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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但是,假如你是那座大山里的一只羊羔,或者是那片海里的一条小鱼,假如你有深刻的思维,你会怎么想?假如你有反抗的能力,你会怎么做?好端端的一座大山被挖成一个天坑;看看土地还是原来的样子,地下几百米深的地方却已经完全被掏空;这么做,难道不可以吗?谁敢阻挡?唯独地震频发,风暴异常猛烈的时候,人们才会去敬畏这个自以为已经被自己主宰的自然界。在大的灾难面前,人和那些被他们凌辱宰杀的动物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无可奈何,一样的只有在恐惧和悲哀的战栗中等待死亡降临。真正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不是我们人类,而是这个世界本身。我们,以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在其包容之下。她像一个伟大的母亲……是的,假如我们用拟人的手法把能够主宰这个世界的那种神秘的力量比做一个非凡的人物看待,那么,她的喜怒哀乐都是我们要谨慎对待的。我们人类所遭遇到的难以预防、不可避免的灾难都是她愤怒的表示,我们祈求的风调雨顺则是她友好的象征。她不言不语,却有精有灵,我们要像个优秀的孩子对于母亲一样使她常常欢乐,却不应该像对待敌人一样使她常常愤怒,甚至受到伤害。母亲,伟大的母亲也会有失去耐心的时候,我们,不能只去做一个永不知回头的浪子。”
“你说的,有点儿,不现实吧?”于爱军不好意思讽刺妻子,只好婉转地表示一下自己的观点。
“你喝水吗?”王金凤忽然问丈夫。她的心情激动,眼睛里亮晶晶的。但是于爱军并没有发现,他的大脑袋趴在枕头上。
“不要。我瞌睡了。我们睡吧。”于爱军说。
“我的嗓子也有点难受,我拿水给你喝,我也要喝。”王金凤起身。他看见于爱军额头上有汗珠,不禁说,“你出汗了?”
“嗯,我身上,老多老多汗,跟下雨似的。”
“是吗?”王金凤高兴道,“但愿明天早上你就好起来了。”
“你也要保护好身体,千万别受我的传染,也感冒了。”
2。 三十九
王金凤是在于爱军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惊醒。
凌晨一点多钟醒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和丈夫说了多么久的话,后来又怎么就睡过去。这时候睁开眼睛,天色微微透亮。显然已经不早了。
于爱军用被子蒙着头,大声的咳着,几乎不能停止。王金凤急忙翻身起来,穿好衣服。
“爱军,我看你的感冒真的重了,咱去看医生吧?”
“不。”于爱军在被子里说。
王金凤到灶间做了一个“生姜炒蛋”。她趁热端给于爱军。
在王金凤的好言哄劝下,于爱军从被子里探出头。王金凤用筷子送一块鸡蛋到于爱军嘴里。于爱军皱着眉头,半闭着眼睛,嗓子里竟然老人似的哼哼着。王金凤忍住不笑,看于爱军品味道似的吃着鸡蛋。吃了两块鸡蛋,于爱军说什么也不吃了。只说肚子里犯恶心,再吃要吐了。王金凤不敢要求。他转身把碗筷送到灶间,听见于爱军在后边说:“快,快,拿盆子过来。”王金凤吃一惊,把已经拿到灶间地下的那只脏脸盆端过去。
于爱军对着王金凤手里的脸盆大口呕吐着,许久不能止住。
“不对,我们去医院。”王金凤下定决心说。她不管于爱军怎样抗议,帮忙给他穿上衣服,外面又加了一件军大衣,头顶戴上一只手工织就的绒线帽子。她出去用打气筒把摩托车前后轮胎打足气,回来搀着于爱军下炕,走出门。于爱军也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去工地,他希望自己的感冒赶快好起来,于是就迁就了妻子。不然,王金凤怎么能够把他拉出门去。
王金凤收拾好街门,发动开摩托车就往镇医院赶去。
天才蒙蒙亮,摩托车灯光照处,可以看见厚厚的一层雪似的白霜。路边的野草在严霜包裹之下,枯干的茎叶显出停止生长,遭受蹂躏的衰败样子。一丛一丛低矮的灌木仅剩梢头几片干枯青灰的细小叶子,此时被一层白色的霜花压迫遮盖着,那叶子反而倔强地不肯屈服,直闯闯地向上挺立着;近乎光着身子的饱含生机而根根直立的荆条在灯光的照射下却显得晶莹剔透,在以灰白色晨光为背景的映衬下,恍如记忆中一个抽象的在孤独中顽强生存的象征探索、坚持、觉醒和复苏的艺术画面。灯光之外也可以看见霜冻的严酷,不仅所有的草木,连公路和路基石上,也都是白凄凄的一层。走在这样的一个寂静、冷酷到森然的早晨,穿再多的衣服也感觉不到暖和。
“你还没吃饭呢。”路上,于爱军对王金凤说。因为出门仓促,两个人都没有戴头盔,所以能够说话。
“本来早上我也不愿意吃饭。你不冷吗?”
“这么多衣服穿着,怎么会冷呢?”
