于爱军说。
“你婶子很少邀请人在家里吃饭,今天的情况百年难遇,你们就满足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愿望吧。”于海开玩笑说。
“怎么样,你叔都开口了,你们还不领命么?”于海媳妇说。
“不能够是领命,金凤比我的级别大哩。”于海笑道。
“级别大,还不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于海媳妇三角眼一吊梢说道。
“婶子说的对,那么我们接受命令。”王金凤顽皮地冲于海打个敬礼。几个人哈哈笑起来。于海的媳妇自然下去切菜准备晚饭,转身时候脸上乐呵的样子看得于海发愣。王金凤预备下去帮忙,被于海摆手止住。
“到时候你只管帮着你婶子包饺子就是。今天晚上你尝尝你婶子调的饺子馅儿味道好不好。”于海笑道,“待会儿你把小红也接过来。”于海吩咐于爱军。于爱军答应一声。几个人说笑了几句话。
“这一次你肩上责任重大啊。”于海说到正题。“不过,你也算是深的民心了。我感觉,昨天晚上一场大火把于嘉平的威信全部烧没了。”
“我说他是上了于嘉平的当了。”于爱军说道。王金凤已经把会议内容对他讲了。
于海看着王金凤。
“不能说上当。我只要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假如治安上再出什么意外情况,他能把我怎样?”王金凤说的不是心里话。
于海微微一笑,看着于爱军。
“你这算是做了怎么一回事,说了不算……”于爱军鄙视说。
“别管算不算,你媳妇是把军政大权拿到手了。”于海说道,“这就是成绩,就是……你说于嘉平下一步会怎么办?”他问王金凤。
“她不拿钱怎么去把设备买回来?现在这社会,就是钱的社会。没有钱……”于爱军又说道。他对这件事心存顾虑,上午吃饭时候于爱军就问过王金凤,但是王金凤没有对他作出解释。这时候他当着于海的面说出来,希望是妻子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说到底,他是担心妻子。
“你只要相信你媳妇就好了。你看,大家都相信你媳妇,连于嘉平都信了,你干嘛不信?”于海说。他暗笑于爱军的过于认真,“你的头脑,距离你媳妇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啊。”于海心里想。
“他们是想看她闹笑话。”于爱军赌气说。
“我真的没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样出去进设备,设备进不来我就交出村北那片荒场的开发权,这有什么?”王金凤说道,“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不害怕办不成,但是我还有一成的希望办成它。”
“一成的希望?”于爱军咧嘴拖腔说。“你呀,比个男人还男人……”对于妻子,他真是无语了。他想说 “比个傻瓜还傻瓜”,但是没有好意思说。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怀疑你媳妇的工作能力了。”于海截断于爱军的话。“我估计于嘉平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你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于海还是接着原来的话题问。
“他自然是难受了。”王金凤说道。“也许,于海山和于勘现在就在他的家里看他大发雷霆……他会说:‘我们怎么样才会让她失败呢?’”
“假如他真这样问,你说于海山会怎么说?”于海说道。
王金凤笑一笑。
“于海山还没有于嘉平的智慧多,他的建议会有什么用处?”王金凤一笑,“于勘是个不错的人,敢作敢为,可惜,于嘉平亲自把于勘免职了。所以于嘉平已经讨不到于勘的实话了。”
于海赞赏地点头。
“他还会和谁问计呢?刘书记?许成发?还是他堂叔,还是他大哥……”
“今天开会,他把刘书记和许成发提出来,也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是现在,他只好和自己问计了。”到这个时候,王金凤认为自己在于海面前已经没有必要做出茫然失措的糊涂样子。她说道,“显然工程款已经下来了,否则他不会去引进设备。不能引进设备,于嘉平会把这笔钱的一部分当做工钱发给村民。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对村财务的钱断了念想。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笔钱发与不发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可是,就是现在,我敢说,这就是于嘉平下一步的动作。或者在这几天,或者接近春节的时候。但是,我认为他从这件事上已经收不到他本来希望收到的好处,或者说信誉度了。