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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跟大志也好奇地瞪著天花板。
毛毛问:“一直盯天花板是怎样?”
大志说:“搭飞机,筠云可能想搭飞机出国~~”大志问筠云:“还是去香港?我爸有机票!”
“我不想去香港。”
“香港也不要?”毛毛问:“那是要去哪玩?”
“我不想玩。”
“你不想玩?”大志跟毛毛有志一同惊呼。向来以玩乐为人生目的的筠云,竟会说出这一句?
“你怎么了?”毛毛纳闷。
“唔~~我在想……”筠云继续瞪著风扇,思绪打转。
是,这几日她都在想,想她乱七八糟糊里糊涂的过往。尤其当深夜时,她看电视或睡觉时,瞧著韩德纶伏在桌前准备工作资料的侧影,瞧著他专注于工作的模样,她就联想到这阵子在公司、在摄影棚里遇见的人们。那些人工作时,那虎虎生风、意气风发的样子,那整张脸发亮、讲话大声起来的样子。
在那些人面前,她频频出丑,心虚又汗颜。筠云意识到自己的贫瘠,她散漫的人生,成就过什么吗?做出过什么令人引以为傲的成绩吗?她有什么资格拥有韩德纶这样好的情人?别人又是怎么看待韩德纶的女朋友?
游手好闲,一事无成--这就是她吗?
筠云又想到陈书亭得知她喜欢韩德纶时,那一瞬轻蔑的笑容。
筠云自卑了,她一个星期的零用金是那些人一个月的薪水,她从不担心钱的问题,爸爸的会计师会在她户头快没钱时,汇人金额。她被父母呵护,又被韩德纶关怀,当她落难,他们有能力有智慧即刻扶持她。
“而……我能给他们什么?”筠云自问著,她心虚忐忑了。
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被照顾著,直至这次,遭到打击,才明白自己愚蠢又无能。
哪天换做韩德纶需要她呢?换父母需要她呢?她有什么能力让他们依靠?有什么能耐给他们意见、分摊他们的烦恼?
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个草包,整天吃暍玩乐嘻皮笑脸的草包。
筠云一向自是诩花的小孩,妄想著流浪,高呼爱与和平的口号。筠云不屑资本主义的框框,不爽被任何事束缚,她总是恣意来去,渴望著自由。她以为她是云,她以为这样的自己很潇洒,很有风格。
而今,她有所领悟,她之所以可以流泪、可以自由自在、可以潇洒,从不是因为她能够,而是因为这些爱她的人支撑她,让她能够飞。
想到这些,筠云胆战心惊,原来她是寄生在这些爱她的人身上。汗颜哪!她寄生在这些认真工作、努力打拚的人身上。
那一夜,韩德纶是怎么跟她说的?
“无限的耐心,不管结果如何,一定会带给你极大的深度。”
他说得对极了,筠云能体会了。她的歌星之路失败,给她挫折,让她颓丧,然而同时也令她开始有深度。
她领悟到这过程,没白费。
筠云厘清思绪,反省再反省,有了新方向--
她不能再浑浑噩噩过日子了。
第十一章
晚上,王筠云到事务所等韩德纶下班,他们去西餐厅吃晚餐。
韩德纶发现筠云今晚特沉默,她默默用餐,默默饮酒,显得心事重重。
他问:“想什么?”
筠云笑了,抬脸看他。“好喜欢你。”
“这需要想吗?”他觉得好笑同时又感到窝心。
“但是……你呢?你喜欢我什么?”她这么差劲哪!
“唔……”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形容,反正就是喜欢了。”
他们干杯。
筠云又问:“多喜欢?”
“你想呢?”
“我想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要命的喜欢。”这其实是她对韩德纶的喜欢。
他呵呵笑。“那就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要命的喜欢。”
她又说:“就像你最爱的蓝山咖啡每天一定要喝的那么喜欢我吗?”
什比喻?他直笑,完了,交了这样的女朋友,以后上法庭答辩会不会变笨?他微笑地说:“就像我最爱的蓝山咖啡每天一定要喝的那么喜欢你,高兴没?”
他们暍多了,都有些醉,心情特好。
“我好开心。”筠云靠向椅背,双手插在裙子口袋里,迷惘地看著他。
“真好。”
“好什么?”
“你又常笑了,看了心情真好。”
“原来你是喜欢我笑的样子。”
“你太高兴的时候,会笑得牙齿都露出来,只看见一张大嘴,很可怕的。”他的目光温柔。
她头一仰,哈哈大笑。
韩德纶闲适地靠著椅背,欣赏著筠云灿笑的模样。
“看吧,好大的嘴。”再这样笑下去,他就要凑过去吻她了。
筠云纳闷地说:“奇怪,面对镜头时,导演要我笑,我怎么笑就是很僵硬,明明平时很容易笑的。”
“也许你不适合当艺人,不该进娱乐圈。”
“是,我没本事娱乐大众。”
“娱乐我就好。”
“我娱乐你了吗?”
“没看见我在笑吗?”
