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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也要问你,你和他,”盯住抱着她的男人,“相识是在朕之前么?”
“是”
“若你我相识在他之前,你会爱上朕的,是不是?”
“也许……毕竟王上是那样容易让人爱上的男人……”纵是气虚如丝,也觉到了托在背
上的健臂一僵
“那么,宣,你可以为朕死,却无法爱朕,这是你给朕的答案么?”
“王……上……”
“你朕也有过那么一丝动心的罢?”何时,他可以只求一丝?
“我和他……已经先遇上了,他在那里一日,我便无法教别人驻进去”
那里?哪里?她的心么?勒瑀笑,竟含着千种凄凉况味,“这个男人运气太好,只是先
遇,朕便再也没有机会你竟连骗我一句也不肯朕预订你的来生了,怎样?来生,你可愿
与我先相逢?你可愿把与你相爱的先机给我?”
“好……来生,我们先相逢,能否相爱……就看上苍安排的缘份……”突然,十指掐进
环在腰上的臂上,气息急促加剧,“不要动手,你们不要打了,答应我——”
紧崩的意志之弦一得松懈,黑暗漫天袭来,侵吞了苦撑太久、终告不支的意识
她走了
勒瑀兀自在原处负手立着,风扰得衣衫猎猎,绿眸所注,是她离去的方向半个时辰前
,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中,气息奄奄地离开若非她命在时夕,经不得拖延,他是否会轻
易放手?
她何曾那般脆弱过?虽然纤细文弱,也只是相对于男人而言;一直以来,她都是自信,
机敏,灵猾如狐,若不然,又怎能在一干奸滑成精的官场巨匠中间游走进退,呼风唤雨?她
曾具有那等旺烈强盛的生命力和斗志啊
隔着袍袖,抚挲着曾刺进过她身体的那柄尖刀,那顶端,还存有她的血渍呢
“王上,该走了”贴身侍卫浅声提醒:身处异国地界,寥寥十余人,实在不能不忧心
随时会发生的险状
是呵,该走了
“勒公子,这马……”潜龙庄的两名家丁各牵数匹高头大马等待多时
“这马,勒某借了,回去给贵庄主说一声,勒某不再打扰,从此地回程了至于我那位
常管家,他认得路,身上资费不少,请贵庄主不必为他多费心思”
是啊,回程,他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厘清胸臆里充塞的乱绪,下一步,要怎么做?
宣,早日平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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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八章]
良城行苑
男女有别,男女果然是有别不管宣隐澜扮得是怎样的得心应手,终究是“假金不耐火
炼”当年戎晅先生内伤外伤大小伤一堆一夜之间就可以谈笑自如,而她,不过是胸口距离
心脏有那么一小段处挨扎了一下下,躺在床上,五天深迷不醒,五天浅迷不醒,五天睡睡醒
醒,五天基本清醒,仍起不得身,下不得床;再两个五天后,才能在伶儿扶持下勉强在院内
走几个来回,还是累得气喘吁吁,连带得伶儿也香汗淋淋
听着夏末群蝉垂死挣扎的交响曲,才恍然想到,自小体能奇佳感冒发烧也鲜少拜访的健
康宝宝到健康少女直至健康女人,竟整整在床上消磨了一个月的时光
“夫人,该喝药了”
“上帝啊,救救我!”坐在莲池边,前一刻还因满池莲花神清气爽的蓝翾抱头呻吟在
她眼中,此刻托盘的伶儿简直夺命罗煞,托盘上那盅活命药更与索命符无异三十几日耶,
现在连吐息都是那一股子浓浓药草味,再下去,味蕾怕只识得苦滋味了
“怎么了,淼儿?”兴味十足的嗓音自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胸膛收容了她,耳后随即
是一记轻吻
蓝翾不带好气地道:“明知故问”
“我来帮你”
“不要!”也不怕牵了伤口,捧过盘上温度适宜的药盅一仰而尽
他所谓的“帮”,即以唇哺药,是他在她昏睡不醒阶段喂她吃药的手段,偏偏,明明已
好了个七七八八,用药已由治改补了,他老兄依然喂得高兴,不管谁人在场,夺碗便喂,弄
得一干知情人士如明源、伶儿等连煎药时也满脸暧昧地咬唇偷乐更过分的是有一回他连翎
儿也没回避,让她是货真价实地丢脸丢到娘家人面前了
摇摇头,目光又教那荷花吸引了去白莲亭亭净植,粉莲玉洁冰清,为数最少的两三株
红莲清艳不俗,卓尔不群喜欢莲,是喜它浮于水面上的清雅脱尘?还是水面下植根淤泥中
的深藏不露?
“慕莲池的莲花开得比它们要好”戎晅和她比肩而坐,说
“相较那座所费不赀的慕莲池,它委实是寒酸了,但也许正因如此,它们更有清洁雅致
的韵味,更接近莲的本质”
“慕莲池拘束了莲花高洁的心性了么?”
蓝翾轻笑,问:“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非莲,焉知莲之心?”
“淼儿”戎晅口吻里揣着不自知地小心,“昨日京中有密函送来,郴国太子不日将出
使至煊,你的身体也恢复了大概,明日动身回丏都,如何?”
“然后呢?”
“什么?”