所谓‘夜长梦多’,如果这笔钱早一点发下去,对我们将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是于嘉平没有这样去做,而是一直让村民等得焦急、发慌,最后变成怨愤。这时候他发下这笔工钱,只不过算是平息了这股子怨愤而已。无论做什么事,抓住机会就会‘事半功倍’。但是,钱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东西,它可以为善,也可以作恶,可以使人幸福,也可以使人的灵魂扭曲变形,使得人性里最基本的价值都会失去。钱也有自己的性格,而且很特别,它不愿意被人不劳而获,或者去做肮脏的交易。你可以喜欢它,但不能贪得无厌,变成占有。它希望被人了解,真正懂得它的价值。它会报复,使聪明变成愚蠢;也知道感恩,使贫穷富裕起来。”王金凤边思考边说话,于海微微点头。
于爱军因为不能抽烟,使劲地磕着瓜子。
“在金钱面前,于嘉平就失去了他的聪明。他散布谣言说有工钱,那时候工程款没有下来,但是他可以想办法去证明千真万确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何必要许多村民在心里胡乱猜疑。现在工程款下来了,他还是不去证明什么。对于他来说,今天的两委会是一个他自我表白的很好机会,但是他在金钱面前仍然犹豫不决。他担心什么?他犹豫什么?总是这一笔钱让他的脑子糊涂起来,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但是他又不愿意那么去做。他很矛盾,因此一再错过机会。他的矛盾是往复循环的,他自己也许并不这样觉得,可是时间没有等他,他忘记了……”
“也忽略了我们的存在。”于海补充说。王金凤淡淡一笑。“回头看你走过的路,我才明白你……”于海继续说道,“你在等待机会,可是你并不去创造机会。对于嘉平这种居心不良的人,他自然会给人以打击他的机会。”听着于海的话,王金凤似有所悟,可是她摇摇头。
“于海叔,虽然你是真心的在夸奖我,可是,我没有你说得这么聪明的。”王金凤说道,“我本来是没有这种想法的。我当初没有听从大娃和福举二哥的建议,去清理账目和换掉于勘他们……”
“我也是这样建议过你……”于海打断王金凤的话,“说来惭愧。”
“不,二叔,你们的意见都是好的。”王金凤肯定说,“我只是觉得,我刚刚被选上村长,对工作一点儿也不熟悉,是不应该有那么多的动作的。”
“你的考虑是对的。”于海坦言。
“后来,我接触到几个村长,还有书记,他们跟我谈起他们村子里的情况。他们说他们的村子里很乱,至于村两委的工作已经不能正常进行,而上级对于他们的许多扶贫项目也被迫中断。这使我想到一个‘内忧外患’的词语。尽管不贴切,可是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于海很是专心地听着,王金凤继续说,“这个词语的表面意思很简单:外来势力要打进来了,——或者说虎视眈眈想打进来,而自己内部还在勾心斗角或者说一决雌雄。我想,我们草帽村不能够这样,至少从表面上看,我们应该是一个多么团结的村集体。我不愿意分裂,我讨厌分裂,害怕分裂……”
“这是对的。”于海点头。
“所以,我除了想要创办工厂之外,可以说我什么都没有去做。可惜的是,”王金凤脸上神色黯淡下来,她勉强笑道,“到现在也只是想,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做出来。”
“不,你做出来了。”于海肯定道。“村北边的大坑能够填起来,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的成绩,那是一个很大的工程,足以证明你的工作能力有多么高。而且,我们村的水库……”于海微微一笑,“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的功劳。而你的功劳何止这些?我们村两委能够团结、奋进,能够得到上级政府的认可和肯定——至少表明上是这样的——这里面难道没有你的努力吗?还有你号召大家伙出义务工,我当初真没有想到你的号召会成功……唉,”于海叹息,“话越说越多,我也越觉得你不寻常……”
“不,叔,你是在安慰我。要知道,我们村两委会不只有一个王金凤呀。而且,为填一个大坑都要半年时间,我做村长可以有几个半年呢?我真怕,到时候我的……什么成绩也做不出来,全是一场空。”
“你不要怕,就是凭眼前的成绩,于嘉平也不能够和你比。”于海畅言,“你就放开胆子干吧,下一届村长还是你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不能够雪亮,是因为没有令他们感动的事情发生。你的思想和行为,对于那些安于现状的领导是一个冲击,我相信……我于海,唉,我是很佩服你的,真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于海忽然这样感叹道,“是的,我佩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