她又仰头哈哈笑了。
也许是因为有些醉,也许他是真的太爱这张笑脸,韩德纶忽然冲口说:“筠云,我们结婚。”
筠云怔住。他求婚?这时候?!
“忽然,我很想让你怀我的小孩,你生的小孩一定很可爱。”
她脸红地说:“可是我没把握当好妈妈……”她的缺点太多了。
“我可以父代母职。”他面不改色。
筠云望著他,看吧,他把责任全扛在身,看吧,她不中用,才让身边的人这么累。
“你会很累的。”她摇头。
“累?不,我体力好,每天都慢跑的。”他无所谓。
“我思想不成熟,做事又不谨慎,怕教坏孩子。”
“幸好你缺乏的,都是我的强项,由我来教孩子,只要你别嚷著要孩子去流浪。”
“嘿,知道吗?你醉了喔。”筠云笑盈盈。
“怎么?”
“你今晚话特别多。”
是啊,那是因为她能令他放松哪。和她说话百无禁忌,真舒服。
韩德纶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
“也许我有点醉,但还不至于醉到不知道在说什么。筠云,我们结婚,怎么样?”
一个住6A,一个住6B,太麻烦,干脆一起住。
韩德纶会这样轻易地求起婚来,是因为太了解筠云,筠云喜欢他,他有把握筠云不会拒绝。
但他错了。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结婚。”筠云拒绝。
“为什么?”
“我要去巴黎。”
气氛冻结在这一秒,韩德纶下敢相信耳朵所听见的。
“为什么?”他面色凝重。
“我想复学,完成学业。”筠云低头,回避他的目光。
他震怒了。“当时休学不想念,现在为什么又要念?”刚买回她的自由,她立刻想飞,这算什么?他算什么?
筠云忐忑地说:“我想拿文凭。”
“忽然跑去法国念大学,忽然又不想念办休学,忽然回台湾,忽然又去当歌星,跟著又忽然想回去当学生,”他大为光火,铁青著脸。“哪天你忽然又不想念了,就跑回台湾找我?是这样吗?高兴就来高兴就走,你当我什么?”
“别这样说,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一拿到文凭就回来--”筠云急了。
“就凭你要拿到文凭,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忍不住口出恶言。
筠云煞白了脸,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王筠云,凭什么每个人都要配合你的时间表?迁就你的情绪?”韩德纶大气了。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是因为我高兴,这次是因为我想认真生活,想拿文凭,想回台湾当服装设计师。”
“谁知道?也许你明天又换了想法。”
“不会,这次是真的,我会拿到文凭,我会的。”
“好,你去念,我不会等你,即使这样你也要去?”
筠云哽咽,她怕这样的韩德纶,他怎么忽然像变了人?他为什么不能好好听她说?为什么要这么凶?
“对不起,我还是要去。”
“好,你去,我再也不管你。”
这餐厅,瞬时冻得似冰窖。方才还浓情蜜意的两个人,这会儿僵持著,默然无语
韩德纶点燃香烟,静静吸烟,不再跟她说话,也不看她。
他用愤怒造了一座透明的墙,将筠云挡在墙外。
他脸上线条变得刚硬,令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安抚,也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更激怒他。
这种沉默,最难堪、最难受。她觉得胸口像塞著块大石头,坐立不安。当他抽起第三根烟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我对你是认真的,就算你不会等我,我保证,我还是会一直爱你。”
他苦涩地笑著说:“不要用你的一时高兴承诺别人。”
他呼出的烟雾,迷蒙了她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多恶劣,讲话多伤人,可是他气昏了。一想到筠云要离开,也不知怎地,一下子慌了。而当他故意说不等她,她还是要去时,他觉得自己的骄傲被刺伤了。
他觉得怪,陈书亭背叛他时,他很痛苦。现在,筠云没背叛他啊,筠云只是要去巴黎念书,他竟会慌得六神无主。一想到筠云将去那远的地方,他感觉就像有人忽然剜走他的心。
怎么了?韩德纶有点喘不过气。从来镇定的自己,慌什么?他莫非遇到天敌?他掌握不住这家伙,这家伙晴时多云偶阵雨,捏了怕碎,松手又关不住。他有受伤的感觉,他被筠云搅得晕头转向,而她竟然还是自由的,想走就走,不会舍不得。
太可恶、太下公平了!他怎么能够不心眼?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对筠云的重要性。
筠云伸出双手,去握住他的右手,握牢在手心里。
“我只是……”她乞求地望著他。“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
“你太善变了。”当时不愿接受她,也许是因为早看穿她骨子里的不安定,也许就是怕会有这么一天,他掌握不住这个女孩。没想到还是发生了,真活该了。
“我承认,也许我对很多事都太轻率太善变了,但唯独你,我一直喜欢著,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他嘲讽:“得到以后,人们就不再珍惜。”
“不是这样的,我比以前更珍惜你。”正因为太珍惜,想让自己更好,更值得被爱,他不明白吗?
他质疑:“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