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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心中一紧,半真半假道。“那你怕不怕我是妖怪所化?”
荣烈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下颌抵住她头顶。低笑轻轻,“纵然是,也是我荣烈一人的妖怪……甘之如饴。”
明思心神震动,伸臂环住荣烈腰际,缓缓闭上眼,唇角笑意一缕。
过去的就过去吧。
那些过去,就当做是一场大梦吧。
今生今日今时,还有什么伤痛能留下呢?
所有的过去换得如今,足够无怨无悔……
荣烈眸光垂落在明思黑缎般的青丝上,温柔光亮中似有一丝沉思。
良久,那抹沉思化为清明清澈。
眼睑轻轻垂了垂,含笑将怀中娇小的身子再拥紧了些。
无论什么,她不愿说,他就不问。
脚步声起,明思在那温暖踏实的怀抱中依旧驻留了一瞬,才松开转首望去。
来的是留守在七叶花洞穴的一个兵士。
“主上,第七片叶片已开展!”
年轻的面庞有几分刻意压制却抑制不住的激动。
七叶花虽是花名,却是无花。成熟季七片叶片朝内卷曲,其形如花,而得此名。每多展开一片叶片则成熟一分,直至七片叶片完全舒展,植株成熟。
此番荣烈大雪山之行乃是隐秘,知者不过二三人,所带人数包括先行的二十人在内,不过三十余人。
他正是先行那二十名侍卫之一,发现七叶花的是他那所在的那支四人小分队。
今日也是正值他们小分队轮守洞穴,没想到竟然又等到了七叶花的真正成熟。
年轻的心中,顿时骄傲喜悦无以复加。
荣烈身形一震,眸光瞬间惊亮,“何时开展的?”
年轻侍卫见荣烈神情也不再克制自己的喜悦激动,“回主上,一个时辰前。一开展,队长便让属下前来报信了。”
荣烈手还扶在明思腰间,“我去守着,你在家中等我。”
不知为何听得这句,明思心房忽地没来由一颤,蓦地生出些恋恋不舍,抬眼望着荣烈那张豁然光彩的俊容,她迟疑一瞬,“才开展一个时辰,全展至少还要数个时辰,何必这般急?不如等等再去。”
荣烈欣然一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寻了这般久,几个时辰又算得甚?终要看着方能放心。在家等我,很快就回。”
明思欲说还休。
“走!”荣烈大步而去,另一院中的布罗同颚敏如玉也行了出来,“你留下。”
荣烈吩咐布罗。
走出院子,荣烈转身朝明思清朗一笑,俊美无俦的面上一片光风霁月,“昨夜那绿蚁新醅酒甚好!”抬首望了望天色,再勾唇一笑。“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诗本就是这句,明思昨日改了,今日没想到荣烈竟改回了原装!
明思一愣,旋即抿唇,含笑轻轻点头。
荣烈噙笑再看一眼吧,利落转身,大步而去。
那年轻侍卫偷偷瞅明思一眼,被明思目光捉到,年轻的脸色顿时一红。
明思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年轻的男子心房一阵猛跳。惊喜地朝王妃点了点头,满心欢喜的朝王爷挺拔的身形小跑追去。
颚敏如玉行了过来,两人面上都是喜悦笑意。
颚敏望了望远处。荣烈两人的身形已转过弯道不见,“王妃,外面风大,还是进屋吧。”
明思这才回神,“好。”
这一日。等待竟是如此漫长。
用了午膳,明思睡了一觉起来,未设书房不好练字便拿出针线同两个丫鬟一边闲话一边做针线。
这一等,又到了晚膳。
“王妃,还是先用些吧。”颚敏第二次提议。
这雪山寒冷,人若不用膳则禁不得冷。
如玉也道。“王妃不是说那七叶花最后一片成熟最少也要几个时辰么?再加上这路上的时辰也不短,王妃还是先用些膳垫垫吧。”
两个丫鬟轮流劝说,明思放下手中绣了一大半的荷包。站起身来。
宝蓝缎地上,绣的正是几串婀娜芬芳的白色铃兰。
走到门前一看,外间已是天色朦胧,青灰的天空中果然飘起了芦花似的雪花。
“好,端上来吧。”明思转身看着两个丫鬟。“姜片配粥便可,其他的不用。”
如玉瞬即展颜。应声而去。
荣烈未有想到真会在大雪山遇上阻挠。
此处行动这般隐秘,何人这样大的手笔,竟然能派出近百人来围堵?
纵然他可以一敌十也无法在这般人不要命的前仆后继上突围而出。
从洞穴出来,拼杀了一个时辰,二十个手下折了大半,此际才方到山脚下……
挥剑砍翻一个黑衣蒙面人,又一跃而起将一个偷袭的黑衣人斩于剑下,那背对黑衣人的年轻侍卫才发现自己被王爷救了一命。
早前报信时那张年轻的面庞此刻已被脏污血迹所掩,除了一双白眼仁。在黄昏沉沉的光线中再看不出本来面目。
“主上,怎么办?”他焦急低声。
目光四下一扫,除了他和王爷,其他还活着的八九个兄弟已是个个挂彩。
而他若非王爷方才施救,此际只怕也是死人了。
荣烈目光冷冷一巡,忽地一个鹰起朝一个围剿缺口扑去,“这边走!”
