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许素杰也点头附和:“是呀,我也看到了,说是野生动物的身体里有这种病毒。人吃了后就感染上了。广东人本来号称什么都敢吃,现在他们那边再不敢乱吃野生动物了。”
“是吗?如果是真的,那就是被吃掉的野生动物冥冥之中回来报仇来了。让哪些饕餮之徒再不敢逮着什么吃什么,否则就吃死他们。”
苏一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那个程实以前还吃过白天鹅,老天有眼的话,也该让他得一次SARS。好好折腾折腾他。”
许素杰突然朝苏一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她扭头一看,周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她们赶紧转移话题。
*** ***
那段时间,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体温计,早晚两次的测量体温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体温数据由各个班的班干统计上报到系里,一旦发现有体温超过38度者,就得马上送去医院观察或隔离。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学校生物系有一个女生发高烧了,一声接一声地干咳,以疑似病症被紧急送往医院。据说她生病当天跟系里请过一个小时的假离校外出,也就是说,她在外面被传染上的可能性相当大。
出了一个疑似病症,学校立刻采取封校措施。学生不准再请假离校,甚至不准乱串宿舍,以免造成交叉感染。那个女生宿舍的人全部被隔离了,几个女生害怕得大哭。当令人恐惧的病症不再只是存在于传闻中,而似是已经降临到了自己身边时,她们怎么能不恐惧能不哭泣?一时间人心惶惶。
很多成都本地的学生都吓跑了,以各种理由各种借口跑回了家。唐诗韵也回去了,她爸爸戴了口罩借了单位的车,亲自来学校接走她。那个女生的宿舍就在苏一她们宿舍楼上,这当然不是一个安全的距离,她家里人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留在学校?
苏一、许素杰和周虹三个家在外地的没办法,只能留守宿舍。她们三个紧张行动起来,用消毒水把宿舍里里外外洒了一遍又一遍。
幸好,那个女生送到医院的第二天傍晚就退了烧,被确诊只是普通的感冒症状。却让整幢宿舍楼乃至全校的学生,都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非典潜在的威胁,不可避免地成了惊弓之鸟。校方对于朝夕的体温测量工作抓得更紧了,因为这是非典病症早发现早治疗的重要途径。
苏一也是班干之一,轮到她值日那天,她要负责统计全班同学的体温数据往系里报。
系办公室在学校综合楼的六楼,她刚刚走上五楼时,从五楼走道那里,不知谁朝摆在楼道间细长圆筒形的垃圾筒扔来一只可乐罐。扔的准头不够好,可乐罐没扔进垃圾筒,却砸在了筒沿上,又反弹着飞起来。罐里还有没喝完的可乐也随之飞溅而出,褐色液体恰恰溅了苏一一身。
苏一身上正穿着钟国送她的那件白色T恤衫,自从钟国告诉她这其实是他为她准备的情人节礼物时,她就非常爱惜这件衣服。现在被人弄脏了,气得她直嚷嚷:“谁扔的可乐罐?”
随着她的叫声,走道那端走过来一个人。她定睛一看,看到一张表情淡漠的面孔——是程实。他看见她微微一怔,目光随即在她溅满可乐的T恤衫上一扫,却什么都没有说,抿唇,沉默。
苏一知道不要指望他会道歉,而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地跟他针锋相对,或吵或骂。那统统都是白费力气。真把他惹恼了,无论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把满腹气恼都压下去,没好声地嘟哝一句:“我忍,算我怕了你。”
说完她扭头跑上楼,没跑几步,却听到楼下传来轻轻一声:“对不起。”
苏一怀疑自己在幻听,顿住脚步回头一看。看见程实已经低着头举步下楼,背影如一堵冰冷执拗的墙。
是幻听吗?一定是幻听。
4、
北京非典疫情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这天下午,苏一在网上浏览钟国他们学校的BBS时,看到有帖子说该校某系的一位女生已经确诊了非典。她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马上给钟国打电话。
“钟国,我看到你们校论坛上说学校有学生确诊得了非典?”
