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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下自然知道,”顾风雨淡然不惊,“只不过,在下当初在虎牢任职时候,不巧正好知道了一些内情……自觉似乎并没有犯什么大不敬。”
苏千瑶一怔:“你是什么意思?”
顾风雨的嘴角挑出一抹冷笑:“既然苏小姐执意要问,那么我就只能说了,当初您借助皇后之力强要嫁给王爷,成亲当夜王爷便不忿离开……此后王爷从边塞连寄了和离书信给王妃,王妃拒不接受,暗地里尽数付之一炬,可有此事?”
苏千瑶闻言,脸色陡然铁青:“你……你从哪里……听……听来的……”
因此事并非荣耀之事,因此她谁也不曾说知,而以凤玄的性子,自也不会跟任何人提及,没想到虎牢的人竟然知晓。
“王妃忘了虎牢最擅的是什么了吗?王爷同京内的联络书信,我们是不会放过的,”顾风雨淡淡扫她一眼,“王妃还想继续听吗?”
“你……你……”苏千瑶几分心虚,想要喝骂,却又有些无从出口。
顾风雨见她如此,便又慢慢说道:“后来王爷见事情无果,便借回京之际,又同王妃说及此事,因王妃始终不答应,王爷便写了一封休书,谁知王妃竟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陛下将王爷喝骂了一番,休书也付之炬。”
苏千瑶身子一晃,几乎站不住脚,想要让顾风雨不要再说了,然而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顾风雨看一眼旁边的宝嫃,又说道:“后来,就在长陵之战后,王爷……托人又给了王妃最后一封休书,王妃应记得此事吧?”凤玄的休书自是给了连世珏,借连世珏的手给王妃,这件事顾风雨自然知情,但也不能在此公开说个明白。
苏千瑶颤声道:“胡……胡说……无稽之谈!我没见过!”
顾风雨叹道:“王妃说没见过,原本是个好借口,倘若你仍旧将那休书付之一炬,倒不失为极好的计策,只可惜……这一遭王妃并没有当回事,也不曾再闹,便只把休书收了起来,——如今这休书在王府何处,王妃可要听我说出来吗?”
苏千瑶猛地喝道:“住口!”
顾风雨负着双手,缓缓说道:“当初王爷几次三番和离,那些信中说的也极为明白,甚至保证和离后不会耽搁王妃再嫁之事……有王爷作保,王妃纵然没有这个名头,也会另有明路,王妃却全不领情,后来王爷又修两封休书,足见王爷对王妃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些事世人虽然不知,身为虎牢副统领我却是一清二楚……古人云‘天作孽,犹可违,自做孽,不可活’,你说是吗……‘王妃’?”
140、团圆:是妾断肠时
苏千瑶回到王府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把在尚书府里听到顾风雨说话的侍女们尽数处死。
先前“神武王爷”在府内,她尚也不敢如此,但是现在整个王府只有她高高在上,何况如今已经是迫在眉睫,因此苏千瑶将此事决断的干脆利落。
而对宝嫃来说,顾风雨所说的这件事,虽然是头一遭听到,但却并不觉得多意外,且宝嫃所关心的也不是这点。
苏千瑶这件事暂且平息之后,另一宗的影响是:顾夫人对宝嫃简直崇拜有加。
顾夫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娇生惯养,又并未经历什么波折风雨,性格极为简单,对她来说,能够鼓起勇气拦着苏千瑶已经是极不容易,全是怕顾东篱会责怪她没护住宝嫃,另一方面则是真个担心宝嫃应付不来王妃,她却做梦也想不到,宝嫃竟全没吃亏,反而那般大胆地、竟狠狠地打了王妃一巴掌。
只不过这件事儿不好对人宣扬,顾夫人只好暗地里乐。
宝嫃却依旧如昔,这数日来便做了几件小婴儿穿的衣裳,她闲着无事,因觉得那只小老虎给了凤玄,闲暇的时候,便又巧手做了一只。
顾东篱两个千金见了,极为喜爱,你争我抢,宝嫃想给她们两个一人做一个,顾夫人却怕她太劳累了,主动对两个女儿许下豪言壮语,要替她们一人做一只。
宝嫃便点拨教顾夫人做针线,奈何顾夫人全没有碰过此物,倒是先把手指头扎出几个洞来。
幸好她虽然生疏却并不娇气,到底还是做了两个东西出来,只不过并不像是老虎,也不像是猫儿狗儿,整个儿一个四不像,勉强能看出四肢跟轮廓,尾巴也是长长短短的。
两个女娃儿虽然对此物感到“惊疑”,但到底是娘亲亲手做出来的,便也高兴收了玩儿。
宝嫃无事的时候,就想到苏千瑶所说的那句话,想到一个“死”字便一阵心跳,连带着不舒服,似乎连肚子里的孩儿也跟她一样担心凤玄。
如此又过了半月,边疆传回消息,——神武王爷败退的讯息极快地便在京城内散播开来。
不仅如此,有人甚至已经预言这一的次战况不妙,并且连凤玄出征前曾受了伤双腿也无法动弹事都传播开来,且极尽详细极为逼真的。
这样一来,一些不知内情的百姓顿时也跟着惶惶然,还有另外一部分却坚持不肯相信……然而流言真真假假,甚嚣尘上,许多人从坚决不信转作松动……
消息自然也传入尚书府,底下的奴仆们已经传遍了,但因为顾夫人的吩咐,故而没有人敢当着宝嫃的面儿说起此事,宝嫃自也不知。
只不过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天魏紫和姚黄钻到花园里玩耍的时候,听了几个丫鬟暗地里的议论,姚黄不懂这些,拉着魏紫要走,魏紫也是似是而非的,便觉得无趣,两人正欲离开,却听那几个丫鬟又道:“夫人说严禁我们在宝娘子跟前提及此事,却不知道是为何?”
