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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瑜道:“快十天了,你还好吗?”
宝嫃望着他:“我很好……赵大人,你从家里头来,可知道……我家里还好吗?”
赵瑜道:“这个你放心吧,自从你们离开,我就叫你娘家的人把你家里的鸡都带去养了……你家里,也有宝如跟赵忠时不时地去看看,管保无事。”
宝嫃松了口气,然而却越发思乡:“那我爹娘可还好吗?还有公公……”说到这里,却又有些为难,如今她知道自己跟的人不是连世珏了,对于连婆子连老头两个,自然也叫不出了。
赵瑜却笑道:“这个更是只管放心,宝娘子你家里自也有人照料了。至于连家二老,衙门里时常有人探望,倒也无恙。”
宝嫃见他没问此事,便道:“那……赵大人,你还回去吗?”
赵瑜点头:“是啊,正是要启程回去了,故而想着来跟你道一声别。”
宝嫃听到一个“回去”,恨不得就说自己也要跟着走,然而转念间,却又略带伤感之色。
赵瑜察言观色,便问道:“宝娘子,为何你看起来有些不快?”
宝嫃抬眸看他,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怎么说,只好道:“我、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赵瑜心头忽地略带疑虑:“这个我是明白的……宝娘子,王爷对你可好?”
宝嫃见他忽然提起了凤玄,迟疑了会儿,便道:“你、你怎么知道他是……王爷?”
赵瑜叹了声:“起初是我有眼无珠,错把殿下当了捕头……”他伸手摸摸鼻子,苦笑一声又道,“不过倒是也不错,问天下哪个知县能启用王爷当捕头呢?我也算是头一个了,哈哈。”
宝嫃见他十分快活似的,不由也跟着一笑,赵瑜道:“不过我真正知晓此事,却也还是最近进京后才确认的……”
宝嫃见他比自己知道的还晚,便叹了声:“原来是这样。”
赵瑜道:“是啊,因此事太过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了……我一直都还震惊不已呢,不过也是,瞧着他那副模样也该知道,绝非是池中之物呀……只不过……”
宝嫃问道:“不过如何?”
赵瑜心道:“只不过,谁能想到那样的人物,却会甘心为了这样个……女子而甘心俯首呢。”想到当初在当铺门前遇到凤玄那一幕,更是感慨万千。
赵瑜一笑,随口道:“不过,王爷对宝娘子可是极好的,当初似乎是为了给宝娘子的家里盖房子,他去县城当一块儿玉,才给我遇到了的。”
“玉?”宝嫃一震。
赵瑜道:“是啊,像是块名贵的玉,只不过那当铺掌柜不识货……我因此才说服了他来县衙当捕头的。”
宝嫃抬手,便把脖子上那块玉拿出来,站起身来说道:“赵大人,你看可是这块儿?”
赵瑜一怔,看宝嫃一眼,便微微起身俯首看来,瞧着那块玉晶莹生辉,雕工细腻,他虽然当时没看到,可现在一看,却跟当初所说的有些吻合,便道:“这是王爷给你的?”
宝嫃点头。赵瑜道:“多半是这个了。”
赵瑜不清楚这块玉的来历,宝嫃却从刘拓那听说了,想到当初凤玄为了自己竟肯把这块玉当了,瞬间红了眼眶。
赵瑜见她面上露出伤心之色,忙道:“宝娘子,你怎么了?”瞧着她似是站不稳的模样,便抬手去扶。
宝嫃怎能对他说那些,便打起精神来,道:“我没事,赵大人……你、你若是回去的话,你记得给我……爹娘跟宝如捎个信……说……”
正说到这里,门口却有人进来,见赵瑜扶着宝嫃,顿时皱了双眉。
赵瑜回头,顿时一震,咳嗽了声,缓缓地放开宝嫃,行礼唤道:“卑职参见王爷。”
原来门口站着的竟是凤玄,旁边是左茗,正着急地冲宝嫃打手势。
赵瑜却视而不见,是是望着凤玄,心里越发感慨了:
前一回离别,一个是县令,一个是捕头,如今再见,一个仍旧是县令,一个却是王爷,这参拜的角色也赫然调了个个儿。
世事真真难以想象。
凤玄已经迈步走到宝嫃身旁:“你怎么了?”低声相问。
宝嫃见他忽然来了,她心里正在难过,见状也不顾赵瑜在旁边,伸手就把凤玄抱住了,想哭却又忍着,只是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凤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娘子?”他疑心是赵瑜说了什么惹宝嫃不快,便转头,用凌厉的目光瞪向赵瑜。
赵瑜本正在啧啧称奇地看着两人,忽然对上凤玄的眼神,顿时察觉不对,急忙道:“卑职还有事,先行一步。”也不等凤玄开口,知道他被宝嫃抱着脱不了身,顿时便窜了出去。
左茗见状,便也跟着窜的无影无踪。
这边凤玄正待安慰,却听宝嫃道:“夫君,我没事……只是方才说起一些事,我太高兴了才……”
凤玄心中略微宽慰,停了停,才抬手在宝嫃身上一抱:“娘子,你是不是想家了?你放心……你不必把皇兄那些话放在心上,你若是想回家,我们即刻就可以启程。”
