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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嫃姐……”
这小子也是被憋狠了,滔滔不绝说到这里,才认真看了宝嫃一眼,一看之下顿时惊了惊,声音也放低了:“宝嫃姐?”
宝嫃白着一张脸,眼中汪汪地都是泪,失魂落魄似的。
岳凌见宝嫃这幅神情,便有些心虚:“宝嫃姐……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宝嫃看向他,眼中的泪悄然滑落:“没、没有……我只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
岳凌略松了口气,却又提着心,试探着问道:“以前的事?……宝嫃姐,你很喜欢王爷的,是吗?”
宝嫃的眼越发红,凝视着岳凌,并不回答。
岳凌望着她眼中泪光就未曾消去过,眼红红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很是可怜,连他这不懂儿女情长为何物的,都有几分觉得心疼,就小声地问:“宝嫃姐,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宝嫃定定地只看着他,岳凌见她仍不吭声,手足无措地不知要怎么是好,宝嫃却忽然又说道:“岳凌,我……心里很……乱,想自己走走,你能不能……别让人跟着我?”
她这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极为艰难缓慢。
岳凌看她显然是个十分伤心的模样,一时猜不透究竟如何,却哪里肯放心:“宝嫃姐,你的脸色很不好,我陪你回房好不好?”
宝嫃垂头:“我只想一个人……呆会儿,好吗?”两行泪陡然垂落,声音也带着一抹恳求之意。
岳凌心头顿时软了:“宝嫃姐,你别难过,我……答应你就是了。”
宝嫃点点头,转过身往园子里走去,身后的两个女人便跟过来,岳凌见状,就上前将两人拦住。
不说岳凌使法子将两个妇人拦下,只说宝嫃迈步往花园内去,她心头烦乱,一味地信步而行,时而快时而慢,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胡乱地往人少的地方走,越走越是偏僻,耳畔也听不到任何人声吵嚷,隐隐地只听到松风呼啸。
脸上的泪流出来后就被风吹干,干了却又涌出来,眼睛已经红肿起来,就好像眼里脸颊上也落了碎的冰一样,生生地疼着,然后却又麻木了。
宝嫃不知走了多久,便往前面前一堵雪白的墙,她仰头看着高高地墙头,又顺着墙边走了一阵,却找不到出口,正在张望,就听到风中隐隐地有人叫道:“娘子!”
宝嫃听了这个声音,身子猛地一抖,便回过头来,望向声音所来的方向。
她听惯了这个声音的,每当他唤一声,她都会兴高采烈地答应,然后毫不犹豫地迎出去。
如今虽然知道了真相,但身体仍旧不受控制似的,对那唤声产生一种难以抑制地向往。
遥遥地那畔又连连叫了两声,仿佛是在焦急寻找,宝嫃这才似回过神来,定定往后退了两步,左右一张望,慌忙地跑到一座假山后面,找了个空隙地方藏住。
宝嫃躲在假山石喉头,手握在胸前,屏住呼吸地听着,却听到那叫声越来越大,脚步声也逐渐近了。
正是凤玄的声音,大概是发觉她不见了,是以忙着找寻。
宝嫃听到他连连呼唤,声音里又担忧又焦虑地,先前他们之间相处,她半点也不肯亏待了“夫君”,总是会顺着他的意思的。
此刻宝嫃听着凤玄的声音,心思摇动之余,几乎就忍不住张口答应,百般无奈时候,便把手背堵住嘴,张嘴用力咬住。
泪打在手背上,一塌糊涂,手背也给咬的麻木了,宝嫃却仍旧清楚地听到凤玄的声音仿佛就在假山外了,叫道:“娘子,你在哪,娘子!”
他近在咫尺地叫着,仿佛下一刻就会出现,让她心惊胆战地,几乎随时都会忍不住惊跳起来,然而过了片刻,宝嫃未曾动,而那脚步声也开始渐渐离开。
宝嫃听着凤玄离去的声音,只觉胸中闷着一颗冰的滚雷,随时都会炸裂开来,又似百爪挠心,痛楚难当,唯有狠狠地屏住呼吸,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心痛也一并压下去。正在无可开解的时候,却听到身边有个声音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107、荣华:弃捐勿复道
宝嫃听了说话声,急忙抬手把泪抹去,转头看过去,却见是那个领他们进门的小童,正蹲在她的身边,乌溜溜地看她。
宝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小童望着她满脸泪痕的模样:“你是在躲他吗?”
宝嫃见他声音低低地,也没有想要张扬的意思,便吸了吸鼻子,略一点头。
小童便悄悄问:“为什么呢?”
宝嫃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小童望着她:“你不喜欢他?”
宝嫃听了这句,眼泪陡然又涌出来,伸手捂着嘴摇了摇头。
小童眼睁睁看着:“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理他?他听说你不见了,整个人脸都白了,慌得不成……方才又那么着急地叫你,为什么不答应他?”
宝嫃皱着眉,竭力忍着才没有哭出声来:“我、我……”
小童道:“哦,我知道了,难道是他欺负你,对你不好?所以你不敢答应?”
