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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玄拥着她,这般美好安谧的夜晚,他心中隐隐地竟有股不安的预感。
起初他竭力想安慰自己那不过是多虑了,可是他又知道,他的直觉通常都不会出错,——一定是有什么不对。
凤玄细细地把见过的人做过的事又想了遍,蓦地想到了在杜府遇到的那个廖小姐。
当时看她的第一眼时候,他就察觉那个打扮的很简单的女子身上有股令他不悦的气息。
他生为皇族,从小到大,身边所遇到的女子,多半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小姐,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地长大,身上就会形成一种她们独有的气质,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凤玄回想廖小姐的样貌,不出所料他没有记住她究竟长什么样,只记得她那样朴素到透出几分刻意的打扮,以及当时同她照面之后自己心中那异样的一丝不悦,——那是因为不安而引起的。
怀中宝嫃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她睡了会儿,模模糊糊地似唤了一声什么,把身子往他怀中蹭了蹭,撒娇似的。
凤玄抱着她娇软的身子,望着她甜睡的容颜,目光渐渐清明,也将心中那不安强压了下去:“娘子,一定没事的,我答应你。”在她眉心一印,他喃喃低语。
事情发展又有些出人意料,那被捉拿入县衙的杜府管家,本来拒不招认,结果过了一天后,却又主动向赵瑜供认,说一切的事都是他擅自做主的,跟杜老爷无关。
赵瑜愕然之余,就看破他是想替杜虞顶罪,自然大刑伺候,结果杜管家晕了过去,也没再认什么,赵瑜便命人将他押入大牢。
正午头,凤玄出来衙门,便想去给宝嫃买点糕点等带回家去,从点心铺子出来后,提着点心正要回衙门,忽然间皱了皱眉,看看地形,就拐向旁侧的小巷。
凤玄刚入小巷,便有道人影从墙上轻轻跃下,落地无声,竟是顾风雨,垂头拱手道:“王爷。”
凤玄喝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顾风雨道:“小人只是特意来告诉王爷一声,有人暗中跟踪王爷。”
凤玄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
顾风雨道:“这个小人并不知晓,不过王爷在此的消息小人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及,只是看他们的身手不弱,因此特来报信,请王爷多多留神。”
他说完之后,身形一动,便重又跃过墙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玄垂眸无声,他自出了衙门,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起初还以为是顾风雨不知所谓,从甜点铺子出来才发觉不对。
他心里百转千回,猜测这是哪一路的人,最大的担忧,就是京内来的密探。
如果真的是,那么泄密的人肯定就是顾风雨,要知道皇廷的爪牙虽无处不在,但这地方委实偏僻,何况他又刻意隐瞒行迹,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是没法儿找到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
凤玄越走,心便越往下沉,几乎不敢去想,如果真是那样,那可是最坏的一种了。
顾风雨肯来报信,大概就是怕凤玄误会他。因此说明了之后便行离开,凤玄还没来得及细问,他已经消失不见。
事已至此,凤玄索性深吸一口气,重新迈步往外而行。
他将走到巷口的时候,望见巷口处有人影若隐若现,似在向他这边张望。
凤玄心头一动,便升起一丝希望:倘若真的是皇廷的密探,绝对不会如此不小心地曝露身形。
凤玄的心缓缓安定,却仍不动声色地走了出来,顺着大道往县衙而行,头顶烈日炎炎,街上行人不算很多,凤玄打量了会儿,忽然一闪身没入另一条小巷,动作竟是极快。
他身后跟踪着的那些人一见,顿时顾不上掩饰身形,急急地跟着纵身跃入。
头一个跃入巷子的人放眼一看,眼前毫无人影,正愕然中,旁边传来个极冷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大惊,想也不想便动手,谁知一个拳头递到跟前,只觉得鼻子一酸,然后剧痛便散了开来,整个人眼前发晕,向后便倒。
第一个人身子摇晃倒下之时,后面两个也闪身出现,凤玄冷笑着,将两人相继收拾了,叠罗汉似的扔在一块儿,一脚踏上:“说,你们是什么人?”
他眼神冷冷淡淡地望着受伤的三人,只等待他们身份明确后,便立刻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
那地上的伤者吐了口血:“手下留情,我们是廖知府的人!”
凤玄大为意外:“什么?!”
伤者之一道:“我们是廖大人派给廖小姐的贴身护卫,是廖小姐让我们来试探一下……你的身手。”谁想到还没等试探,就被人给放平了。
凤玄震惊地望着这三个人,心中一瞬间才明白过来,一时很是懊恼,心道:“好混账东西……害得我差点……”
他忍了心头怒气:“廖小姐为何让你们试探我?”
那三人面面相觑,凤玄暴喝一声:“说!”心中恼火之极,昨晚上好不容易压下的那不安又涌上来,恨不得将三人尽数杀了了事。
他一动怒,杀气四溢,三人魂飞魄散,急忙道:“小姐说……看您英雄之姿,身手必定极为不错,因此想看看您的武功到底如何。”
凤玄咬牙:“我的武功,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这小人等就不知道了。”
凤玄忍了再忍,终究冷冷道:“回去转告你们小姐,别再做这种幼稚的把戏,否则的话,我绝不再容情!”
