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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些是有各色动物植物形状的纸灯,竹篾做架,白纸糊面,最后用缀以颜色绘出动物的眼睛嘴耳朵花瓣的色彩等。寓意富贵的牡丹灯、寓意灵巧的兔灯,寓意福气的猪灯,寓意聪慧的猴灯等等,不一而足。
这种灯制作简单。寓意各不相同,最受普通百姓欢樱街上大多跟着父母出来的孩子手中都拎着这样一盏灯,喜气洋洋。
制作精巧些还有走马灯,夹纱灯、素馨灯、柚皮灯等等,分别用琉璃宫纱柚皮做灯罩,辅以其他各种工艺,最后的成品实是美轮美奂,精致之极。
明思叹为观止。
她曾见过不少的出土文物中的灯盏。但那些灯盏同眼前这些却的不同,多为公侯富庶之家日常所用。无论是雁足灯还是云纹灯、错金银人型灯、长信宫灯、彩陶瓷灯都同这种民间灯会的灯截然有别。
她在无数的古人作品中猜想过古代灯会的盛景,可都无法同这一眼亲见的震撼相比。
明思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明间上元节的灯会。
以前在别院时。虽是行动自如。但她知晓府中姐妹每年都会逛灯会,虽也是如同其他贵女一眼包下一个茶楼酒楼的包厢观景,但她也小心为上。从不会为此冒险。
而这一次,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个够了。
看一眼身畔挺拔的男子,明思抿唇垂眸,心房糯甜丝丝。
察觉出明思的雀跃,荣烈浅笑吟吟。“想看就去看,我陪你就是。喜欢的就买下,咱们有的是银子。”
有的是银子…听得这句,明思不知为何很想笑。
“好!”明思应了一句,拉着荣烈朝右侧的一盏走马宫灯行去。
这般好的机会可以亲自见证这种古代民众的智慧和技艺,她自不会放过。
这是一盏飞将走马灯。
明思聚精会神的细看起来。
灯为六面。白底绢纱为面,分别绘制了六个策马手持不同兵器的将军模样在上面。灯上方是用纸做的扇面,下面灯盏中的热气涌上。扇面被热气带动转起来,也带动了六面的灯罩跟着转动。
转动的方向是顺着马首的方向,看起来便似六个将军你追我赶一般,煞是生动有趣。
明思早就知晓走马灯的原理,此际一见真正的实物却也深深为这精湛的记忆所折服触动。
“飙轮拥骑驾炎精。飞绕人间不夜城,风鬣追星来有影。霜蹄逐电去无声。秦军夜溃咸阳火,吴炬霄驰赤壁兵;更忆雕鞍年少日,章台踏碎月华明”一时触动,她不禁低低吟诵起元代谢宗可的这首咏走马灯诗。
听得那句“秦军夜溃咸阳火”,荣烈心底微微一怔,看着明思笑意盈盈,明眸如星的模样却什么都没说。
只怔一瞬,旋即如常。
那老板是汉人,听到了明思吟的这诗却惊为天人,看明思梳的妇人发髻便道,“夫人出口华章,才思卓绝。小老儿做了三十年的走马灯,往年也听了不少做这走马灯诗的,可今日一听夫人此作方知往昔所闻皆是凡才!小老儿佩服!”
说着便将那盏挂得最高的六面飞将走马灯解下塞到明思手中,“宝剑赠英雄,就凭夫人此诗,此灯便该属夫人所有。”
明思哪里想到会有这桩不觉愣了愣,想推脱那老板却横竖不让,还一个劲儿道若是要给钱便是看不起他。
明思无奈看向荣烈,荣烈只是笑。
最后明思只得将走马灯收下,同老板道谢告辞。
那老板却又唤住明思,笑道,“前方路口右转五十步是‘曲水流觞’学社办的上元灯会所在,夫人如此高才,不妨前去一试。”
“曲水流觞学社?”明思愣了愣。
老板乐呵呵地颔首,“正是。皇上重学兴文,这曲水流觞学社正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八大学子起首承办,请得太学署长桑让同原国学院的山长如今太学的祭酒柳老先生挂社监察。眼下京中学子皆是能入曲水流觞为荣耀,夫人虽是女子,可如此如此才华也不逊男子,不若一试,也好让那些胡人也见识见识我大汉女子的才学。”
老板说完这最后一句才想起明思身畔的男子一头褐发正是胡人,可话已出口却不好收回,只好几分讪讪的看了荣烈一眼。
荣烈却不以为杵,老板赞的是明思,他受用还来不及,又岂会在意其他。
明思还未言语,他已拉起明思的手笑道。“好,既是来了,咱们就去见识见识。”
老板闻言连连点头。
明思一笑无奈,朝老板点头致谢,夫妻二人朝前行去。
明思原本是不喜凑这种出风头的热闹的,可荣烈却笑劝她,“今日人多,咱们改了装束也无人能认出。这般良辰美景何需拘束,不如自在,随心所欲。”又道低声噙笑附耳。“去吧,我也想见识见识,与有荣焉一番呢。”
明思只好无奈依他。
沿着老板说的路线。,两人拐过街角便见前方五十步处搭起一座高台。
灯火通明,一人高的台子四周红绸结花,一步一盏精巧灯盏,华丽璀璨之极。
台下人头汹涌。外三层内三层,水泄不通,人声鼎沸,端是热闹非凡。
台上正站了数名男子并两名汉人女子,男子有些戴着面具,有些则摘下。那两名看似有些出身教养的汉人女子则将面具戴得端端正正,看不见容貌。
几人站的笔直,都未言语。看情形应是还未真正开始。
荣烈眸光闪动,拉着明思行了过去。走到跟前见左侧留出一通道,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坐在案前。见荣烈二人过来,那书生看荣烈气度不凡便客气招呼道,“这位仁兄可是要参与诗赛?若要参与。请在小生处领取号牌。”
荣烈望了一眼他身后的通道,“怎么个参与法说来听听?”