宝嫃一震,抬头看他,凤玄一笑:“你昨儿虽然执意不肯说,不过我也知道你有什么瞒着我,我今日便进宫去同皇兄……我知道他是不想我们离京的,你不必介怀,只要你愿意,这天底下哪里我们都可去得。”
155、团圆:雨后烟景绿
凤玄见宝嫃那副模样,就知道刘圣必然对她说了什么,他自然不会为难宝嫃,只是去当面问了刘圣。
原来刘圣问过宝嫃在乡间种种生活之后,果真又同宝嫃说了点其他的,譬如骨血亲情、不舍得放他唯一的兄弟外出“流浪”之类。
刘圣见凤玄问,便轻描淡写承认了几句,他当然知道是绝对瞒不过自己这个弟弟的,可是凤玄却更明白,以刘圣的手段,那种词锋言语,就算他不刻意直接说出自己的意思,也有数百种法子不着痕迹地让宝嫃“自己深刻领会”。
但刘圣对凤玄却不似对宝嫃那么容易了,只因凤玄实在太过了解他,且凤玄又自有坚持,任他如何说法自岿然不动。
刘圣无法,又不能跟他硬拗,便只道:“朕是不会勉强你们的,你自回去同她商议,是去是留,凭你们自行思量。”
凤玄见他答应的倒是痛快,却也放了心,便才回府来。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冬去春来,距离那场朝廷变故过去一月有余,长堤边上柳树抽出嫩绿叶丫,有鸟儿在枝头上跳来跳去,翻飞嬉戏,京城外的官道上,人来人往,行人之中,却又有两辆颇大的马车,车前数名侍卫开道,车后又有十几人殿后。
车队行到城门边上,守城士兵刚要拦人,当前一个将手中令牌一举,众人顿时退后,行礼道:“不知大人们回京了,万千之喜。”
那领队之人微微颔首,并不怠慢,领着车队入内,在京城内转来转去,马车赫然竟停在了神武王府之前。
王府之中,宝嫃正在对着手上那副新的刺绣发呆,自从赵瑜来探过她之后,凤玄许了她去哪都成,然而宝嫃却并没有似他所想般地要回连家村,只说因为怀有身孕之故不能乱动,仍要静养,凤玄有些意外,然而却也明白。
为了养胎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则是宝嫃在顾全大局,宝嫃不想因此让他同刘圣之间生什么不合。
凤玄心中自然感念,但他若执意要走,怕宝嫃以后都不会安心,再加上她的身子的确要静养,故而凤玄便也暂时留下在京城中。
王府中的日子极为安宁,幸而宝嫃的身子不便,便也安心,闲暇时候想要摆弄点绣工,凤玄又不许她十分伤神,宝嫃就只绣点小手工之类,多半是兴趣来了便缝两针,裁衣裳之类的却也歇了。
幸好左茗是个逗乐的,自黄公公透了气儿给他,左茗算是放了心,便放心大胆地将宝嫃当成王府的女主人看待,他又知道凤玄着实疼爱宝嫃,——阖府上下几乎人尽皆知。
再加上凤玄知道他跟宝嫃相熟,便暗中嘱咐了黄公公,令左茗留心着些,别让宝嫃闲闷,左茗闲来无事在京城内走来走去,见了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便买了来给宝嫃面前献宝,再加上他能言会道,宝嫃倒是不觉得怎么无趣的。
另外就是刘拓隔三岔五地便会跑来王府玩耍,宝嫃见了他来便会格外喜欢,每每便亲自下厨做点好吃的,令凤玄颇为嫉妒。
而赵瑜早在那日来访之后就回乐阳县去了,临去宝嫃还特意叫他带了口信回去给自己爹娘跟宝如,免得他们忧心。赵瑜也自一口答应。
除此之外,顾风雨却也来过数次,因为他于太子跟宝嫃皆有功,本能官复原职,不过他私心不愿再涉足官场,宁肯混迹市井做个散淡之人,——只因他跟尹素雪经过分分合合,他自己又是大起大落,见过生死离别刀光剑影,便格外珍惜现在这份安宁。
宝嫃瞧着那副刺绣,渐渐地眼睛有些朦胧,心里便又有些想睡,正想去歇会,却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匆乱,而后左茗跳进来,不敢张皇失措,只是带笑行礼道:“宝娘子,您有客人来了。”
宝嫃不以为意,问道:“是谁来了?是拓儿吗?还是顾大人?”
左茗忍着笑,只是摇头:“您还是亲自出去看看吧……”
宝嫃自觉自己在京中的朋友有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客人,半信半疑地起身:“是谁呢?”
她往外刚走了一步,就听得外头有人道:“这到底是哪里啊……姐姐真的在这吗?”
另一个声音小声道:“嘘,别、别说话……”
宝嫃一听这两个声音,眼睛顿时瞪得大大地,几乎不敢相信,她脚下顿了一顿,便又急忙往外走去,左茗见她脚下似乎不稳,赶紧过去扶住她:“您慢着点儿……别急别急,这人来了。”
两个人正从内室迈步出来,就见前头黄公公领着几个人进门来,黄公公满脸堆笑:“几位请进……”
话音未落,只见一人脚下被那高高的门槛一绊,差点便摔倒,黄公公赶紧指使小太监扶住,自己慌忙凑过来问:“老人家你怎么样?留神门槛高,没伤着吧?”
旁边那两人正望这边,忽然听耳畔有人叫道:“爹……娘……宝如?!”
那差点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