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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面色一僵,很快垂了首,不说话。
荣俊伸手按在她的肩上,放缓了语声,“我明白你不愿道人是非。可我也没有恶意。此事于我很重要,对他们二人也好好处。明思,你说九长公主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此人是否路夜白?”
荣俊一说完便感觉掌下明思的肩膀一颤,他心头一喜,“是他,对么?”
明思轻轻抬眸。“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荣俊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眉眼生辉,“好极了!这般便简单了。”说着笑容满面地凝视明思。“你什么都别怕,一切就快好了。你安心等着便是。”
说完,微微用力握了握明思的肩头,“我先走了,你这两日莫要再出府了。前日的事可再不能有。等一切稳妥,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明思咬唇不语。看了他一眼便垂了首。
荣俊一笑,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明思抬眸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深幽而亮。
颚敏行了进来,“王妃,什么事?”
语声压得极低。
明思垂眸轻声,“很快——就应该有消息传来了。”
颚敏先是不明所以,而后眸光一闪,“难道他是来问那件事的?”
明思将目光静静投向门外的天空,眸中情绪却有些不分明的幽暗,“嗯,他是来问那件事的。”
自己的确猜对了!
他就快要动手了……
到了傍晚时分,明思收到路十三的传信。
信上只有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戌时三刻,李家酒楼。
明思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火光映亮她的脸,清眸若寒星闪亮却又似暗海深沉。
在濒临成功这一刻,她并未有那种巨大的欣喜和成就感。
这是一个没有赢家的局。
无论她成功还是失败,过去的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也不会是喜悦。
这是她所能设想到所能做到最不牵连无辜的一条路。
要让荣安相信,那就必须铁证如山。
可是,终究还是有无辜。
就在明思换装准备入宫时,柯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和顺儿的乳娘带着好奇地睁着一双眼的顺儿站到了明思面前。
三人显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个大人眼底都些许困惑之色。
她们按照柯夫人的交待,见无人来接便带着顺儿来到了睿亲王府。但柯夫人这种奇怪的吩咐却让她们不解。
柯夫人并没说来送了信之后如何,也没提让她们回府的话。
侍女将信奉上给明思,“王妃,这是我家夫人昨日嘱咐奴婢交给王妃的。”
“给我的?”明思接过,只觉信封有些厚重,她看了一眼身旁已然色变的颚敏,“你家夫人昨日怎么吩咐的?”
侍女将柯夫人的话说了一遍。
明思垂了垂眸,迅速拆开了书信。
信纸有数张。
第一张折好的是一张雪花香笺,上面只有一句话。
正是柯夫人前日收到的那张信。
第二张和第三张折好的信纸上的字迹有些粗糙,看得出写信人并无多少书法功底。
是柯夫人写的。
她的语言极简单,也无修辞,将所有的事经过都说了一遍,却极简单。并未没有提及她自己如何,只说左柱国杀了她的先夫胁迫于柯查。柯查如今放了乔装的兵士入京,自知罪无可恕,她同柯查一力承担所有过错。已将左柱国同柯查来往的书信埋在院中树下,希望明思用这些书信向元帝陈情,看在他们夫妻已死偿罪的份上,饶过她的孩子……
这下之前所有的疑问全部都明白了!
明思沉了口气,定定神,继续看下一个折好信纸。
第四张折好的信纸背面写着两字——是“女儿”两字……
四更奉上~~
第七百五十一章战鼓擂动(一更)
明思微愣一瞬,将信递给了颚敏。
颚敏有些不明,低头一看那两字也呆了呆,慢慢将信展开。
明思没有去看信上写了什么,只见颚敏眼圈慢慢红了,紧接着娟美的脸也有些绷紧。
明思正讶然间,颚敏忽地将信一捏,而后反应过来,很快将手放低身侧,似竭力平静一般看向明思,“王妃,柯夫人请咱们暂且留柯公子在府上住几日。”
明思觉出些不对,但此际不好多言,遂转身看向三人,“既是如此,天也晚了。三位就留下吧。如玉,带妈妈和柯公子下去歇息,就住前面的云湘院吧。”又看向那侍女,“这位姑娘还请留下,有一事要姑娘帮忙。”
如玉带着乳娘同顺儿下去,顺儿临走时好奇地看了一眼双目泛红的颚敏。
他对这个丫鬟有印象,却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好像要哭的样子。
颚敏察觉他的目光,心中一恸又觉悲哀,还是勉力的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明思让兰儿将布罗沙鲁唤了进来。
将柯夫人心中的第二封书信递给两人,三两下说清了柯夫人的事。
两人大震,心知事关重大,遂请明思指示。
明思简明扼要沉声,“如此看来,那日我遇袭一事应是左柱国故布疑阵,想让我对皇上生离心。如今他的兵士已入京,若想行事日后不留把柄定不能真面目出现。我怀疑他应是早有所备想冒黑甲军之名行事。布罗速去京兆尹府邸将信件取出,我同沙鲁卓都先行入宫,你稍后同我们汇合。”
两人凝重颔首。
到了这一步,两人若还不知温多尔是在为谁办事,那便算是白活了。
可此事真是太过出乎两人意料。
谁能想到太子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而且说动就动,事前竟无一丝端倪漏出。
布罗深深看了明思一眼。转身大步而出。
明思努力地沉了一口起,“入宫!”