凤玄说罢之后,大步离开。
身后那三人艰难起身,相互扶携着,其一心有余悸,问道:“方才他怎么出手的?”
第二人叹道:“好狠的拳劲,这乐阳县的小地方,怎会有如此厉害之人?”
“天下之大,卧虎藏龙……罢了,这回真是彻底栽了,回去跟小姐复命。”
三人回到杜府,廖涟泽见状,大为震惊,屏退左右,在密室召见三人,让三人把事情经过细细说了一番,才问道:“他真的有那么厉害?”
其一便道:“属下等绝无虚言,我们三人曾也算是江湖上有点名气的,才会被知府大人礼聘,但我们都是从未见过此等高手。”
廖涟泽望着三人鼻青脸肿的惨态,心中升起一股不屑,面上却还温和:“罢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们也无需挂怀,下去好生歇息吧。”
三人见她如此客气,才也都拱手退了。
一直到人都走了,廖涟泽双眸眯起:“好没用的废物,哼。”
她沉吟着:“连世珏……参与过长陵之战的?如果说他武功如此厉害,从那场战役中生还倒是有可能的,只不过……探子打听来的消息,他分明只是个乡间无赖,也没什么过人奇遇,又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一身武功?何况,那人的通身气质,却一点也不像是个普通的民间百姓……”
廖涟泽极快地回想着,想起同凤玄的初次相见,越想越是疑云重重,当时杜兰芳说那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进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当时她以为自己是因为同意杜兰芳所说,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并非是因为赞同杜兰芳,而是下意识地觉得那句话大为不妥。
为何不妥?廖涟泽闭起眼睛,想着那站在中厅之人的身影,当时第一眼见到他,她居然凭空里生出一种畏缩之意。
在对上那双眸子的时候,她心中的震动无法言说,那人没对她说一句话,她却丝毫也没生气,他的态度里有种骨子中的倨傲,她觉得很碍眼,可是又那么耀眼,耀眼到……似乎如此都是顺理成章的。
杜兰芳那句话,是冒犯了,——冒犯了他。
然而她是知府家的小姐,从小见过多少达官贵人,没有谁能让她生出那种类似敬畏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
廖涟泽抬手,在眉心处轻揉:“怎么会……明明只是一身布衣,明明是个普通百姓而已……难道我……是多心了吗?”
廖涟泽想来想去,缓缓放手,走到门口唤道:“来人!”
门口站着的心腹入内:“小姐有何吩咐?”
廖涟泽低声道:“速派两个可靠的人,一个往京城兵部,一个往北部大营,给我查一个叫做‘连世珏’的,参加过长陵之战,务必要查到他的详细情形!”
那人答应了声,匆匆离去安排。
廖涟泽看人走了,略觉心安,正在这时,耳畔停到细微的声响,她眼睛一眯,原本肃然的神情便变成淡淡的笑意。
“姐姐,你果然在这儿……也不觉得闷。”杜兰芳进了门来,笑着招呼。
寥涟泽望着她的脸,笑意淡而温柔:“不然又能怎样?总不能学个男人一般到处跑呢。”
杜兰芳笑道:“那又怎么不能,姐姐是我家的贵客,我可不能怠慢了你,不如我领姐姐你出去转转?”
廖涟泽道:“芳儿你满面春风,怎么,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杜兰芳得意地笑着:“也不是什么喜事,只不过因为有人要倒霉了,故而我觉得高兴,姐姐,跟我一块儿出去看个热闹吧?”
寥涟泽不紧不慢地也跟着笑了:“妹妹你这么好兴致,姐姐当然不能扫兴了,那就走吧。”
且说凤玄回到县衙,刚进门,就差点跟赵忠撞个满怀,赵忠见他回来了,仿佛盼到救星:“捕头您可到了,快去看看吧。”
凤玄问道:“何事?”
赵忠道:“那个杜管家,他、他上吊死啦,老爷让我赶紧找您呢。”
凤玄听了,赶紧地入内,赵瑜正大惊失色,见他来了,便一起前去狱中查探。整好仵作也赶到了,查验之后,说杜管家是自缢身亡。
凤玄同赵瑜对视一眼,上午刚问了案,招了供,用了刑,晌午一过人就死了,往好里说倒没什么,但若是往坏处想,什么“严刑拷打逼供致死”之类的……就有些微妙了。
正在这时,衙门外传来击鼓的声响,赵瑜忙派人去看,片刻衙差回来,色变道:“大人,不好了,外头是杜府的人,在击鼓,还大声地说什么‘大人草菅人命’……”
赵瑜双眉一皱,咬牙恨道:“这其中定然有内情,怎么人一死本县刚得了信,外头就有人鸣冤了,难道他们能未卜先知不成!可恨!”
凤玄见他气冲冲要走似的,便将他拉住:“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