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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信,推开门一看,真真切切的空无一人!
上官皇后察觉不对,提步行前,走到屋中一看,垂了垂眸,“去各间屋子看看。”
李嬷嬷赶紧到相邻的隔间和内间以及此间书房都看了看,回转过来轻声道“内间窗户开着,都无人。”
上官皇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目光沉了沉,须臾,眸色又平静了下来,轻声道,“果然是个不同的!”
这退路想必是早就寻好了。方才那番情绪流露,想必只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还骗得自己许了诺,不会因她的关系而连累她的家人——“若是她不在”……
好鬼的丫头!
“娘娘,可要派人去寻?”李嬷嬷低声道,上官皇后垂了垂眸,沉吟片刻,却是摇首,“不必了。”
寻得到还好,若是寻不到,走漏了风声,今日这趟就白来了。
何况,这女子那般沉稳,想必是有了万全之策,既然脱身,又哪里会那般容易被人捉到?
上官皇后淡淡一笑,转身朝外走。到了外间,便沉声吩咐,“来人,将这处院子统统给我烧了!”
将这宅院烧了,她若有本事逃,那便是她的运气。若是逃不了,那也是她的运道!
紫茹和彩衣此刻已被控制,闻言面上一惊,却都不敢出声。
上官皇后转身看了她们二人一眼,“你们主子已经自尽,你们若有想殉主的,只管留下。”
言毕,便提步朝外行。
一干人等看着上官皇后离开,一部分人跟着离开,而另一部分人则留了下来,准备执行上官皇后的吩咐。
彩衣看了一眼紫茹,默然地垂首跟着离开。
紫茹脸色白了白,呆了片刻,也只能默默地朝院门处迈开了步子。
虽然只短短相处,她心中是喜欢且欣赏这个面目一新的六小姐的。可是,这份喜欢和欣赏,却不能换她以命相随。
一众人等走出大门,不多时,便见宅院各处都跳跃起了火舌。一炷香后,熊熊火光便冲天而起,将整个宅子都笼罩其中。
上官皇后最后看了一眼,轻垂了垂眼睑,转身朝马车行去。
坤宁宫中,司马陵无力地靠在朱漆殿门上,面上神情已然呆怔。
对着殿门喊了一个时辰,同时又推了一个时辰,玉兰才含泪上前,“殿下,没有用的。已经,迟了。”
这一句话,让他终至绝望。
“我害了她了……”只低低说了这一句,便再无语。
玉兰眼泪“簌簌”落下,也只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声响。
司马陵缓缓站直身子,转身朝外。
殿门开启,上官皇后当先而入,神情平淡。
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彩衣和紫茹,司马陵面色霎时一僵,缓缓而僵硬地转首望向上官皇后,“她呢?”
上官皇后望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提步走进殿内。
司马陵眸光颤了颤,唇也颤了颤,缓慢地走到紫茹和彩衣跟前,语声低沉,“她去哪儿了?”
彩衣口不能言,闻言却是湿润了眼,垂下了首。
紫茹见太子这般情容,又念及同明思那几分情意,眼泪顿时泉涌,泣不成声,“六小姐自尽了……”
司马陵蓦地踉跄退了两步,稳住,闭眼,玉面一片惨白,“那她人呢?人呢?”
紫茹泪如雨下,只是使劲儿摇头,却不说话。
上官皇后在殿前站定,见状冷冷道,“说给他听!”
紫茹这才“噗通”一声落跪,哽咽抽泣道,“殿下,六小姐没了……烧了,和宅子一起都烧了……”
那样大的火,只怕连灰也寻不出了。
彩衣也捂住嘴,眼泪只是串落。
司马陵呆呆地看着她们……许久之后,缓缓闭眼,泪落。
上官皇后垂了垂眸,抬步走到他身侧,沉声道,“陵儿,你可以恨母后—如果恨母后,能让你知晓太子的责任,母后情愿让你恨。”
司马陵唇色苍白,半晌,才睁开眼,语声却是低不可闻,“原来,她真的说对了。”
自己的喜欢……只是心痛……心空……却真是没有同生共死的上官皇后一怔。
司马陵没有解释,只低低笑了笑,便抬步朝殿外行去。
我是分割线明思跟着路十三跳进了后园的枯井中。
沿着井壁上的通道,猫着腰摸黑走了数百米,便见光亮。
爬出洞口,一个黑衣男子见到先明思而出的路十三便欲拔剑,明思赶紧低声,“自己人!”
那黑衣男子一愣,看了明思一眼,将剑插回剑鞘,躬身一礼,“六小姐。”
明思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麻烦替我寻件小厮的衣裳来。”
那黑衣男子怔了怔,转身对暗处低声吩咐了一句,“马上将地道填了!”这才转首,“六小姐请跟属下来。”
明思和路十三对视一眼,跟着他朝屋内走。
两侧的房门开启,数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手里都拿着一筐泥土。明思再一看门内,堆得满满地都是装好的泥土。
心下顿时了然。
老太君只怕在她到那宅院的第一日就知晓了她的行踪。这地道的挖掘绝非短期可成,何况还要探明她所在宅院的地形……
跟着那黑衣男子走到屋中,片刻后,那男子寻了一件普通男子穿的衣裳出来,“此处并未备有小厮衣裳,这件衣裳,六小姐看看可行?”
