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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秋池又道处置旨意未下,那说明建熙帝也的确有为难之处。
大汉绵延千年这些勋爵世家早已盘根错节,随便提起那一截,只怕后面就是一大串,就算九五之尊也未必能随心所欲。
想到此处,明思心中微微一动。
竟然动了襄城侯,看来这朝堂间很快就该有大动作了。
忍不住朝前望了一眼,只见司马陵站在皇后身侧,隔得远看不清表情,只在一束烟火炸开之际,看到他侧面上的淡然神情。
似感受到身后目光,司马陵忽地转首,明思一呆,只见司马陵蓦地露出笑意,朝她颔首,她有些不明所以,朝秋池一看,秋池却正看着那半空烟火炸开,未曾注意。
明思只好回以浅浅颔首,以示礼貌。
司马陵再一笑,这才回首过去。
这时,秋池忽然低声道,“我过去一下。”
明思一怔,顺着秋池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兵部袁侍郎正在朝秋池招手,看见明思目光,袁侍郎有些干笑的朝明思点点头。
当初秋池提亲,便是请的袁侍郎去纳兰侯府做的大媒。
明思回以一笑,朝秋池一笑,“你去吧。”
秋池微微一笑,“你自个儿小心些,若是冷了就在周围活动活动。”
明思颔首。
待秋池离开后,明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那前方的架势,这烟火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
她对这些也算不上有多大的兴趣,毕竟前世看得多了,可众人都在这御花园里,她也不好退下,只好懒懒地站着,也懒得看那烟火,只垂眸随意的思量一些琐事。
强哥儿前两日捎信来,道那白玉楼加盟的事如今进展顺利,才放出风去一个月,上门洽谈的酒楼已经超过二十家,除了几家同在大京不作考虑外,其他都很有诚意,对加盟条款也没有多少异议。
强哥儿却有些心疼这做豆腐的技术,因为明思没有打算派自己的人手过去将技术把控住,而是让商家签订了加盟契约后就将这门技术传授给这些商家。
强哥儿心里有些心疼。
想到此处明思微微一笑。
她想的却是不一样。这些商家签的加盟契约全是十年,头一次付清一半的加盟费,次年付剩下的一半,第三年付清余款。
也就是说,一家商家她起码可以稳稳地赚得两万五千两银子,即便后面有变故,这两万五千两是稳的。
何况,她也有很大的把握这些商家不会为了这些尾款而得罪北将军府。
至于敝帚自珍,明思倒是不在意这点。
毕竟,如果要保密技术也花费太大的人力精力,而且你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真的想偷师,也不是没有办法。何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这项技术本来就不是她的,奉献出来也算是有益于百姓,自己又是得了利的,想赚钱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何必太过计较?
明思从来不将钱看得太重。
对她而言,钱要赚得开心,赚钱是为了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活得更轻松,如果为了钱反倒累了心,那她觉得就失去了赚钱的初衷,还不如不赚钱,赚少点的好。
二十家若是都能谈成的话,那今年就有了五十万两银子入账!
若是秋池知道,不知会是如何表情?
明思抿唇一笑。
就这这时,帽儿忽然低声道,“小姐,三小姐朝这儿走了!”
明思抬首一看,果然看到远处一身大红宫装的明汐带着明媚的笑意朝她的方向款款行来。
明思微微颦眉,“走。”
不管明汐是否来寻她,可是明思一点想同她周旋的兴趣都无。
无论是与否,还是避开为妙。
说着,明思便转身朝右侧的一个八角洞门行去。
帽儿低低一笑,赶紧跟上。
穿过洞门,虽是一墙之隔,那些喧嚣欢呼声便似被隔断了,感觉清静了不少,唯有半空中的璀璨依旧亮了半个天际,华丽无比。
明思没有停住脚步,继续朝前走,既然不想见,那干脆就走远些。
明汐的性子她还是了解几分的,未必没有追上来的可能。
穿了花木葱郁的小径,她随意选了一个月形洞门穿过去,却是一座海棠园。
如今三月中旬,今冬寒冷,海棠未到花期,故而园中高高低低的各色海棠树皆是一片繁茂碧绿。
远看去不似花圃,倒似树林。
“小姐——”帽儿低声。
明思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似有担心,轻轻一笑,“怎么了?”
帽儿瞅她一眼,有些迟疑地,“小姐这样躲着三小姐也不是办法。”
三小姐如今是太子妃,日后便是皇后,小姐若真是和她翻了脸,只怕以后麻烦会不少。
明思垂了垂眸,帽儿心里所想她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她真的没办法勉强自己去虚以应对。
这是自前世就养成的习惯。
对于那些带了目的和虚伪的人,明思从来不愿意搭理。
为何选择考古这门冷门的专业,她就是觉得自己面对那些古迹古物心里觉得更自在,不用去客套应付,也不用去算计应酬。
何况明汐这样自私狠辣的性子,她实在不愿虚以委蛇。
可帽儿的担忧也在理。
明思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先不管,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就不明白了,她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明汐惦记的,不就是没有如她们母女的意,进宫给明汐当垫脚石,值得明汐这么一直针对着她不放么?
