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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汐悚然一震,呆愣一瞬,方想出言狡辩,纳兰却不再给她机会。
袍袖一甩,转身大步而去,挺直的背影,未有半分停顿。
明汐僵硬的面呆了半晌,心中惊疑不定。
那事过后,并未再听到有人提及,她自以为已经瞒天过海。
可是今日纳兰笙和明思的态度…
明汐心中顿生一丝慌乱。
明思回到鸣柳院,四夫人果然不安。
明思在路上就想好了腹稿,只说三老爷是为着太学的事儿想请她让荣烈帮手一二。不方便直接同荣烈说,故而才想借她的口探问。
荣烈也跟着一旁掩护接口,四夫人本是极单纯的性子,听女儿女婿都是一口说辞,那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惟有四老爷深深看了夫妻二人一眼,最后倒也无话。
明思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若提三夫人摔伤,那三老爷也该寻荣烈同去不会只寻明思一人。
而明思前脚走,三夫人后脚就摔伤,这也太凑巧了些。
至于三夫人的伤情,明思相信纳兰笙会妥善处置消息,即便是传出来,也只会是身体有恙,而不是意外摔伤。
听得明思今晚安歇娘家,四夫人自是高兴,忙不迭的就让蓝草吩咐厨房多做些明思荣烈喜好的菜式。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一顿团圆饭,又坐着喝茶闲话。
外间飘飘洒洒地落起了雪花,四夫人关切的问明思身体。
四老爷如今身在官场,早已听闻荣烈为明思寻药一事。听得四夫人提及明思身体,也忍不住开口问荣烈情形如何。
荣烈这才道,只差一味七色花便可凑齐药方中的药材。
四夫人自是喜不自胜,只念“山神保佑。”
归女丸有望制成,这个消息对四房众人无意是个天大喜讯。一时间。气氛更活络几分。
四夫人沉吟片刻,忽地抬首,“你祖姥姥曾提过一句,七色花不孤生。但凡头年生了,来年同地必再生。即便有差也不会超过十里范围。你们查访时可多问一句,若是有人之前在何地见过,倘若间隔不长,便可故地一寻,或能有获。”
七色花不孤生?
荣烈闻言神情一震,“岳母此言当真?”
四夫人颔首。又仔细回忆了下,“当年我年纪小,不过确是记得有这么一句。”
阿刁见荣烈明思神情。心中一动,“妹夫可是有这样的消息?”
荣烈长长吐气,看了明思一眼,眼底一抹激动难抑,“岳母此言真真大吉。我们年初便在大雪山采到过一株七色花!”
如今虽不能肯定早前明思采到的那株七色花是头年生的还是次年跟生的,但无论如何,这总是有了一半的希望。
荣烈如何能不喜?
明思心中也有惊喜,不过毕竟还有一半可能失望,她也未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怕届时荣烈失望。
“采到过?”四夫人却惊诧了。“既是采到过,如今为何还缺?”
药方中那十几味最珍稀的药材皆是一株的量便可足够,一次可制成归女丸三颗。既然有一株了。怎么如今还要寻?
四夫人这一问,荣烈却赧然了。
明思冲四夫人撒娇一笑,“女儿那时不方便,未有用冷玉盒保存,后来那花便败了。”
十几种珍稀的药材各有药性。保存方式也不尽相同。或用木盒,或只能用棉布。或是用玉盒。
明思当时仓促,没有先备得冷玉盒也属清理当中。
四夫人不疑有他,只深深惋惜心疼。
四老爷阿刁蓝星三人却不大信明思这般蹩脚的说辞。明思是何等细腻的心思,这般珍贵的药材即便当时未有合适的方法存放,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想法子弄来冷玉盒保存,怎会眼睁睁的浪费这么珍贵的药材?
荣烈自是明白明思的用意。
那株七色花的去处实在牵连太多,明思不愿让他在亲人面前为难,故而还谎言相瞒。
他也看出了四老爷三人的不信,但此事实在不能详尽解释,他只能朝四老爷歉然一笑。
好在四老爷也不追根究底之人,也看出这其中只怕有难言隐情,也就只做不知的颔首揭过。
“妹妹在何处采的七色花,不如画图出来让我先去寻寻。”阿刁出声。
荣烈噙笑道谢,“不必劳烦兄长了。地方我知晓。我手下人也去过大雪山,他们熟悉地形行事也便宜。”
阿刁看了明思一眼,明思笑道,“大哥你就听他的吧。”
阿刁笑了笑,颔首不再坚持。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这才道散。
明思同荣烈带着两个丫鬟回了春芳院。
如玉收拾沏好茶,灵珊同两个粗使丫鬟备好热水,几人便退下。
明思沐浴出来,披着棉袍抱着手炉未上床安歇,在桌边静静坐着沉思。
荣烈出来见明思沉静的模样也未出声,只将床畔的火盆朝明思方向稍稍移了移,然后才在明思身边坐下。
一坐下便习惯性的拉起明思坐到自己腿上拥住,温言轻声,“冷不冷?”