“这个的确是有些古怪,你们说,这位宝娘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上回王妃来府上也巴巴地去见了她。”
“看起来不似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举止……也不像是高门内眷。”
“王妃来看过,这回夫人还说不许让我们提及王爷吃了败仗的事,难道宝娘子是跟王府有关?”
两个小丫头听得疑心重重,从花园跑到屋里,见宝嫃仍在缝衣裳,姚黄便问:“姨姨,什么是高门内眷?”
宝嫃也觉得这个词儿十分陌生,可这些日子好歹也接触了“一些”,便思忖说:“姨姨也不太懂,大概就是很富贵人家的女子吧。”
魏紫问道:“姨姨是神武王府的内眷吗?”
宝嫃怔了怔:“什么?”
魏紫还有些犹豫不敢说,姚黄年纪小,性子单纯,生怕宝嫃有什么要紧的事不知道,便小声地道:“方才在外头听她们说王爷吃了败仗,还说……娘叮嘱了,不能跟姨姨说。”
宝嫃身子猛地一抖:“什么?”
魏紫见宝嫃的脸色不好,心里也觉得不对,就推姚黄:“不是说不要乱讲吗?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姚黄差点儿被推倒,呆了呆,有些害怕地样子,就想哭。
宝嫃见状,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过来扶住姚黄:“没事没事,姚黄不哭。”
姚黄眨巴着眼望着她,眼睛里已经冒出泪花来,宝嫃又把魏紫拉过来:“阿紫是姐姐,不要对妹妹这么凶,知道吗?”
魏紫也有些后悔,忐忑看着宝嫃,小声地说:“好的姨姨,不过……娘亲说过不能说,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打我们……”
姚黄一听,更害怕了,随时要哭。
宝嫃望着两个丫头天真的脸,勉强一笑,把姚黄抱入怀中:“你们娘亲很疼你们的,怎么会打你们?还有,这里没有别人,这件事姨姨不会跟任何人说,你娘亲自然也不知道的……你跟妹妹也不要去说好吗?”
魏紫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用力点头:“好的姨姨!”
姚黄听姐姐答应了,才也不哭:“好的……”
两个孩子去了心事,就开始心无旁骛地玩。
宝嫃拿起针线,勉强缝了几针,手指却总是不听使唤地抖。
宝嫃把布料放在膝上,双手交握,用力捏着手指,只觉得手指僵硬而冷。
两个小娃儿玩够了,便有丫鬟来请了回去。
宝嫃见她们走了,便把针线放下,回到里屋去躺了一会儿,片刻后太医送了药来,宝嫃端起来依旧喝了,太医请了脉,说了几句好话便退了。
宝嫃察言观色,见太医望着自己时候的神情虽然依旧,但目光之中却若有若无地多了一丝似忧虑似担忧之色。
宝嫃喝过了药,便又在嘴里含了一颗酸梅压着那股苦味,也压着胸口隐隐地翻腾。
这夜,宝嫃睡的不能安枕,到了半夜,却被噩梦惊醒,耳畔依稀听到沙沙地声响,宝嫃惊地爬了起来:“是什么声音?”
外间守夜的奴婢听了,急忙爬起身来:“娘子,是下雨了。”
“下雨了?”宝嫃有些发呆。
“是啊……马上就要开春儿了,天气也暖和了不少。”那仆妇柔声回答。
宝嫃重新躺回去,手中抱着那个新做好的小老虎,心中想道:“又下雨了……当时跟夫君第一次见面,就是下着那样的大雨……”想到往事,几分甜蜜几分心酸,落下的泪打在小老虎的头顶,又极快隐没。
宝嫃低头,手在小布老虎的头顶摸了摸,又低头亲了一口:“夫君,你定要好好地,好好的回来……我跟宝宝等你呢。”小布老虎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呆怔天真,被宝嫃抱着靠在胸前,相偎相依。
次日,岳凌来见宝嫃。
岳凌早就知道外头众说纷纭,然而在宝嫃跟前却是滴水不漏,绝口不提。
宝嫃自也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沉默,沉默中岳凌望着宝嫃把小布老虎放在桌上,他便笑着拿到手里:“宝嫃姐,这只新的比那只旧的好看多了。”
“啊,是吗?”宝嫃有些心不在焉。
岳凌说道:“就是你给太子的那只啊……说起来,我好久没看到那个小家伙……咳,太子殿下了,怪想念的。”
宝嫃听到他提起刘拓,便道:“是啊……”眼前浮现刘拓的小脸,宝嫃忽地问道:“小岳,太子知道我们来了尚书府吗?”
岳凌不以为意说道:“我看不会知道吧?谁会特意告诉他啊。”何况并没有人知道宝嫃的真实身份,那些外人更是无从提及了。
宝嫃听了这一句,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