“你靠到我身上,这样会暖和点。”
“谢谢你。”于爱军身子靠近王金凤的后背,意思暖和一下妻子的后背。
王金凤把摩托车速度放慢,天确乎是冷了,尽管摩托车把儿上有护手,而自己手上也带着手套,可是手指尖而还是被冻得发麻。耳朵被毛线围脖包着,可是耳朵垂儿似乎刀割一样疼痛。今天早上几乎没有刮风,可是行进中摩托车带出的风一样寒冷凛冽。
“你那么客气做什么?”王金凤似乎笑了。于爱军也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一张脸被极冷的风吹得发僵,沙哑疼痛的嗓子和高烧带来的疲倦也阻碍他发出笑声,可是他还是笑了,他笑在心里,通过想象把笑长久地挂在脸上。
“夜里你没有睡好吧?”王金凤问。
“我睡了。开始睡了一觉,后来醒了就和你说话,后来,说着话我又睡着了。你没有睡吧?”
“我睡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真对不起。你嗓子痛,身上又那么烫,你一定很难受吧?你没有睡好,我知道。”王金凤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冷风在两个人耳边呼呼吹着,于爱军根本感觉不到——也许感到了,因为于爱军更近地靠向王金凤。王金凤觉出于爱军身上的火热。“他感冒是重了。都怨我。”王金凤想。
“我觉得你对我真好。”于爱军在后边低声说。因为浑身发冷感觉口齿有些不清。
“这是因为你病了。要是我病了,你……”
“别说这样的话。”于爱军提高声音打断王金凤的话。
“你是不是冷,我觉得你浑身都在抖呢。”王金凤忽然说。
“有一点,也不冷,可是,我也……”于爱军的话断断续续。
王金凤略加快摩托车速度,为了不分神,他也不再和于爱军说话。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医院还没有上班。前厅里亮着灯,空气里弥漫着作为医院该有的那种能够使病人放心并感到安慰的特殊气味,就仿佛漂亮女孩身上一定会有使男人喜欢的花露水的香味一样。王金凤搀着浑身直打寒颤的于爱军径直到外科找医生,心情竟然奇怪地平静下来,不像在路上那样心急火燎,不安害怕。在流动着冷空气的大厅里,一位值班的年轻女护士从后边走过来,一直跟他们到外科办公室的门外边。
“你们要看病吗?”女护士声音清脆地在他们后边问。
王金凤回过身点点头。
“原来是王村长。”女护士笑道。王金凤也认出对方,但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女孩长得漂亮,一身白衣天使的服装更使得她的美丽仿若从天而降。她高高兴兴、大大方方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值了一宿夜班和这个冷肃的早晨而无精打采,或者是缩手缩脚的。
“你是……”她装不认识问。
“我是姜彩琴。外科姜医生是我父亲……”
“我知道啦。”王金凤笑道,“我和于副书记过来找姜医生,有时候就看见你。原来你们是父女俩,怪不得摸样长得这么像。”
“像吗?”姜彩琴笑道,两边脸蛋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还以为王村长早就认识我。”她灵活的眼睛里闪出几分失望,但是失望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单纯的喜悦与欢乐。
在这寒冷的早晨,遇见这样一个简单、靓丽、青春的女孩,就仿佛回到春天的世界。可惜,人们不善于体会、领略,只善于切身拥有、牢牢把握,但是谁又能够把自己欣赏和喜欢的美好的东西全部拥有,牢牢把握?于是,一个人的美丽几乎成为她自己的专利,可以施舍给别人的只有嫉妒和羡慕并存的一种矛盾与纠结的心理。这是题外话,算作一点儿牢骚吧。这时候只听见王金凤说:“认识是认识,不过不熟悉罢了。”王金凤说道。 “你爸爸,姜医生还没有上班吧?”
“没有。”姜彩琴这才注意到穿着军大衣,浑身包的严实的于爱军。“这是您,爱人?怎么啦?”
“昨天感冒了,没想到这么重。今天早上简直不能起床……”
“是吗?”姜彩琴瞪大一双眼睛看一看用立着的军大衣的毛领子和扯下来的绒线帽子几乎把整张脸遮起来的高个子的于爱军。“不要紧,我打电话给我爸。我们就住在住院部后边的医院家属楼里,过来不用五分钟。”
“谢谢你。”王金凤说。
“王村长,你和大哥先到里边坐着等一等,里边有暖气,暖和着呢。”姜彩琴一边打手机,一边拿手指一下外科办公室的房门。
王金凤和于爱军走进去,办公室里亮着灯,没有一个人。于爱军不要王金凤搀扶他,认为有损自己的大男子汉形象。
不一会儿,姜彩琴走进来,一脸灿烂的笑。
“好啦,我爸爸马上就到。”
“真是麻烦姜医生了。”王金凤客气说。
“这是应该的。”姜彩琴笑道,为了表示自己高兴的心情,她小女孩似的踮起脚尖向上蹦了一下。“王村长,你们坐啊。”
“姜护士,你去忙吧。”
“不,我不忙。我在这儿等着我爸爸。看他几分钟过来。我们说好啦,他五分钟之内必须过来。要跑步过来,不然……”姜彩琴不好意思地停下说话。
“这是多么烂漫活泼的一个女孩子呀。”王金凤心里赞叹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