别的她不知道,但她敢肯定,明汐若是寻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
即便不是想害她,但她也不愿被明汐利用。
一阵风过,海棠树“簌簌”作响,忽明忽暗的光芒中,顿时生出一种莫名诡异的感觉。
光影投在地上,似乎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
墙边草丛中突地“哗哗”作响,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一只通体乌黑的黑猫从草丛中跃了出来,瞪着琥珀色的瞳孔定定地看了明思二人一眼,又低低“喵呜”一声,“唰”的跳过草丛,跃上墙头不见了。
明思正当感叹这只黑猫绝佳的弹跳力时,帽儿被这一吓,拽了拽明思的大氅,“小姐,会不会有鬼啊?”顿了顿,有些胆颤地,“小姐你以前不是说皇宫里怨魂最多么?我听老人家说有黑猫的地方,最容易见鬼。”
看着帽儿缩着脖子的害怕样,明思忍不住失笑,“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这皇宫里真要有怨魂,也该是冤有头债有主,找不到咱们——”
话还未说完,帽儿身子一颤,拉着她,话声打结,“小姐,真的,真的有人在哭……”
第两百三十四章小命重要!
(三更)
明思一怔,顿住话头。
真的有人在哭——好像还是个男人!
海棠园离先前看烟火的园子已经隔了挺远,远处的喧嚣声有些模糊,故而那隐约的哭声便愈发明显了。
尤其是她们二人没有再说话的情形下。
而且,伴随着似乎有些踉跄的脚步声,那哭声正朝海棠园而来。
明思微微一滞,左右看了看,她们所站位置在海棠园中心,离哪道门都不近——皱了皱眉,她一拉帽儿,飞快地躲进了黑猫先前藏身的草丛中。
这里靠近一个折角,前面又是一颗特别繁茂的垂丝海棠,树冠巨大,草丛有半人高,足以隐匿她们的身形。
帽儿跟着明思到草丛中蹲下,刚想开口,明思一把捂住她的嘴,见帽儿不说话了,又赶紧脱下自己的雪狐皮大氅团在脚下。
这才凝神朝前方望去。
这宫中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这大半夜的一个男人在哭,定然不合常理,尤其今日还是建熙帝的寿诞,这可是犯忌讳的。
明思心里有些不是很妙的感觉。
正想着,一个穿着赭色锦袍的二十多岁男子偏偏倒到从另一侧洞门走了进来,没走两步就跌倒在地上,“呜呜”哭着,又似在骂,“爹啊,你死得好惨啊……皇上没良心啊……”
这时空中又绽开大朵绚烂的烟火,照亮了他涕泪交横有些呆滞恍惚的面容。
明思一惊!
这不是襄城侯世子么?
这,这神情……精神面貌好像有点不对劲!
襄城侯不是还在大牢里吗?怎么就说死了?
这襄城侯世子竟然在这里骂皇帝!
不对!
明思蹙紧眉头,这襄城侯世子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怎么看着像嗑了药的?
明思没有来得及想自己为何能联想到嗑药的人,脚步声又传来了。
赶紧一按帽儿探出的头,缩着身子躲回了草丛,将呼吸也调到极轻。
脚步声一快一慢乃是两人。
只片刻就到了襄城侯世子瘫倒的位置。
只听一个有几分熟悉的男子声音,压低了嗓子,“主子,在这儿!”
紧接着,另一个男子带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说药性还要过一炷香么?”
低沉中带着魅惑,又带着些冷酷。
明思身形微微一颤——她听出来了,这是那十七皇子,也就是西胡如今的睿亲王!
不觉心里无奈叹气,暗恨倒霉!
果然进宫就没啥好事,她的八字肯定跟这皇宫犯冲!
那个先说话的男子就是上次拦她马车的那个车夫,应该是这睿亲王的随从。
明思只能叹气。
用眼神示意帽儿千万别乱动后,明思缩着身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这主仆二人都是有功夫的,显然在进行什么阴谋,若是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只听那随从嗫嗫道,“想必是药下重了些……”
“还废话作甚,还不赶紧把他弄过去!”那睿亲王冷冷呵斥,“你还想等那边散场么?”
那随从干笑两声,好似俯下身子看着那襄城侯世子,声音带了些奇异的韵律,“襄城侯已经死了!手脚都断成了一截一截,你们襄城侯府也被抄了,你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们不过是犯了些小错,又不曾谋反,他们竟然如此对你们,是不是太不公了!这都是司马高和司马陵两父子干的,你看看,你们家破人亡,他们却开开心心,心里是不是很生气!”
襄城侯世子在那随从说话时停住了哭声,听他话声顿住,忽地从喉间低吼一声,“司马高,我要杀了你!”
那随从轻声一笑,“不用去杀他!你