那书生一听以为荣烈有心遂详尽细致的介绍起来。“此番诗会乃是同乐之意,不拘男女身份皆可参与。赛制也从简,参与者只需以上元为题赋诗一首便可。若九名评判有五人通过则可挑选花灯一盏。得了花灯,可继续参与下一轮,也可退出。若是连续三场未得花灯者则自动退场不能继续参与下一轮。最后得花灯最多者则是此次诗会灯王,可得白银五百两并那盏最高的十三层七彩浮屠琉璃灯,此外,还可免试入我曲水流觞社。”
荣烈饶有兴致的听完,点头,“好,我们取一号牌。”
书生旋即取出一个号牌站起,双手礼奉给荣烈。
荣烈接过转手就交到明思手中,“可是从此处入场。”
见荣烈将号牌交给明思,那书生愣了愣,试探着问,“不知…两位中是哪一位上场?”
“上面不是也有女子么?”荣烈一指台上,“我家夫人上场。”
那书生显是一愣,“哦”了一声才回过神,让开身形,“女子也可,也可,夫人这边请。”
明思提步,荣烈笑眯眯的跟着,不待那书生说话便先开口道,“我是家眷就跟着在台下看看吧。”
此通道本是专为参赛者所设,可荣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面说一面已经跟着明思行了进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看着两人的背影,书生噎了噎,只好作罢。
见明思持着号牌进入,台下诗社的接待人员很快迎了上来,先是好奇看了两人一眼,见荣烈手中无号牌不免一愣。
荣烈浅浅一笑,“我家夫人上场,我只陪同,就在下面看看就是。”
那男子也是一个书生模样,却是一个胡人,见荣烈周身气势不凡也识得人情未有再多说什么。
“夫人请稍候,诗会方才开始,如今正是第一轮。”他十分有礼道,“待这轮毕,再请夫人上场。”
明思颔首,转首看向台上。
两人抵达时,台上还未开始,不过他们同那书生问询间,这第一轮已经开始。
此际已有三个男子并一个女子已经赋诗完毕,台上十余人参赛者,这时正是第五日在赋诗。
此番诗会采取的是现场吟诗的方式。
也就是说,参与者依次将自己所做之诗吟出,不仅台上就坐的九位评判可以听见,所有台下的观众也可听见。
这样一来,大家心中也有几分论断,评判自然也会竭力公正。
读得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明思何尝才读得唐诗三百首,在外公的熏陶下,明思的国学造诣本是不弱,又熟读古今名作。自然也能鉴别优劣。
仔细听了几首,其中一半也觉平平,另外一半有中等以上水准。
只一位戴了面具的胡人男子所作之诗让明思很是惊艳。
他所做的是一首七言——三年此夕无月光,明月多应在故乡。欲向海天寻月去,五更飞梦渡鲲洋。
道是无月实是暗含灯火胜月故无月之意,言辞朴实无华心思极巧妙。诗以言志,最后两句很是大气,显见此人心胸不凡。
荣烈也低声赞许,“此人倒有些才华。”
那男子戴着面具见不到容貌,身形高瘦。明思仔细打量只觉似乎有些熟悉感。
荣烈察觉,“怎了?”
明思低声笑道,“看着有些熟。不知是不是见过的。”
荣烈又看一眼,继而转首朝四周举目一望,“此处挨着盛德楼,望月楼,想是熟人不少。”
十四王妃下帖子请的是盛德楼。十六王妃请的是望月楼,都是京中久负盛名的酒楼。正好位于高台东南西北两角,直线距离也不过两百余步。
明思素来不喜出风头,此际便打定主意,上去走个过场,拿盏花灯便退场。
夫妻二人正窃窃私语。那台下负责接待的书生男子再度过来邀请明思同后面又取了号牌的三位男子一同上台。
荣烈懒洋洋地抱臂站在台下,笑看明思无奈而去。
第一轮的结果出来,倒比明思想象的要严苛一些。
除了那做无月诗的胡人男子外。只有另外两个男子并一个女子得了评判的通过取得一盏花灯。
明思数了一下,台上第一轮共有十七人参与,也就是说通过者不足四分之一。
第一轮后,得了花灯的四人站到了左侧,其余未得花灯的和明思四人新上台的都站到右侧。
此番诗会都以“上元”为题。看似简单,实却难度不小。
同样一个题材。做一首惊艳之之诗兴许可能,但要用同样的题目做两首、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