钟国叹口气:“真不该告诉你我们学校论坛的网址。是,不只我们学校,其他几所大学也有确诊病例出来了。”
老天,苏一简直如同看到了危险在荷枪实弹地向钟国逼近。SARS据说传染起来非常快,病症发作起来又很凶猛。她紧张极了:“钟国,那你最近就躲在宿舍里,也别上课了,哪都别去,小心被传染上。”
“我们学校已经全面停课了,校方给学生们每人发了一个口罩和一盒板蓝根,要求我们以宿舍为单位活动,每天要进行3次室内消毒,早晚各量一次体温,尽可能减少外出。”
苏一犹不放心:“钟国,反正学校停了课,要不你干脆也回家吧。”
“学校有规定,非北京学生一律不准离校回家,否则后果自负。不过回家的路上确实更不安全,火车站飞机场的人那么多,被传染的危险更大。而且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像我这样从疫情严重地区回家的人,回去也进不了家门,会被街道处先隔离半个月以上。一动不如一静,他叮嘱我就在宿舍呆着,没事别到处乱走。”
确实如此,人口高度密集的火车站飞机场,很可能其中就有非典患者,隐患无穷,还是躲在一天消毒三次的宿舍里更安全些。
“钟国,可是你们学校已经有了一例非典患者,我总觉得你离危险好近啊。”
“苏一,你别太担心,北京一千多万人,目前确诊的非典病人不过一百多。哪怕再翻上十倍,也才一万多人。万分之一的概率,比买彩票还要难中,哪里就轮得上我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轮上了我,这个病的死亡率也不算高哇。像我这样年轻健康,康复起来也会很快的。”
钟国真是天生的乐观派,他非常乐观的一番话,听得苏一总算略宽了宽心。
天天给钟国打电话发短信,苏一的手机没几天就欠费停机了。而如今要到校外去交手机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学校根本不肯放人出去。这也可以理解,传染病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染上回来,就可能造成一群人交叉感染。
虽然还可以借许素杰的手机时不时给钟国发发短信,可是用别人的手机到底没有自己的那么方便。而且没几天许素杰的手机也宣告欠费停机了,习惯了和钟国保持热线联系的苏一只能急得团团转。
许素杰出主意:“打个电话到唐诗韵家去,让她先帮你垫交一下话费。”
对呀!苏一眼睛一亮,找出唐诗韵家的电话号码,借了一个同学的手机拔过去,却怎么打都没人接。晚上总算有人接了,唐诗韵的妈妈客客气气地告诉苏一,她爸爸开车把她和她爷爷奶奶送到郊区的叔祖父家住去了。乡下空气好,比城里要安全得多,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她代为转告?
苏一当然不好意思劳烦唐诗韵的妈妈替她垫交话费,只有礼貌地挂断了电话。那时她不知道,唐诗韵的人生会因为这次郊区之行发生重大变化。很多时候,一个人命运的逆转往往都始于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风起青萍之末。
唯一的一条路都不通,苏一决定铤而走险。
学校虽然封了校禁止学生出入,但总有一些胆大包天不怕死的男生偷偷翻墙出去。苏一决定也效仿一下,这天下午上完课后,她一个人溜到校园某处的一排栏杆墙边,准备从这里翻过去。
这绝对是件冒险的事,如果被校方发现学生擅自出入,非常时期非常处理,一律处分记过。
苏一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校警巡逻的身影。她马上双手抓住栏杆往上爬,敏捷地翻过一条腿,再把另一条腿也利落地翻过来时,突然听到哧啦的一声——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苏一一僵,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条细麻面料的长裤,左腿裤管的大腿根处撕裂了一个三角状的大口子,雪白的肌肤俨然在目。她一下就懵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人还没出校园裤子就先破了,这样子她怎么去交手机费呀?
懵了片刻后,苏一一个翻身跳跃,又跳回了校园里。她不但不可能这样去交手机费,这条破裤子简直令她一步都不敢多走。只能赶紧在墙附近的草地上屈膝坐下,把撕裂的部位藏起来。等天黑了再乘着夜幕的掩护回宿舍吧,否则这付样子走在校园里,她不知会被多少人行注目礼。
苏一抱膝坐在草地上,盯着天边的那轮橙黄夕阳,暗暗恳求它快点下山。可是时间这个东西,往往是你希望它慢的时候它就快,你希望它快的时候它却慢。她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好久了,夕阳却依然无限好地在余晖万丈着。
苏一正看着夕阳,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人越墙而入的声音。动作非常敏捷,只听到双腿蹬在栏杆上的两下轻响,然后就是轻巧的跳跃落地声。她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刚从墙头跳下来的一个男生。
咦,居然是程实。看来他今天一天不在学校。奇怪,如果不想呆在学校,他干吗不干脆请假离校呢?
程实要请假离校苏一觉得才符合逻辑,有钱人当然最惜命了!从校园那例疑似病症一出来,他就应该要远离这个风尖浪口才对。虽然他不是成都本地人,但是听说他家在成都给他租了一套设备齐全的小公寓,他每周末都回小公寓住。这个非常时期,他完全有地方可去,怎么倒守在学校不走?却又不老实守着,还偷偷溜出去。真是个怪人!
程实翻墙跳进来,一眼瞥见墙边草地上孤零零坐着的苏一,怔了一下。只一瞥,他就扭过头去,什么话也不说抬足就走。苏一当然也不会跟他说话,翻个白眼继续看她的夕阳。
没一会,却听到草地上有悦耳的铃声叮咚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