马车上,明思一路沉默。
她大约猜到了柯夫人给颚敏的信中写的什么。
柯夫人的选择果然是因此事而起。
柯夫人只怕误以为那封告诉她真相的信是明思派人传给她的,否则柯夫人不会将那封信原物奉还一般交给明思,而信中不提半句。
难怪荣俊今日形色匆匆,原来还是这封给柯夫人的信乱了局,让荣俊不得不快刀斩乱麻的下了决定。
信自然不是明思所传,那会是何人呢?
明思一时了无头绪。
柯夫人怀疑是自己,但因有求于明思故而给明思的信中未提,恐怕却在给颚敏的信中只怕是漏了些意思出来。
要不然颚敏不会那样激动情绪异常。
可眼下还不是说此事的时候。明思得尽快入宫,让鹿儿公公改变计划。
明思原本的计划是自己入宫去看太后,让鹿儿公公替路十三传话。荣安听得太子约见路十三定会生疑心。若荣安亲自前去就罢。若荣安不去,明思再自己上场想法子引荣安前去。
按明思对荣安的估计,太子私下约见自己的侍卫大统领,荣安只怕是忍不住的。
去年这个时候,多木不过是给荣安传了一个语焉不详的信息。荣安都是趁夜亲自到睿亲王府来一看了究竟才释疑的。
马车停下,颚敏轻声,“王妃,到了。”
明思一下车,才见布罗已候在宫门前。见得明思下车,将怀中一叠信件递了过来。
明思也不多言。拿了信件便嘱咐三人,“你们且在此等候。”
三人领命。
明思朝宫门行去。
一刻钟后,鹿儿公公将明思引到了御书房门前。
明思朝他微微颔首。鹿儿公公朝内禀报一声后会意退下。
“进来。”荣安声线稳稳传来。
明思推门而入,荣安果然还在伏案批阅奏折公文。
“今日这般晚,出了何事?”荣安大约也是坐得乏了,站了起来顺势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问话却随意。
明思不说话,直接上前将一叠信件放在书案上。“方才柯夫人的侍女带着柯公子到我府中,这是按柯夫人遗言寻出的书信。柯夫人请求皇上看在他们夫妻二人以身偿罪的份上恕过柯公子。”一顿。又从袖袋中将柯夫人那封写给她的遗书取出,“这是柯夫人写给明思的遗书,皇上请过目。”
荣安唇畔笑意在明思说完第一句时就消失,此际听明思说完,面色凝重地接过柯夫人的遗书。
一目十行览过,眼中随之寒芒闪现。
这时,门外又传来鹿儿公公的声音,“启禀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荣安沉声,“进来。”
鹿儿公公躬身进来,“路统领求见。”
荣安蹙了蹙眉,面色冷凝,“让他等等。”
鹿儿公公又道,“路统领好似有急事,说是要即刻求见皇上。”
荣安垂了垂眸,“让他进来。”
鹿儿公公应声而去。
明思赶紧道,“皇上有事,明思就先告退。”
“不必,你留下。”荣安语声干脆。
明思只好站在一旁。
路十三进来,一见明思微微露出些异色。
荣安看着他,“何事这般急着见朕?”又看了明思一眼,“都不是外人,说吧。”
路十三遂恭敬沉声禀报,“太子殿下约属下相见,属下不知当不当见,特来请皇上旨意。”
路十三话声一落,只听“啪”的一声,荣安一掌击在书案角上。
无视两人的惊诧,荣安面沉如水,语声若从牙缝中挤出,字字低沉,“见!如何不见!”
明思同路十三未有目光交汇,皆垂眸肃立做噤声状。
戌时三刻。路十三准时抵达李家酒楼。
康全在楼上等候,因此行隐秘,故而荣俊只带他一人随行。
见得路十三出现,康全笑着迎上,压低嗓子道,“路兄,殿下已等候路兄多时,楼上请。”
两人遂一同上楼。
进了包厢,荣安正在窗前桌边独饮。
今日这楼上包厢已全被康全包下,倒也不怕隔墙有耳。
见得路十三。荣俊含笑长身而起,“路统领。”
路十三眼底一丝疑虑地走过去朝荣俊行礼,荣俊忙拦住。“私下见面不必这般客套,路统领请坐。”
路十三坐下,也不说话,只拿眼看向荣俊,几分戒备猜疑。
荣俊见路十三这般反应心里倒还放了几分心下来。“孤早就敬慕路统领的为人和一身本事,今日路统领能来,孤甚心喜。”
路十三垂了垂眸,“殿下过誉。”
荣俊一笑,心中虽急可面上仍旧要维持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不迫,“孤向来不说假话。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