年轻侍卫一刀劈中侧面冲上来的一个黑衣人,快速朝荣烈的方向奔去。
西面正在同三个黑衣人纠缠的侍卫队长见荣烈突围,蓦地一声大吼,“轻伤跟上,重伤留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兄弟们拼啦!”
一声振奋,男儿血沸腾!
侍卫们互望一眼,其中三人倏地拔起身形朝荣烈追去。
余下六人同时一声大喝,刀剑挥舞如花,默契的排成一道一字防线将退路封住,血污一片的脸上皆是誓死神情,怒目以对!
只静了一瞬,便是刀剑喑哑,血色光影,身影难辨!
可即便是这般视死如归的忠义,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侍卫队长本就断了一手,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敌人源源不断的朝荣烈的方向追去,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睁大眼死死地望着那远处的拉亚山,唇艰难地动了动,还未说出话,一段寒光雪刃便从身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荣烈突围而出,却未有朝木屋所在的方向行去,他奔向了拉亚山。
行进间,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怀中的冷玉盒塞到了身侧的年轻侍卫手中,语声冷冷镇定,“前面拐弯处下坡,一定交到布罗手中,让他护好王妃!”
年轻侍卫还来不及反应,荣烈已提气加速,一马当先掠向前方。
拐弯处果然有一侧是面陡坡!
见得那斜坡,他心房猛地一缩,前面荣烈却已转首冷厉望来!
心室再一颤。身后已传来兵刃激斗声,回首一看,追上来的三个兄弟正同十余个敌人怒吼拼杀。
眼眶不觉一烫,猛一咬牙,他一手抱头,一手死死护住怀中的玉盒,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见侍卫领会自己的意思,荣烈抿紧的唇线微微松了一瞬,遂抬首冷冷地望了一眼前方厮杀的阵型,远处还有络绎不绝的黑色身形飞速靠近。
此刻他如何看不出。自己才是这些人的真正目标!
眼底暗色浮起,唇角讥诮一勾,转身足尖一点。身形拔起朝拉亚山方向掠去……
屋外天色已近黑沉,屋中烛火明亮。
明思的手蓦地被绣花针扎了一下,一旁颚敏忙放下手中针线起身,蹙眉抽出绢帕压住那滴缓缓沁出的小小血珠,“王妃?”
“无事。”明思轻声。目光却情不自禁地朝紧闭的门扉看了一眼。
说是无事,可方才一瞬间,心房却莫名的猛跳一下,让她失了手。
垂了垂眸,放下只剩最后几针的荷包,明思起身朝门外行。
“王妃等等。雪大,穿上大氅。”如玉欲取雪貂大氅。
明思却未回首,“不用。我就在门口问问布罗。”
打开门才发现隔壁院中屋檐下,布罗也在。
看情状,只怕在外面已站了不短时间了。
见得明思出来,布罗颔首一礼,神情刻意松缓了几分。“王妃。”
“雪这样大。”明思朝院中望了一眼,午间才清扫过的院子。此际已铺上三寸余厚的一层雪白。
而天地间更是白茫茫的一片,夜色中,用尽目力也只能看清十来米远的景物。
布罗心中也有些不安,半个时辰前他就分别派了前后两人前去查探,却是一直未有消息传回。
多年的敏锐让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可此时此刻他还是必须镇定,“外间风大寒凉,王妃还是回屋吧。若有消息,属下即刻禀报。”
明思却不动。
如玉抱着雪貂大氅过来替她穿上。
明思垂了垂眸,忽地自嘲般轻轻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好生无用。”
望着明思那双清澄美丽的眼和唇畔浅浅自嘲的笑意,布罗一怔,“王妃想多了。”
明思垂帘笑了笑,转身朝内。
“有声音!”如玉忽地惊喜出声。
布罗在如玉还未出声时便快步跨出,迎了出去。
他耳力敏锐自然比如玉更早听到远处的踩雪声。既然周遭侍卫未曾示警,那应该是自己人。
可感觉却是不对,回来的似乎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且好似不像荣烈的动作声息。
明思倏地停住,翘首望去。
雪片翻飞中的两道身影终于现出,一个正是布罗派出的第二人,另一个被他半扶半缠的却是早上来传信的那个年轻侍卫。
一见那满身满面的血污和那一瘸一拐的行姿,布罗的心就开始下沉。
不敢让明思看见,他抢先掠到两丈开外就将人拦住,压低的嗓音却是紧绷,“出了何事?主子呢?”
那侍卫从长坡滚下也受伤不轻,在山坡下又见得……一路强撑着回到,此际双目已在悲愤之下血色布满。
听得布罗问话,他身形颤了颤,抬起一双通红的眼,忽地“噗通”一声重重跪下!掏出怀中冷玉盒,再望向面色已然冷凝绷紧的布罗,男儿虎泪终于大滴大滴地沁出,“遇上敌袭……弟兄们都死了……主上被逼上了拉亚山……主上让,让一队长您无论如何要护卫王妃安全!”
布罗身形僵住!
王爷被人逼上了拉亚山,这……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一向冷静自持的布罗倏地攥紧袖中十指,语声宛若冰窖中溢出却还竭力镇定,强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