“我是一个在冷宫大火中消失掉的人,先前的进宫你还可以安排蓝哲收我为义女,这一
次呢,你又准备怎样瞒天过海?”
“你可知在你走后,之谒也消失了?”
果然“那又如何?”
“只要把淼儿的失踪归咎到之谒身上,一切顺理成章了”
“然后呢,再回到那座冷宫?”
“淼儿……”他捧起她精致的美人面,黑幽幽的湛眸全是愧悔,“你还在怪我?”
蓝翾嫣然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在你进宫承袭帝位之前的十三年,住在丏都城郊
,是为‘戎园’,可舍得把那宅子送给我住?”
“淼儿?”他既惊且喜
“我还记得,你说过,当年的中秋,哦,即你们的月诞之夜,你出门是为了给母亲姐姐
扫墓的才误遭伏击的,即是那边不远处罢?”
“是虽然母亲、姐姐都不在了,但因那里曾有阿晅童年的记忆,算是我真正的家,所
以不曾荒废过”他一时兴奋,向来精明的心思却忽略了眼前女人秋波眼底一掠而过的算计
“戎园里吃穿用度,所有一切不会比宫里差,在那里,你是戎园的主人,是阿晅唯一的妻
子”
“你若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所在意的不是吃穿用度,我想要的也不会是那不堪一击的唯
一”
“我知道,我知道的淼儿,我的淼儿!”他拥住她,欣喜不胜虽然纵算她不愿,他
也会设法带她回去,但能让她心甘情愿,才是他最想望的
蓝翾任由他抱,在熟悉的体息中轻阖美眸他们,怎会走到这一步?
“淼儿?”
“嗯”
“勒瑀……”
“嗯?”她眉梢一动:他算是沉得住气了呗,竟忍了那么多日
“勒瑀,”他抵着她秀挺的鼻尖,望进她水眸深处,“他对你,很好么?”纵是掩饰得
百般妥当,口风里仍冒出一股酸气在她面前,他实在是很难建起城府
“阿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大睁一双明眸,一派无辜纯真
“什么?”
“你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好可爱哦”
他呕得要命,俊美的脸容逞现薄红,“淼儿!”
后者犹不放弃口舌之快,“奇怪了,你也是这般漂亮的男人,却没有丝毫脂粉气;而那
个苛劬身体特征明明是男人,可是总让人感觉妖异”
“因为他原本便不是男人”
耶?她美眸大睁,“苛劬怎会是女人?你又怎会知道?你和‘他’……”
言犹未尽的后续里有显而易见的暧昧,他咬牙道:“我和‘他’仅有一面之缘,知道她
是女人也不是通过你脑袋里提供的方式!”
“我和她的一面之缘,囿于伯昊先生我十六岁生辰那一日,为纾发心中郁结,自庆典
抽身至野外狩猎,巧遇伯昊先生,彼时他正和一头猛虎缠斗,我出箭救了他,从此和先生结
为师徒起初他为图自由快活,依然住在城郊的一栋民宅里,每逢月曜日、水曜日、金曜日
进宫授我课业但在一金曜日,朕下朝后久候先生不至,隔日出宫探访,与苛劬姐弟遭逢,
他们是来请先生返畲的在先生来煊之前曾在畲国驻足半载有余,苛劬曾欲拜先生为师,但
先生以没有师徒缘份为由婉拒,但念其心诚,仍传授其些许为政谋划之道未料其竟从畲都
鄢城迢迢追来先生明言相告将不再返畲,游说了两日的苛劬姐弟终告恼羞,欲以武力强掳
我和随行侍卫出手拒之,打斗中钭溯剑挑苛劬胸襟盛夏时节,衣服本来就穿得轻薄,一
剑刺下去,苛劬躲开了要害却让前襟大开,层层叠叠的缠胸布暴露了她的女儿之身”
他戏谑地扬起薄唇,“没想到呗,她是你的同道中人呢”
“可是……”蓝翾蹙起秀眉,回想着苛劬的形容,“她生得极美没错,但是她有显著的
喉结,骨架又宽阔……”
“先生温言劝离苛劬姐弟,并确诺掩其身份事后,先生与我独谈,语气中不无怜惜
她的母妃是个绝世美人,是前畲王巧取豪夺所得前畲王曾奸污亲姊,强暴亲侄劬母知其
父野兽本性,在苛劬出生时,重金买通了接生稳婆,报称又添男丁并在此后,随着苛劬日
渐貌美,其母喂其服食一种药草,可令骨骼异化速长可想而知,这违反自然规律的药草服
后尤其在骨节滋长时是奇痛无比的加之有其兄苛勍的全力维护,这苛劬竟瞒天过海逃脱了
其父的魔爪至于喉结,相较增阔骨架而言,不是太简单了么?只需在颈上割伤留疤即可
”
“变态!变态!变态!”匪夷所思,“你们皇家人是不是都要这般荒淫无耻到令人发指
?”
戎晅又羞又恼:“在你心中,我是荒淫无耻到令人发指的么?”
“纯属口误,请勿对号入座”他的怒气于她毫无影响,“书接上回那时苛劬可晓得
你是谁?她不怕你口风不紧泄了她的底?”
戎晅气咻咻地冷哼了声,崩了足有半刻之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