宝嫃见他乱猜,便小声哽咽说道:“不是,夫君……夫君对我很好。”
小童若有所悟:“对了啊,他是你夫君的……既然是夫妻,为什么不见他,却让他苦找?”
宝嫃一张口,泪扑簌簌落下来:“不、不对,他不是……不是我夫君……”
小童瞪大眼睛:“怎么会?昨晚儿你们还睡在一个房间里,男女授受不亲,只有夫妻两个才会睡一个屋的。”
宝嫃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抬手抱住头:“是、是我笨……我……”
小童眨了眨眼:“怎么是你笨呢?不过,你说他是你夫君,又说不是……那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不知道,不知道……”宝嫃胡乱摇头。
小童叹了口气:“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拜过堂洞房了当然就算是夫妻了,我瞧你果真有些儿糊涂了,你总不会连拜堂过没有都忘了吧?”
宝嫃怔住,心里一瞬间掠过许许多多的场景:“我不知道。”
小童抬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你果真是糊涂了,你这样糊涂,一个人躲着又能如何?还不是越想越糊涂?这里又冷,不要害病了,跟我回去吧。”
宝嫃往后一躲:“不要……”
“怎么了?”小童望着她,“你不会是害怕见他吧?”
宝嫃不答,小童道:“瞧你这样子,真是可怜,你若不想见他,这院里这么大,我把你藏起来就好了,别怕。”
宝嫃望着他,懵懵懂懂半信半疑,小童伸手过来,便将她的手握住。
宝嫃低头看看他的小手,小脸,心里软软地,咬着唇说:“你是谁?”
小童说道:“我叫松机,是我们庄主的徒儿。”
宝嫃道:“多谢你,松机。”
小童唉声叹气:“不用谢,你的手冰凉,又不肯回去,在这里再多呆会儿,就算不生病也会冻死的。”
松机说着,就往前走,宝嫃此刻心乱,乖乖地被他牵着手,跟着走了几步便转出了假山。
宝嫃只是低着头走,忽然间身子一僵,目光从地上缓缓上移:原来在假山旁边站着一个人,居然正是凤玄。
宝嫃一看,顿时挣脱了松机的手。
松机也有几分意外地看着凤玄:“啊!你什么时候又回来的……不对,你是没走呀!”他极聪明,极快地明白过来。
凤玄却未曾答话,只是望着宝嫃。
宝嫃对上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头极为慌张,本能地就后退回去,脚步挪动不灵,撞到地上石块儿,身子晃了晃,勉强站住。
凤玄三两步上前,探手将宝嫃揽住了。宝嫃只觉得天晕地旋,看清楚凤玄的脸之时,浑身更是大抖起来。
四目相对,凤玄心头巨震,却按捺着:“娘子。”
宝嫃心里头寒得不成,原本熟悉的称呼此刻却叫不出来,只是慌张地望着凤玄,忽然抬手在他胸前一推,站稳了双脚便要离他远些。
凤玄抬手,便握住宝嫃的手腕,轻声又唤道:“娘子!”
宝嫃别过脸去,不敢看他,手指头抖个不停。
凤玄望着宝嫃,心里头忐忑难说:“娘子……你怎么了……”
松机在旁边看着,也不插嘴,只是静静地。
宝嫃听了凤玄的声音,便试着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后,手上一动,就想把手抽回来:“你、你……你不是……别这么叫、叫我……”
凤玄生生地咽了口唾沫:“娘子。”那手上越发不敢松开分毫,“你为何这么说?”
宝嫃不敢再看他,回过头来,听他如此问,便深深地吸了口气,终于说道:“你、你为什么还要瞒我?你……不是我夫君,你不是……你、你……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是神、神、神武……”竭尽全力说到这里,整个人简直恨不得死过去才好。
凤玄听她果真说出真相来,他反而缓缓地镇静下来。
从他开始决心留在连家村当她夫君的时候他就一直担心会有这天的出现。
当他同她甜蜜不可言的时候他心里始终都梗着一根刺,生怕有朝一日真相揭穿,宝嫃会后悔,会恨他,……那时候该怎么办?
他心心念念怕着这一日,竭尽全力维持他曾有的生活,然而命运始终不肯放过,顾风雨,廖仲吉父女,陆通,虎牢同侦缉司……接下来的东篱,皇兄……
他们谁也不肯让他好过。
而这一日终究降临,生生地就在眼前。
没有人比凤玄更明白宝嫃,他知道他所爱的娘子是什么性子,宝嫃温柔善良,但是骨子里却自有一股倔强烈性。
她同连世珏本之间的关系很是简单,只因为连世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愿意娶她,她就对他死心塌地。
就算是成亲当日连世珏一去三年,三年里,她任劳任怨,对欺压她的连家二老始终恭敬相待,比亲生儿女更孝顺。
在她心里头或许……早就认定了她是“连世珏”的人,顺理成章无法变更似的。
因此在知道了连世珏阵亡的时候,她甚至不惜想要一死。
或许无关什么贞烈,只是一种心甘情愿地依赖跟倾慕,她把自己认定了是连世珏的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凤玄什么都做到了,比真正的连世珏做的好到千百倍,但是他唯一无法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