明思摇首,“不冷。”
“老太君那般说——可会觉着郁气?”荣烈拨了拨她耳际的发丝。
明思轻轻笑了笑,“若说半分都无那我便是圣人了。可要说有多郁气也没有。她是她,其他人是其他人,我分的清楚。站在老太君那边,她一是想子孙和睦,二也是替我着想。对外人是一回事,如何手段端看恩怨。可手足相残,在老人家的眼里却是人伦惨事。她也有她的立场和理由。”
荣烈赞许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轻笑打趣,“我怎觉得娘子何时都能这般冷静自持——在我看来,即便非圣也差之不远了。换做其他女子,只怕早已悲愤难平了。你难道不恨她?”
就算早前不能确定,但听了明思发作明汐那番决绝之言。荣烈已是能肯定明思早已知晓出卖秋池之人便是明汐了。
之所以一直不再他面前提及,就如同他不愿再勾起明思的伤心事故而不在明思跟前提及此事一般,明思只怕也有几分是怕他又胡思乱想。
诚然,他也的确有几分醋意。
人性便是如此。即便明白同一个故去之人捻酸很不该,尤其是秋池这样的,可还是控制不住。
可经过上回那一折腾,他也想明白了几分。
至少如今他也能站在明思的角度去体会她的感觉。
荣烈也极厌憎明汐这样的女人,可如今这错综复杂的情形,也着实难办。
隔着老太君、隔着三房,还有明汐如今太子侧妃的身份。荣烈纵是多智擅谋,一时间也拿着明汐这种又会唱又会演的“母刀螂”有些棘手。
这一点,明思也明白。
在她看来。明汐有三大不可饶恕。
其一是明汐谋害欧阳慧嫁祸郑书远。可这一桩说实话,明思在道义上虽是蔑视厌恶她之际,但好歹不是切肤之伤。再说,此事也时过境迁,再提也不能真以此论明汐的罪。
其二是明汐盗龙符开宫门。可元帝却是因这一条才让荣俊纳了明汐做太子侧妃。于朝廷而言。纵是心底不耻明汐这番作为,但明面上这却是大功而非过错。明思更不能提这条。
而这其三是明思此生之大痛。
明汐因嫉恨她而害了秋池殒命。真正让明思对明汐恨入骨髓的便是这一桩。
可同样,明思非但不能宣诸于口,甚至猜到真相一来决意复仇后不但要顾虑重重,甚至还要顾及几分荣烈的感受。
荣烈是知晓她同明汐的关系的。
为了秋池向自己的嫡亲姐姐复仇,换位思考。明思也没有把握换做自己不会多想。
听得荣烈问出了最后一句,明思只一怔,旋即便明白了。
荣烈问的正是秋池一事。
心中顿生宽慰。她低头拉起荣烈纤长的手指把玩,语声轻轻,“我从未真正恨过一人,只除了她。人性有私,可她若只害了我。我也不会这般恨她。她却是因我害了秋池的性命。”
荣烈蹙眉,“若是这般。你为何应允老太君那三次之言。”
明思轻轻而笑,“她害秋池是一次,今日之事也定有蹊跷。我离开时三婶并无异样,原先三婶当着我便训诫过她。今日她问我讨要那归女丸,三婶还帮我说话。又怎会忽然轻生?我猜应是她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菜会如此。后来她口口声声虽是亲近,但也是胁迫讨好。三婶自来疼她犹在三哥五哥之上,再是气恼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故而才会有所隐瞒。她却将此事陷落在我身上,还差点让三伯父寻到爹娘身上。若是今日真惊动了爹娘,我必不会再忍。太子既然同你交好,我若横了心,他也未必因她一人同咱们生怨。后来老太君将事态控制,老太君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才应她那句。今日之事我自然也算她一桩。她那性子已是定住,日后自然也不会安分。今日墨妈妈也在场,我这般也是仁至义尽,若她再有一次,府中也不能再有他言。”
荣烈眉头皱得更紧,“她要归女丸?她如何知晓咱们要制的是归女丸?”
明思一听,只觉心有灵犀,停住手,偏首露出大大一个笑脸,“咱们还真想到一处了!我也奇怪她如何能知道?对了,她说司马陵给她下了绝子药,你怎看?”
荣烈先一分惊异,而后蹙眉沉吟,“这倒不是不可能,她这般的女人,皇兄只怕也不会容她有荣氏骨血。”
荣安?
明思目光一亮,“你说会不会下药的你皇兄或是太子?”
荣安这种深谋远虑之人,难保不会防患于未然。
就算赏了明汐太子侧妃的身份,但明汐连自己的丈夫都能出卖,按荣安的心性,如何会不防她?
荣烈轻轻一笑,挑了挑眉,语意调侃。“为何就不能是司马陵下的药?这种药,皇家可最是常见。司马陵厌恶她之极,下药给她也不稀奇。”
这男人明显是明知故问。
明思磨牙,拉着荣烈一缕长发威胁似的扯了扯,“你是故意的不是?非要我说出来?”
明思虽是作势凶恶,可动作却轻,荣烈只觉得头皮微痒却无痛感,遂低低一笑,伸手宠溺地刮了下明思鼻梁,“娘子何时成了小悍妇了?好了。相公我怕了还不成么?你那‘母刀螂’姐姐跟着俊儿时还是处子,司马陵既然从未有幸她的打算,自然也无需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