明思微微一笑,仲手接过,“多谢。”
走到内间换了衣裳,将头发挽成一个包髻,用布巾扎起。一个略带脂粉气的少年郎便出现了。
走到外间,那黑衣男子稍露惊异,随即平静,“六小姐,如今可有去处?”
明思轻轻颔首,眸带些许笑意,“我不会再回大京。”
那黑衣男子点了点头,从袖袋中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明思,“往北二十里韩家庄,有人想见六小姐一面。”
明思愣了愣,接过展开一看,遂垂了垂眸,须臾,轻声道,“相见不如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黑衣男子乃是老太君心腹死士,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大半,闻言一怔,也只能默然。
明思走了两步,将字条在烛火点了,快要烧没时才扔到地上,瞬间成灰。
转身看着那黑衣男子,“烦请回禀,此番恩情若有机会,明思定当回报。”
那黑衣男子眼底异色一闪,未言语,只微微颔首。
明思转首看着路十三,莞尔一笑,“走吧。”
黑衣男子抬手拦住她,走出门去,问了几句后,才回转朝他们点了点头,“我带二位从后门走。”
不多时,便到了后门。
路十三贴在门前倾听片刻,朝明思点了点头。
黑衣男子静静站在门前,看着两人前后走出。只见那细长眼的男子顿住脚步朝六小姐比划了一个手势后,便伏低了身子。六小姐抿唇笑了笑,上前一步趴在了他身上。
两人身影重叠着,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路十三负着明思一路快行,半路在明思的催促下,停下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又上路。
快天明时,两人赶到了城南的十里亭。
明思从路十三背上下来,走到亭边看了看,转身便在旁边树上想折一段树枝,可惜,半天都弄不断。
路十三眼里带笑,上前去拿出一把匕首,在明思刚刚查探过的地方挖了起来。
片刻后,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露了出来。
他伸手一提,将匣子提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递给明思。
明思一笑,接过,走到亭中打开。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些液体在掌心,伸手在脸上抹匀,白玉般肌肤顿时变得萎黄,却不似原来那般蜡黄打眼。看着,也就像一个皮肤略微发黄的正常女子。
接着,又拿出一面镜子,一支螺黛,在眼角处涂了涂,用指头朝下抹匀。眼角便呈现一种下拉,整个五官也变了。
路十三呆了呆,“你会易容?”
明思照了照镜子,深觉满意,将东西放回匣子,偏首一笑,“这叫化妆!”
路十三蓦然失笑。
女子化妆是为了将自己扮得更美,她反道而行,竟还说自己是化妆?
明思抿了抿唇,抱着匣子起身,走到路十三跟前。
看着明思的神情,路十三不由一怔,笑容缓缓敛起。
明思深深地看着他,“你无家,我如今也无家。你可愿同我一块儿走,天大地大,结庐相伴?”
路十三心房一颤,看着眼前那清亮的眸光,他的手不自觉地颤颤握紧……
他只觉心头猛地一跳,狭长的眸光倏地亮起,唇一动,方想开口——脑中却忽地闪现出小妹临死前的那苍白虚弱的笑靥……紧接着,他想起了自己在家人坟头的誓言,在那个高大身形前的誓言……最后,想起的是自己在十二岁的那个夜晚,在大汗皇宫中那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那股冰冷锐利,脱离而去的疼痛……
见他唇动了动,又慢慢抿紧,明思轻轻垂眸,轻轻笑了笑,“我也是随意说说,你不必当真。”说了一句,抬首起来,已是明媚灿烂的笑颜,“好了!咱们也该道别了!你多保重!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朝路十三抿唇一笑,明思转身朝西边走,走了几步,回首过来,朝他莞尔一笑,“主子的恩情虽重,可也用不着拿命去拼。”
说完,又是一笑,便转身离开。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看着那抹纤细而倔强的身影渐渐地转过拐弯,终于,消失不见……
看着路尽头的空旷,路十三觉得自己的心好似突然也空落了些。
将攥紧的手缓缓抬起,摊开,除了几道深深地指甲痕,手心空空如也。
再抬起头,只见天际刚刚泛起了第一道鱼肚白。
———————《嫁夫》二卷完——————
第三卷国破山河在
第三百二十八章兵临城下
(一更)
天际是绚烂的晚霞。
百合色、樱草色、绯色、金色……各种美轮美奂的色彩交替着、缠绕着,簇拥着这一日那最后的金乌。
金色的夕阳不再火辣的锐利,随着灰蓝的天幕渐渐拉开,那夕阳也变作了暗暗的红。
一点点地加深,一点点的黯淡,到最后,竟然呈现出一种血色的暗红,诡异而妖娆般的暗红。
离明思离开大京,已经过了十三个过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